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难办了。
    听着鬣狗群此起彼伏的刺耳狞笑声,周康冷汗下来了。
    周康一边小心控制着木系异能加固铁线藤,一边仔细打量着四周猎狗的异动。
    无疑,这群鬣狗很强大,数量极多,即使看《动物世界》,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鬣狗群。蒙恪以前遇见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多只。那是他刚到这片蛮荒大陆遇见的第一群鬣狗,三十七只。那时的蒙恪刚从战场上穿过来,对这个地方尚不了解,下手没有半点留情,一口气就杀掉了二十一只,使那个鬣狗群元气大伤没多久就失去了领地。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了解了这片大陆的残酷,蒙恪手底下才留了几分情,不再斩尽杀绝。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怕是不能善终了。
    这群鬣狗显然足够聪明。除了三十多只仍旧守着藤墙撕咬外,另外二十多只居然退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中,是想要埋伏蒙恪吗?
    围着藤墙的鬣狗们一阵躁动。周康扒着缝隙看过去,呆了呆。那远远跑过来的身影,该是蒙恪没错吧?那么蒙将军那一身血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周康大喊:“别过来,有埋伏!”
    回答他的是一支穿过两只鬣狗以后直直钉在地上的利箭。
    是铁箭。
    蒙恪从大秦战场上带过来的铁箭只有八支。六年来遗失了三支,只剩下五支,珍惜的很,很少动用,每天都要擦了又擦,平日打猎用的多是削好的木箭。
    百步穿杨。
    周康并不想见识这种绝妙的箭法,他只想两个人顺顺利利回去岩山,安安稳稳活着。
    血路。
    杀出一条血路。
    曾经堂哥和大嫂从丧尸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护着他平平安安到了基地。现在那个十九岁的少年也同样杀出了一条血路,从鬣狗群中。
    看着那个浴血的身影,周康眼睛慢慢红了。
    蒙恪一路砍杀过来,站到藤墙边对上那人惊恐的眼时才微微放下心来。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打猎越发艰难,一连几日寻不到猎物,这次好运的遇到一头野牛,蒙恪并不想放过。他知道野牛不好惹,即使是狮群也不愿轻易招惹这种体型偏大力量惊人又容易暴躁的大个子。可是他们的存肉已经不多了,每次吃饭时那人已经不再碰肉干了。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那人说过:“土豆炖牛肉才好吃呢!”那么,今天的午餐就吃土豆炖牛肉好了。
    可是,他还尚未行动,几只鬣狗就惹到了那头野牛,并且引到了他附近。再然后,他发现那几只鬣狗的目的并非野牛而是他蒙恪。
    一头发疯的野牛,二三十只配合默契的鬣狗。险险杀出一条路,蒙恪心惊胆战迅速跑向两人的休息地。一路上遇到了两次小群鬣狗的伏击,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控制着藤墙打开一条缝隙迅速把人拉进来,周康猛地一把将人抱住就不放了。
    蒙恪提着剑扎着手,微微向后躲闪,不想让自己一身血脏了周康的衣服,奈何被抱得死紧,干脆就丢了剑更紧的抱了回去,并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真好。
    他还活着,真好。
    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蒙恪身上的血大多是鬣狗的,也有野牛和他自己的。身上的伤大多是在最初的时候为了躲避野牛被鬣狗伤的,皮开肉绽的,流了不少血。不过都是皮肉伤,也并不打紧,若是不小心被野牛撞上一下留下内伤才叫麻烦呢!
    周康向外看了看。这边的鬣狗足足被蒙恪杀了有半数之多,余下的已不成大气候,却并不退走,而是撕扯起同伴的尸身来,甚至有些伤重未死的鬣狗也被同伴咬断了喉咙撕开了皮肉。
    周康看得胆寒。这就是蛮荒的生存法则吗?如此赤裸裸的残酷。可以说,蛮荒上的每一种生物,其生长都是一部血腥史,所不同的只是长短强弱罢了。
    蒙恪扳着周康的脖子把人脑袋转回来,不让他看外面那血淋淋的场面,周康勉强收了心神帮蒙恪料理伤口,还好,都是轻伤,并不难治,余下的异能足够了。
    清洗伤口,治疗。当周康的脸色有些发白时被按住了双手。
    蒙恪行动已经无碍了,又做了短暂的休息,吃了周康给他的最后一包肉干,剑还鞘,说:“离开这里。”
    是啊,得尽快离开这里。这里的血腥气太重,很可能会引来别的危险猎食者,加上正在吞食同类的鬣狗,整一个修罗场。
    蒙恪先出去了一趟,捡回了落在附近的三支铁箭。也许是此时的蒙恪身上煞气太重,也许是同伴的尸体足以果腹,尚存的二十几只鬣狗并没有对蒙恪发起进攻。有一些嚎叫着跑开了,有几只不仅没有跑开,反而低低咆哮着对蒙恪做着威胁的的动作。跑开的那几只也并没有彻底离开,而是远远地驻足观望,显然还放不下那大堆肉食。
    蒙恪背了周康继续上路,并不看鬣狗的尸身,说:“肉难吃,血难喝。”
    周康沉默了。肉难吃,血难喝。除非亲自尝过,又怎会知道?沦落到需要尝试鬣狗血肉的境地,当时的蒙恪又有多么艰难?
    周康紧了紧胳膊,把脸贴在蒙恪背上蹭了蹭。
    蒙恪背着周康跑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停下来休息。两人的肉食已经吃光了,周康的异能也才恢复了小半,弄完藤墙之后也只种了些土豆玉米。水煮土豆水煮玉米,蘸盐吃。尚未从中午的血腥刺激中恢复,周康有些食不下咽,为了保持体力也只好勉强自己一口口吃下去。
    蒙恪却吃得很是满足的样子。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很难熬,常常走上几天也寻不到一只猎物。为了不被饿死,他连豹子狮子的肉都尝过。也曾在布满鳄鱼河马的河边生活过两个月。那里有水有猎物,除了需要时时保持警惕,却是吃喝不愁的。他吃得不多,打了猎物往往只取一只后腿。那个时候缀在他身后准备捡漏的也不少,狮子豹子都有,鬣狗野狼也有。
    而今年,今年的旱季可以说过得太轻松了。旱季最为稀缺的水和食物从来不缺,还有好些从未见过吃过的东西,甚至还有很多即使在大秦也极为珍贵的果子。在艰难的旱季来临的日子里,捡了那个看上去就很弱注定会拖累他的人,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躺在垫子上,蒙恪紧了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抱得更紧,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枕着蒙小将军的肩,周康抬眼看着面前酷帅酷帅的脸,终于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蒙将军看来是累狠了。天才黑多久,这就睡了?
    第 23 章
    走了两天,即使周康不辨方向,也发现不对了。蒙将军很显然是在循着什么东西的踪迹走。有时是蹄印,有时是粪便,还有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血迹。
    “野牛。”蒙恪说。
    周康觉得他知道前两天丢失的两支铁箭的下落了。铁箭宝贵,需要找回来。一头受伤的野牛的吸引力也同样不小。周康并不怀疑蒙小将军的实力。既然敢带着他这个拖累追踪野牛,就说明蒙将军至少有了八成把握,那么他只要负责搞好后勤护住自己等着吃牛肉就好了。
    第三天,发现了那头野牛的身影。
    蒙恪的箭身上有在周康指导下自制的血槽。连续三天的失血已经使那头野牛很虚弱了,高温炎热也给伤口带来了很大的负担。看得出,箭身周围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也招来了大群的蚊蝇。身上的箭弄不掉,伤口又难受,这头野牛已经很暴躁了。暴躁的野牛在发现一个小水塘时马上就冲上去赶走了来喝水的动物,还险些踩死两只猎豹幼崽。敢怒不敢言的猎豹妈妈带着幼崽离开了,提前结束了这次捕猎行动。
    蒙恪把周康放到了一棵枝叶还算茂盛的树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蹲在旁边。周康眼尖地发现水塘边高草丛中潜伏着两头雄狮。
    周康有些担忧。如果只是两头雄狮蒙恪并不落下风,若是附近还有狮群的话怕是又要有一番恶战了。蒙恪身上的上才好没多久,如果受伤过于频繁,即使他的治愈异能再好用,也是会伤元气的,伤了元气会折寿的。
    “流浪雄狮,”蒙恪言简意赅,“看上去刚成年。”
    刚刚成年还没有领地没有建立自己狮群的流浪雄狮?周康略略放下心来,等看清两头狮子的样子后更加放心了。两头狮子有点狼狈,皮毛板结的厉害,也没什么光泽度,看上去似乎很久没过过好日子了。
    野牛似乎疲惫极了,喝饱了水就在水塘附近啃食尚且有些绿色的青草吃,吃饱喝足之后走到一旁的树荫下趴了下来。
    两头狮子动了。一前一后,配合默契。野牛很快被激怒了,撵得两头狮子开始奔跑逃命。两头狮子很聪明,逃命的时候不停变换着路线,车轮战消耗着野牛的体力。可以说,计策很不错。只是到底经验不足,有些低估了对手。伤口的恶化和狮子的挑衅直接让那头野牛从暴怒进化到了发疯。发疯的野牛很快便追上了一头狮子,并将之狠狠踩在了脚下。另一头狮子冲上去撕咬野牛后腿以图挽救兄弟,也被野牛一个转身给挑飞了。
    而这时,野牛正对着周康和蒙恪两人藏身的大树。
    野牛踏过那头狮子轰隆隆跑向两人,头也低了下去,很显然是想把两人撞下去。
    这棵树可经不住那头疯牛的野蛮撞击!
    周康正想动用异能催生身下这棵树,就见身边蒙恪手一松,早已准备多时的箭顿时离弦飞了出去。
    那一箭,是从牛脖子后面直直射进去的,外面只堪堪露出一小截箭羽。在野牛仰头怒吼时,第二箭也到了,穿透一只牛眼睛射进了头颅。
    野牛在距离大树三十步远的地方轰然而倒。
    蒙恪跳下树,先去割断了野牛的喉管,又去看过两头重伤的狮子,确定对方没有行动能力之后才把周康接下来。
    周康亮晶晶地看着蒙恪手中的弓箭。神射手啊这是!一箭定乾坤什么的不要太帅啊将军!
    蒙恪收了四支铁箭交给周康。周康赶紧放了水洗干净,又拿兽皮细细擦干才收了起来。
    这是蒙恪已经卸了一只牛后腿了,还带了半边臀肉。然后划开牛肚子取了牛肝和百叶,又在周康的指挥下割了好大一块牛腩肉。收起来之后两人就准备离开了。
    走之前,蒙恪看了看那两头雄狮。
    周康知道,如果放着不管,那两头狮子必死无疑。看看蒙恪,蒙恪点了点头。
    周康给两头雄狮做了治疗。外伤内伤都好治,只是两头狮子饿久了,体力透支的厉害,再加上失血都站不起来了。
    蒙恪割了两大块牛肉分别扔到两头狮子嘴边,背起周康就离开了。
    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那两头狮子吃饱肚子之后有力气站起身离开那里。否则即使伤好了,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其他猎食者也能要了那两头没多少战斗力的狮子的性命。
    给狮子治伤,喂狮子肉食。这是周康不能想象的经历,即使是在和平年代,他也只是隔着栅栏远远地看过饲养员喂狮子。可是现在,他亲自动手了。到现在他还记得手底下那两头狮子的紧绷战栗,以及虚张声势的凶狠。
    无疑,如果能熬过这个旱季,那两头狮子将会成为这片草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
    当然,他们家小将军现在就是霸主!
    太阳刚刚落山,两人就选了地方准备扎营休息了。
    这一天的晚饭两人都很期待。
    素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大规模吃肉了!
    土豆炖牛肉,西红柿炖牛腩,爆炒牛肝,凉拌牛百叶,捞高粱米饭,一饭盒蒸熟的大米干饭。
    周康吃着大米饭,夹了一块牛腩,指点着黄瓜丝拌牛百叶:“可惜没有醋和辣椒油,不然更好吃,酸辣酸辣的,又开胃又下饭!”
    蒙恪停了筷子,用手指帮周康擦了擦嘴边的汤汁。
    周康反射性舔了舔嘴唇。
    蒙恪看得心头一热,大手一伸捏着人脖颈把人拽过来就一口亲了上去。
    麻蛋,又被亲了!还牛肉味儿的!
    周康喘匀了气,才发现嘴里一块肉被抢了,就恨不得把饭盒扣人脸上,比划了比划,到底不敢下手,就默默忍了。亲眼看过蒙将军揍趴狮子砍翻鬣狗猎杀野牛的凶残表现,弱鸡如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啊!
    末世三年,完全凭实力说话,谁拳头大谁老大。那三年经历几乎彻底颠覆了他和平年代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到了这个野蛮未开化的世界,更没有讲人权讲平等讲公平的机会了。
    堂哥说过,如果没有改变环境的力量,就学着适应它。学不会,就逼着自己去适应它。如果适应不了,那么可以去死一死了。
    很残忍的生存法则,却带着血淋淋的不可抗拒。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适应?麻蛋,动不动就被亲!这能适应吗?啊,也能,有例子么,大嫂不就是被亲着亲着适应了,就变成家养的了么!
    只想被人养,不想被人亲。周康突然发现自己好过分。
    周康觉得,他得做点什么,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不明不白给做掉。
    和蒙将军滚床单。打死他也不想!
    但是最近蒙将军太活跃了。每天晚上都得抱着他睡,每天早上都竖旗杆,那小旗杆每天都在他身上戳啊戳。老这么下去,会神经衰弱的!
    唉,要是有让人不举的异能就好了!
    周康还在胡思乱想,那边蒙恪已经收拾好了锅碗瓢盆洗净放好准备睡觉了。
    周康把晚上没吃完的东西倒在一起放在火上煨着,准备留着当明天的早饭,盖上盖子前又捏了一块牛腩肉吃了。
    饱饱的吃了一顿肉,还做了许多腌肉和肉干,周康很满意,又心疼起扔掉的那许多肉来。一头野牛千八百斤不止,要是都做成肉干那能吃上多久啊!可惜蛮荒危机太多,他又太过后腿。唉!
    睡觉的时候照例是枕着蒙将军的肩。但是将军,您另一只手是不是放错地方了?周康瞪着蒙恪。
    蒙小将军丝毫不为所动,那只手也不打算拿开。以往都是等人睡着才把搭人腰上的手下移三寸的,今天就干脆直奔了目的地。
    周康伸手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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