元熙一愣,没料到这一次静依并没有过多的窘迫,反而还打趣起了他?元熙的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之色,笑道:“我待如何啊?这个的确是有些让人头疼呢!”说完,便低头封住了静依正在偷笑的红唇!
    外面冰天雪地,寒风萧瑟,而马车内,却是无限旖旎,柔情浓浓!
    “王爷,杨世子在前厅等候。”初一进了文华院禀报道。
    “急什么?让他等着。就说本王现在正在为王妃梳妆,没空见他!”
    初一闻言,唇角抽了抽,真的要这样转述给杨世子?自己会不会被杨世子给打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就这样去回他!他还敢闯进本王的内院不成?”元熙一边为静依盘发,一边冷声道。
    初一偷瞄了王妃一眼,见其眼角的笑意甚浓,知道王妃定是不会劝说王爷了,只好悄然退出去,暗道,这下惨了!杨世子是没胆子闯进王爷的内院,可是王爷定是会毫不犹豫的踢出自己来!
    果然,杨海朋一听便出手攻向了初一!初一是元熙的贴身侍卫,是由元熙的师父司航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的身手自然是在杨海朋之上!可是杨海朋的世子身分摆在那儿!他可是万万不敢还手的,只好是连躲带闪的飞身出了前厅。
    杨海朋此时是怒气冲天!本来来了平王府,被告知王爷陪王妃去了杨村,心里就窝了火!自己早就命人传信过来,告诉李赫自己有要事,要来封城,可是这夫妻俩竟然还没回来!等也就等了吧!不过就是一日的事儿!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等到他们回来了,这李赫竟然说在为王妃梳妆!无睱顾及自己?
    眼看初一出了前厅,杨海朋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劈手就将身边的一张椅子给击成了碎片!只听哗拉一声,杨海朋看了看被自己毁掉的椅子,仍不解气!又一个手刀将紧挨着的茶几也是直接给毁掉了!
    只听外面传来了一声长叹,“元熙,我早就说这套椅子不适合放在前厅,你偏不听,如今你看,被毁了吧?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又是封城最为有名的能工巧匠所打造,可是耗费了这封城百姓不少的心血呢!如今被毁了,咱们如何向封城的百姓交待?”
    元熙听了淡笑不语,而他身后的初一则是心中暗笑,王妃好厉害的一张嘴!杨世子,你就等着被宰吧!
    果然,静依进了屋子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便摇头道:“杨世子,不知是何人惹你发了这么大的火?竟然是让你将这桌椅能直接给击成了碎片!原本我还想着找人再修整一番便罢了,如今看来,只怕是要非换新的不可了!”
    杨海朋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这平王妃是自己妻子的表妹,现在一看自己毁了她的一套桌椅,竟是连个姐夫也不肯叫了!直接跟自己打起了官腔!自己这国公世子的身分,与亲王妃的身分比起来,可是差了不止一截呀!
    杨海朋看了看被毁的桌椅,再看看平王妃一脸的心疼,而李赫那个家伙竟然是坐在了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杨海朋心里有气,可是现在自己对上的平王妃!是自己的妻表妹,而且谁让自己一时恼怒,毁了人家的东西,理亏呢!无奈,杨海朋只好对着静依做了个揖道:“是微臣一时失手,还请平王妃宽佑!”
    静依一挑眉,问向初一道:“咱们这套桌椅,值多少银子?”
    初一一愣,没想到王妃会问这个,但是一瞧王妃冲她眨了眨眼,便明白过来了,“回王妃,这套桌椅,是封城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至少也值百两银子。”
    静依一转头,“多少?”
    初一一惊,看样子,自己是说的少了。又道:“回王妃,属下刚才说的是工钱,还没算这木料呢!若是加上这上好的紫檀木,至少也值千两!”
    “千两?”杨海朋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冲着元熙道:“李赫,你一桌一椅便值千两?你还真是会狮子大开口呀!好,不就是一千两银子吗?我陪!”说着,便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初一。
    初一正要上前接了,便听静依缓缓道:“哪个说要杨世子赔上一千两了?”
    初一要接银票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是接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平王妃!
    静依笑道:“杨世子,本王妃这前厅,共摆了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一张长案,两个独座儿,这屋子里你自己个儿数数也是能数的清楚的,共有十张椅子,四张小几,一张方案。一千两银子,只是一桌一椅的价钱。若是再算上这其它的,初一,得多少银子才够呀?”
    初一笑道,“回王妃的话,这少说也是万两银子以上了,若是加上这长案和两个独座儿,大约是一万三千两银子。”
    静依看向已是气得有些哆嗦的杨海朋道:“杨世子,你可听清楚了?一万三千两银子,再加上这前厅内为了搭配这套家具,本王妃特地命人置办的这些墙上的装饰物。这样吧,杨世子,看在你是我表姐夫的面子上,你就赔上两万两银子就成了!”
    杨海朋只觉得胸中憋了一口气!像是火烧一般,却是无法喷出来。只是两眼直直地瞪向了静依:“两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抢?嗯,这倒是个好法子!”静依点点头,“初一,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杨世子说让咱们上来抢吗?”
    初一的脸抖了抖,这样也行?
    杨海朋的胸口是剧烈地起伏着,怒道:“不过就是毁掉了一桌一椅!这其它的不都好好儿的!怎么就要赔两万两了?”
    “杨世子,你这样说,可是让我小瞧了你了!你也是高门出身,怎么就这般的没有品味呢?这成套的桌椅被你毁掉了一桌一椅,还能叫成套的吗?别说是一桌一椅,你就是毁了这厅内的一只独座儿,也是要赔两万两银子的!就好比,杨世子用膳时打碎了一整套碗碟的勺子一般,这整套的碗碟,难不成缺了一只勺子,您可会拿出来应酬客人?”
    “这怎能相同?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杨世子!这怎会不同?这里可是前厅!王爷与本王妃若是招待客人,自然是要在此的,这前厅,便是王府的脸面!怎么?难不成,你想着这平王府的脸面,因了这一桌一椅,而毁了不成?”
    “你!”杨海朋气得用手哆嗦地指着静依,却是无法反驳了!“要银子,没有!”
    “哦?没有?这倒是也不难,初一,准备文房四宝,请杨世子写上一纸欠条。回头,派人到英国公府上去取就是了。至于这舟马劳顿的银钱,罢了,就算我们倒霉,平王府自己出罢了!”
    初一强忍了笑意,“是!属下这就命人去准备!”说着,作势就要去取文房四宝了。
    “慢着!”杨海朋心里这个气呀!居然想到让他写欠条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对,她现在顶多也就是一丫头片子!还算不上是女人!这他要是真写了欠条,自己这个可就丢大发了!现在在这平王府倒还算是无事!毕竟这里也就这么几个人!再加上这平王也不蠢,自是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可是若是真让人拿了欠条到京城去!自己还怎么在京城里混?简直是把整个英国公府的脸给丢尽了!
    杨海朋深吸了几口气道:“你就看她这样胡闹,也不管管?她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元熙却是慢条斯理道:“她自然是本王的王妃,这一点,你无需提醒本王。”
    “你就由着她这样胡闹?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
    “亲兄弟,明算帐!”元熙说完,才抬头睨了他一眼,“给银子吧。”
    杨海朋气得抬头看向了屋顶,我怎么就交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朋友?片刻后,他才点点头道:“好!好!你们夫妻两个联起手来敲诈我,是不是?好!”说完,转头看向静依,“平王妃,你说这些东西值两万两银子?成!我给你两万两银子!不过,银子既然出了,我怎么也得让它值这个数!我便将这屋子里的家具都毁了,你看可好?”
    初一一呆,坏了!这杨世子要发飙了!这厅内的东西,只怕是不保了!这两万两银子,不好拿呀!
    静依笑道:“杨世子觉得两万两银子赔地太亏了些?所以想着将这厅内的家具都毁了?”
    “正是!”杨海朋负手而立,再度恢复成了那翩翩公子的样子。
    “那也不难。只是若是将这些东西都毁了,便不止是两万两银子了,而是翻倍!四万两银子!既然杨世子想毁便毁吧!先将银票交给初一吧。”静依说完,便到元熙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笑看着杨海朋。
    “四万两?你刚才不是还说是两万两?”
    “那只是这家具的价钱!可是杨世子不是说要全毁了吗?这毁完以后,谁来收拾?还有,你毁了这里的家具,难免不伤及这前厅的墙面、地板、柱子,这些,难道就不要钱了!”
    “噗!”元熙正在喝着茶,听了静依这番话,竟是一个没忍住,直接给喷了出来!而且好巧不巧的,偏偏刚才杨海朋说到四万两银子时,向他的方向靠了靠!这下,元熙喷出的茶,竟是全都喷到了杨海朋的长袍上!
    初一偷偷地瞄了在场几位主子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好。正想着悄悄退出去,避避风头,便听得这厅内一声大喝!“李赫!你个混蛋!我杀了你!”
    说完,便见杨海朋身形极快地攻向了元熙!元熙见杨海朋袭了过来,轻轻一闪,便揽了静依的腰,足尖一点,便跃上了房梁!
    杨海朋正要飞身上去,与他打斗,便听静依凉凉的声音传来,“怎么杨世子觉得毁掉我平王府的东西太少了么?还是身上带的银子太多了,没地儿花?”
    杨海朋原本积攒的怒火一听这话,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银子呀!他哪里有那么多闲散银子给他们送来?杨海朋强忍了怒气,收了手。
    初一正想着要不要上前帮主子周旋一二,便见眼前飘过来一沓薄纸!初一伸手一接,一一数过后,对着房梁道:“启禀王妃,杨世子已将那桌椅的赔款送上了,不多不少,正好两万两!”
    “嗯,不错,先去交到帐房吧!”
    元熙搂着静依飞身下来,看向杨海朋道:“你早赔了,不就没事儿了!何必非要让她将你气成这样,你才肯给银子?”
    杨海朋却是不理他,转身到了一张椅子前坐下,猛灌了几口茶后,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砰'地一声,似是要将这茶盏震碎一般。
    静依也不抬眼,只是语调平和道:“这套茶盏,共有一壶九杯,取九九归一之意,是江南名师所作,是王爷与本王妃大婚时,家父亲自命人到江南督造的,共耗费了三千两银子。”
    杨海朋的嘴角抽了抽,这个丫头!
    元熙则是笑道:“行了,别气了。先说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吧?”
    杨海朋的唇畔突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表妹,我可是受了平南候夫人所托,带了家书前来。表妹可想要?”
    “静依离家千里,不能在跟前孝敬,自然是想要一观这家书了。”
    “拿来吧!”杨海朋伸出手道。
    “什么?”静依故作不解道。
    “银子呀!”杨海朋洋洋得意道:“人都说家书一字千金!你这封家书怎么也得值个几万两银子吧!这样,将刚才我那两万两银子还来,我便将家书给你。如何?”
    静依却是摇摇头,“不如何?”
    杨海朋一愣,“你不想看家书了?”
    “想看!”静依老实地点了点头道。
    “那你为何不肯付银子?”
    静依摇了摇头,自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杨世子说的,可是这个?”
    杨海朋一惊,在自己的身上一摸,脸色即变!“李赫!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怎么事事都帮着这个丫头?你当真是有了媳妇儿,便不要兄弟了!”
    元熙轻轻一笑,起身在杨海朋的肩上拍了拍,“好了!别闹了!你此次来,到底所为何事?”
    “送家书!”杨海朋转了头,恨声道。
    “哦?再无它事了?”
    “没了!”杨海朋有些负气道。
    “既如此,那好吧!依依,走,我陪你回文华院,咱们一起看岳母给你送过来的家书!”说着,便伸手拉了静依的手,大步向厅外走去。
    杨海朋这才急了,“喂!等等!”
    “哦?杨世子还有何事?”静依笑道。
    杨海朋一脸的灰败,摇摇头道:“罢了!不与你们斗嘴了,会被你们气死!还不知道又被你这丫头给诈去多少银子呢?”
    静依笑了笑,折了回来,“表姐夫可是心疼了?”
    杨海朋一听她改口叫自己表姐夫,便知道这丫头刚才是故意的。他摆了摆手,道:“你们夫妻两个,简直就是一对强盗!一对狐狸!对,狡诈的狐狸”
    元熙也是折了回来,“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可是为了你的那个宝贝妹妹来的?”
    杨海朋的眼睛一亮,“你早就知道了?”
    “自然!你以为本王的暗阁是摆设?”
    “那可是有了对策?”杨海朋满脸希骥道。
    元熙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杨海朋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会没有?没有对策,你还这样淡定?你疯了不成?难道真看着我妹妹嫁给贤王?你就不怕英国公府彻底地倒向贤王?”
    “其实,若是贤王登上了太子的宝座,也是不错!最起码,比晋王和明王要好!”
    “好?若是他日日都想着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你还觉得好?”杨海朋冷声道。
    “你是说他会杀我?”
    “自然了!皇后将贤王养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想着讨好皇上,顺便还能对这个贤王处处加以掣肘!自贤王幼时,她便日日对他训示,你是他杀母仇人的儿子,你说他可会放过你?”
    元熙轻叹道:“该来的,终是要来的!躲也是躲不掉的!况且,皇后说的也许没错!虽然,我的生身母亲,只是被她利用了!”
    “你真这么想?”杨海朋有些不可思议道。
    元熙点了点头,不语。
    元熙虽是没有说话,可是杨海朋却从他的神色上看去,他不似作假!杨海朋看了看元熙,再看了看他身旁的静依,似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对着元熙大吼道:“你这个懦夫!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远大抱负,有雄心壮志的人,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帮你!可是你现在居然说贤王即位很好!你是疯了不成?还是说你就是因为这个丫头,便放弃了自己的机会?虽然那个机会很渺茫,可是依着你的脾性,也不该如此地轻易放弃!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杨海朋似是十分地激动,竟是上前一把揪住了元熙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来了封城几个月,过了几天的安逸日子,便让你找不到自己了吗?便让你失了斗志了吗?你把以前的那个豪情万丈的李赫给我还回来!你这个混蛋!”
    元熙看着杨海朋如此激动,那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将他揪在自己身前的双手给掰开,理了理自己的长袍,慢条斯理道:“你何必这样激动?贤王以后会是你的妹夫,你们英国公府将会成为大渊的国丈府!你们杨氏一脉,将会是何等的风光荣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杨海朋摇了摇头,似是仍有些不信!“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以前虽说没有实力,可是仍不忘自己的目标!现在,你有了暗阁,有了封城,便不再想着大业了吗?”
    “我只求一世平安,能与依依白头偕老即可!其它的,在我眼中,都不重要!”
    杨海朋似是极为失望,竟是倒退了几步,瘫坐在了椅子上,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当真是让人无法相信这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杨海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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