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玥暗道,看着她淡淡继续:“自打进门开始,她就说了一句把琴借我,你撇开刚才那一堆也只叫了我一声六姐,除此之外别的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她上哪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知道萧如云怎么过?
    萧如鸢顿时气短更弱了势,呐呐蠕着唇,却半晌吭不出个屁来。
    萧如玥笑了,话却凉飕飕的:“隔三差五来个人,要不是抿着嘴半天不吭声,就是拐着弯打哑谜让我猜……你们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没事干呢?”
    萧如鸢窒住,也怕再不说话萧如玥搞不好会让人把她们扔出去,赶紧道:“六姐,您问什么鸢儿都说,可在这之前,您能不能请大夫来看看十四姐?”
    萧如玥又笑了,只摆摆手,常喜常乐旋即便一人抱琴一人抱人的把萧如云带走了,萧如鸢本想跟上去,却被晓露拎进了离萧如玥最近的那把太师椅里。
    萧如云俨然成了人质一般……
    萧如玥淡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吸了一口气,萧如鸢道:“上次母亲和八姐随爹回府的时候……”那日的事,包括萧云轩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个仔仔细细。
    “不愧是暖房里仔细养出的花,挺得再直,到头来还是沾点风雪就蔫了……”萧如玥撇嘴,倒也算不上是不削,转眸看着萧如鸢,忽的就勾起了唇:“那你呢?你却怎么还好好的?”
    萧如鸢窒住,小身板明显一下就绷紧了起来,小嘴也抿得紧紧的都发白了。
    嘴倒是够紧的,可惜……
    萧如玥笑得更深了,话却又变得凉飕飕的:“不是说我问什么,你都会说吗?”
    萧如鸢一颤,又勾着头沉默许久,终是磨不过萧如玥的抖着唇开了口:“鸢儿……不是爹的孩子……”
    基本每个字都颤得破碎,但萧如玥还是听清楚了,甚至不禁惊异了声:“你怎么知道?”还那么肯定!
    “夜三伯告诉鸢儿的,并告诫鸢儿,绝对不能说出去。”
    小小的身子浑身在颤,舌头却利索了,似生怕说慢了自己会后悔得说不下去,一股脑儿就把事情倒了出来:“鸢儿的生父姓夜,跟夜三伯是拜把兄弟,做什么的夜三爷没说,只说鸢儿的生父跟娘没来得及成亲就出事死了,夜三伯不方便收留怀着鸢儿的娘,却又怕鸢儿的生父的仇人寻到娘和鸢儿来报仇,结果爹……结果萧大当家出声说可以把娘和鸢儿藏在萧家……”
    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珠子般落下:“鸢儿本就不是萧家的小姐,不是萧大当家的女儿,萧大当家说那些话,又对鸢儿有什么影响?”
    没影响,又何必哭那么凶……
    萧如玥莞尔失笑,却也大概猜得到,萧如鸢的生父应该是萧家暗里的人,撇开夜三拜把兄弟这一层,应该也是个非常得力的,给萧家办事的时候死了,否则那个爹藏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却不至于用这一种。
    当然,她也不排除那个爹那么做,有顺便恶心端木芳儿的嫌疑,毕竟后来不也挨着就进门七个小妾吗?却是不知萧如鸢母亲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某人妒忌心盛的人所为了……
    萧如云醒来,就看到萧如鸢面色难看眼眶通红的坐在床边,萧如玥压根不见踪影。
    床是陌生的,房是陌生的,显然她们还在武王府……
    嘴角一勾,萧如云苦笑:“我以为会被扔出去。”六姐,基本什么都干得出来,没扔她们出去,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萧如鸢抿着唇不说话,低着头不停的搅着手里那根白绫。
    萧如云再迟钝,也终会注意到,也无法不奇怪:“你拿着根白绫做什么?不对,你哪来的白绫?”
    萧如鸢一颤,小脸瞬间白了个透,支支吾吾道:“六……六姐……给的……”
    萧如云惊愕,而后拧眉,跟着就听到萧如鸢又支支吾吾道:“六……六姐说……等你醒了给……给你……用……”
    萧如云的眼,一下瞪大了个圆滚滚。
    “六……六姐还……还说……”
    萧如云再也受不了萧如鸢的支支吾吾,沉声喝道:“好好说!”
    “六姐让你记得回别院再用,别在这里脏了武王府的地,还说给你条白绫算是客气了,她那次还寻不着白绫用的还是麻绳!”
    萧如鸢一口气喷完,小心翼翼的看向萧如云,见到的是整一个被雷劈中了般的脸庞,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萧如云才回过神来,并忽的一下抢过萧如鸢手里那根白绫,竟忘往自己脖子就是一圈一勒……
    太快太忽然,萧如鸢瞠目结舌的看着,不知如何反应,直到听到萧如云因为呼吸困难而咳咳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起身欲拦,她却已经松了白绫在那狂咳狂喘。
    萧如鸢再度傻住,而后听到萧如云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谁,要,去,死!”
    再到萧如玥面前,萧如云俨然就没了那份灰沉,虽然小脸依旧苍白,但精神抖擞腰杆更直。
    腰杆更直,倒也能弯,标标准准给萧如玥行了礼打了招呼,一副才刚到的模样……
    萧如玥也不跟她计较,跟不多说什么,把两人往清风阁带,去给老王妃皇甫佟氏请安。
    都是不擅长说逗趣话的,安安静静有问有答,没呆多久,却也陪了老王妃皇甫佟氏用了午饭才离开。
    老王妃皇甫佟氏忍不住笑道:“萧家可真是有趣,什么样的女儿都有……”
    武王府的马车,送萧如云和萧如鸢回别院。
    神色微妙的萧如鸢看了看神色难看的萧如云,欲言又止。
    萧如云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想说什么说吧。”
    “……六姐……”萧如鸢喃声有些颤:“好可怕……”
    萧如云沉默许久,竟然也“嗯”了声。
    “我们……不……”萧如鸢看着萧如云:“你怎么办?”
    临别时,萧如玥突兀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你们以为你们真能瞒过母亲的眼偷偷就到这来了?】
    她们年纪确实小,可也没迟钝到没发现,母亲根本不喜欢五姐六姐,尤其六姐!
    那个家,本就暗潮汹涌,上次爹又把话跟母亲挑得那么明……母亲这一次带竟然会带她们一起来,她们早就惊讶在心,如今六姐那么一提,就难免不让她们多想了。
    倘若,母亲真的是想对六姐做什么,那么……她们怎么办?尤其……萧如云!
    萧如云轻抚爱琴,指时不时的动一下,勾出一个个不连贯而略显悲凉的琴音,却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那个人也会活得很好。”
    那个人会活得很好,就意味着跟她作对的人会很惨,那么……
    萧如鸢暗暗叹息着,就听到萧如云忽然问:“那根白绫还在我这,要借你用用吗?”
    “啊?”
    “试试,真正被勒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
    回到别院,遇上也恰好回到的萧如月,她神情难掩的愉悦,似乎遇上了好事。
    萧如月看了一眼放下萧如云和萧如鸢便掉头离去的马车,愣了下,问:“你们刚才去了武王府?”
    萧如云直接一把将萧如鸢拖走。
    *分啊分啊*
    忽然回西面秦城董家老宅的董清妍回京都了,还把她那卧床多年的母亲一起接来了。
    “什么人竟然能伤到四哥你?”董清妍惊愕至极。
    “一言难尽。”董正奇轻叹了声,不想多说,看了看董清妍觉得有事,却也说不上是什么,直接凝眉问:“倒是你,怎么把八婶接来了?”最主要的是,八叔竟然同意了?
    “我爹不在家!”
    董清妍撇嘴,却也不说为什么把母亲接来了,只是面色隐隐就沉了些许,只道:“你放心,我一路都走得很慢,也有大夫全程照看着,我娘你宝贝八婶好好的,只是她现在正睡着,你还是迟点再去打招呼吧。”
    她都这么说了,董正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却是奇怪:“八叔竟然不在家?”难道他一直没说动却前段时间忽然撤了的那些叔伯兄长,是被八叔拎回去的?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大家心知肚明,八叔一旦生气,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对了。”董清妍凑近,低声:“你跟那个神秘的‘合作者’是不是有些交情?听说他年纪还很小?”
    交情?
    好吧,那也算是交情,而那点交情,差点要了他的命,却,又保了他的命!
    董正奇面色微妙,含糊应道:“却是不大。”
    “不大是多大?”董清妍追问。
    “我哪知道,我压根连她真脸都没见过。”这话一出口,董正奇就猛然觉得腰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仔细想起来既蠢又郁闷,他竟然为了个脸都没见过的女人眼也不眨的扔了十几万两,甚至还差点连命都搭上!
    那个男人……
    想起某人,心底就没来由的发毛,董正奇霍地起身就走,不打算跟董清妍说下去,却又到了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着她道:“现在四处吹风乱得很,别以为大树底下就能安然无事,树越大越招风,你可给我机灵点,别这个时候惹事生非招祸上身!”
    始终,他还是觉得董清妍忽然把母亲接来不对劲!
    董清妍不耐烦应:“知道了,啰嗦。”
    *分啊分啊*
    知道塔娜在京都神鹰镖局,克吉烈族派了人来接,并告知最近虽然不长的时间里,族内发生了很多事。
    得势一时的苏和过于得意,耀武扬威一下就把族内数股势力都惹恼了,只是碍着董家的支持族里的很多孩子被他挟持着,不得不忍气吞声,董家人一撤苏和失去依附顿时成了砧板鱼肉,本要逃走,却发现而被族人抓了回来,族人泄愤时失手打死了,现在乌恩其已经是正式的族长。
    萧如玥让塔娜再多留两天,而后,神秘人合作者再度出现,却直接进了廉亲王府。
    有兵马自然就要有足够的兵器配备,而凤国律法之中,可没有规定说非得跟董家购买兵器不可,以前之所以大部分人都跟董家交易,是因为董家拥有凤国大部分的铁矿造的兵器质量也好,但董家再能干年产也有限,那些挤不进名额的照样要跟别家买兵器,如今蹦出家价格公道质量也更好的,谁不争着抢着要?只要正规门道合理数量,就算皇帝知道谁谁谁跟谁家买了兵器,却也不能说他们就是造反……
    而,廉亲王十万兵马,算起来根本不是除了皇家和皇甫家外兵力最强的一家,但,却顶着凤姓是皇家一员,皇帝的亲叔叔!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要布疑阵让那些暗自已经掐了好一段时日的头头们最后都不找她麻烦的继续年年那么掐下去,萧如玥不找廉亲王镇宅,找谁?皇帝?
    老实说,就算皇帝明着找她求她,她也不想卖兵器给他!
    都过去将近二十天还是没动静,廉亲王都差点沉不住气的时候,人竟然就登门了,他哪能不乐在心底?但好在是老江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依旧不显得太得意。
    好酒好菜的招待萧如玥坐下,喝了几杯,廉亲王才道:“那夜的事老夫也听说了,似乎十分凶险……”其实那晚他也有人跟上了船,所以船上发生过什么十分清楚,能活着回来也不知算不算是个侥幸,如今特意提起,不过是想探探,她看似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只身一人进来,那神风门的人呢?
    说实话,他也忌讳神风门的人,毕竟他那十万兵马现在可不在这里,就算在,也未必真的挡得住那些神出鬼没的人窜进来杀人!
    “确实凶险。”
    萧如玥点点头,一边自己斟酒一边斜瞥着廉亲王,蓦地勾唇:“王爷放心,小人粗野不太懂礼数,却也是晓得分寸的人,您不但是凤国的老亲王还是方家爷爷的至交,小人再怎么也不至于带人上这儿来闹事。”
    “哈哈,小兄弟说话真幽默。”
    廉亲王大笑着含糊了过去,又与萧如玥高高兴兴的干了几杯酒,就吐起苦水来了:“不瞒小兄弟,老夫兵马不多,倒也有个十来万,配备起兵器来也不算是小数,一次配全绝不可能,往年都是卖着亲王的老脸挤着队跟董家买,可就算如此,董家的兵器价高不说,数量也年年有限没一年是能给足数的,近年更是掺假得厉害……”
    董家家大支多各占各势,算得上是打一个招牌卖百家的货,而人再多年产量终究也有限,难填凤国诸军之口,再加上几粒老鼠屎,掺假凑数起头就成风,还有不给足原本约定的数量说遇上什么什么困难,然后把挪出来的数量填补给私下又递钱的……
    可,这些情况应该不敢发生在廉亲王您身上吧?
    萧如玥暗暗道了一句,却义愤填膺的咬牙道:“董家恶行果真是令人发指了!”
    见她如此,廉亲王乐了,暗赞自己提对了方向。
    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就算看着是头小老虎,却也难保它背后没有一群大老虎跟着,董家之前捅了克吉烈族,无疑就是摸了这只小老虎的屁股……他如今把董家恶行说出来,不过是要引起小老虎的共鸣而已,有了共鸣,自然就好说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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