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楠双手微微握起,放在扶手上的手臂已是微微抖动。
    莫云璃瞧在眼中轻叹一声,他方才阻拦,自然是不愿看苏华楠和旖滟二人起冲突,但却并非担忧苏华楠会对旖滟二人做出什么来,而是担忧苏华楠会自取其辱。
    女子面皮薄,在情爱之事上,哪里能伤到男子?跟何况,还是一个对她毫无情爱的男子啊!
    苏华楠咬了下唇,平复了下又嫉又恨的情绪,这才再度提声,却道:“既然这里只有霓裳公主和驸马,何故不见霓裳公主下车参见本宫!”
    旖滟算是瞧出来了,今日不露面,这苏华楠根本就没不干休,更何况觊觎她男人的小三都打上门来了,哪里还容她躲着!
    当下旖滟便挣开凤帝修的怀抱,从他膝头跳了下来,瞪了凤帝修一眼,道:“不许出来!”
    苏华楠拦路,不就是想瞧凤帝修嘛,她偏就将他藏着,偏不叫苏华楠看。她家的男人风华绝代,凭什么给花痴女随便看!
    旖滟言罢,见凤帝修乖觉无比地点头,这才转身推开车门,身影一闪,出了马车。
    她站在车辕上,目光直直落于不远处车撵上的苏华楠身上。宫灯的照映下,旖滟轻松地和苏华楠目光碰撞在一起,一个清冷淡漠,带着睥睨之色,一个嫉恨阴冷,翻腾锐利。一漠视,一激狂,瞬间苏华楠便觉莫名落了下乘,被旖滟压了一头。
    方才车门打开,苏华楠瞪大了眼睛,却连车中景致都未瞧见,便被旖滟甩上的车门阻了视线。她心中有火,放在扶手上的手更加捏紧,冷哼一声,道:“霓裳公主怎还不向本宫见礼?来人,霓裳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只怕关节酸软,你等上前帮她跪下见礼!”
    她沉声吩咐罢,一旁侍立的宫女便有几个应声向着马车走来,旖滟眸光一扬,指尖微动,几个宫女尚未靠近马车,便先被旖滟手中飞出的银针射中膝盖,扑通通跪了下去,连声惨叫。
    苏华楠虽没指望几个宫女真能制服旖滟,但也不想旖滟竟敢直接动手,她面色一变,怒声道:“霓裳公主未免太不将我天宙放在眼中,既如此,何必来此!本宫看霓裳公主此来不是纳贡,而是向我天宙宣战来了!”
    旖滟却扬眉一笑,清悦的声音不带一点火气,宛若清凉的夜风,道:“莲华公主何必如此动怒?你乃天宙公主,我本中紫公主,既皆是公主,何以本宫便要向莲华公主行礼呢?我中紫国虽依附天宙,然却亦是独立为政的国家,纳贡而不称臣,虽是附属国可却并非藩国!要本宫行跪拜之礼,莲华公主分明是在和本宫玩笑呢。公主玩笑,这些宫女非但未曾领会公主之意,反而欲自作主张,惊扰贵客,本宫不过是代莲华公主教训下这等不长眼的奴才罢了,又谈何宣战呢?”
    旖滟巧舌如簧,苏华楠气极反笑。以往中紫国前来纳贡的使臣虽亦不曾行跪礼,但也需行半礼,倘使方才苏华楠不是有意羞辱旖滟,提到跪礼,也不会被旖滟抓住错处,正大光明地修理了她的婢女。此刻旖滟占了理,又牙尖嘴利,一时间苏华楠倒接口不上。
    莫云璃在一旁轻声一叹,心知已然如此多说无益,驱马退回了旖滟旁边。
    而楼沧慕亦高坐马背之上,凝眸瞧着这一幕。以往不曾有对比,他觉苏华楠在女子中无论心智,抑或胆量皆算楚翘,如今和眼前旖滟一比,他却发现,不管是机智,沉稳还有口才,心机,苏华楠皆非旖滟的对手。
    偏苏华楠又早早被旖滟激怒,冷静尽失,未言已失了胜算,此刻场面完全被旖滟掌控,苏华楠能讨得什么好处?这般的她,纵然是天之骄女,和那一袭蓝衣含笑站在马车上盛若皎月的女子相比,不过是跳梁小丑,又何以令车中凤帝修高看她一眼?
    更何况,苏华楠若真聪明,便不该早早暴露出意图和对旖滟的厌恶来,当着凤帝修的面,如此羞辱旖滟,苏华楠简直愚到了极点,是嫌车中男子还不够厌恶她吗?只怕此刻她倾慕的男子手刃她的心都有了,还谈何得到!
    想着,楼沧慕的目光不由又落在旖滟身上,又添几分复杂难辨。
    175 我之专属
    旖滟和苏华楠对视着,空气中似有火花四溅而出,四周都充斥着一种一触即发的不安。
    江大人等人往年到天宙国来皆是夹着尾巴,受尽天宙人的白眼,今次跟着旖滟,非但未曾受到欺负,还一路耀武扬威地进了文城,让天宙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吃了憋,还说不出口,他们虽心也有不安,但却觉扬眉吐气。
    他们皆深明旖滟的能耐,对这位霓裳公主是满心的相信和钦佩,此刻见旖滟于苏华楠对上,更觉不能失了自家公主的气势,一个个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竟是再没一丝往年的软弱卑微之态。
    苏华楠瞧在眼中,心里更是暴怒,躁动。紧捏着扶手的双手因用力,那金丝楠木的扶手已是嘎嘎作响,眼见便要断裂开来。
    旖滟好整以暇地望着苏华楠,眼瞧苏华楠已在暴怒的边缘,却蓦然一笑,声音清悦若出谷黄鹂,扬起眉来,她突然问道:“听闻莲华公主倾慕于天盛无双太子,如今无双太子已是本宫主的驸马,本公主现下见到莲华公主,想到流言,心中微感不安,可否问上公主一句。敢问,莲华公主殿下是当真倾慕于本宫的驸马吗?想必这等话都是讹传的吧?”
    苏华楠万万没有想到旖滟竟会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在这种场合下就冒冒失失地问出此等问题来,而且她还问的如此理所当然,毫不避讳。
    苏华楠未曾料到,众人便更不曾料到了,一时间所有人楞过之后,目光便本能地都瞧向了苏华楠。
    苏华楠虽比寻常女子要豪爽一些,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被众人盯视着,只觉一阵尴尬羞恼,只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人剥光了一般,她面上泛起慌乱之色来,瞬息却又掩盖,张了张口。却觉怎么回答都是不对,若言都是讹传,便好像她怕了旖滟,要成全祝福她和凤帝修一般,这实在违心。可若直言承认,凤帝修毕竟是敌国太子,又订了亲,于她自己名声也是不好。
    旖滟本便是直言询问,本便是挖了个坑,叫苏华楠怎么回答都是错。她若否认了,以后再做出什么觊觎之事来,便是自掌嘴巴,行事自然会多一分顾虑,她若承认了那更好!
    见苏华楠火光下神情微显狼狈,接着羞恼欲言,旖滟再度出声,先一步面露娇羞之色,扭捏地揉了揉手帕,抢话道:“非是本宫不知礼数,拿此等问题来冒犯莲华公主,实是自皇叔父将本宫许配给驸马之后,本宫心中眼中便只有他一人。本宫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倘使本宫此问,冒犯了公主,本宫先向莲华公主赔个礼。”
    旖滟说着,竟是冲莲华公主轻轻欠了个身,遂又抬眸,神色急切地道:“公主怎不回答?本宫早听闻莲华公主性情果敢,乃女中丈夫,想必是敢想敢认,能直言相告的吧?”
    旖滟方才那话,明着是致歉,可却将莲华公主的退路给堵死了,苏华楠本不欲回答旖滟的问题,要开口质问她冒犯之罪,谁想旖滟主动欠身服软,这下莲华公主不好再搪塞,便只能正面回答旖滟的问题了。
    在承认和否认之间,她犹豫一瞬,到底不肯输给旖滟,她骄傲地昂头,道:“本宫便是倾心于他又如何!”
    苏华楠言罢,不由红了双颊,眸子轻闪波光,忍不住地瞧了眼旖滟身后的马车门,心跳如鼓,然而那马车门却半点动静也没有,里头之人既没有表示,也未有回应,便像是直接漠视了她一般。
    苏华楠这等于是承认了下来,一时间四下俱寂,天宙的侍卫宫女们瞧向苏华楠的目光登时便古怪复杂起来。而中紫国这边的使臣们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天宙国和天盛国可是敌对国啊,这莲华公主竟倾慕敌国太子,真是奇闻了。”
    “不是都说莲华公主不输男儿,有凌云之志,天宙皇帝还有意立其为皇太女的吗?她怎能倾慕于敌国太子呢!”
    “这有什么,可见那句老话说的好,这女人都是女生外向的,什么凌云之志,遇了情情爱爱就晕头。不过听闻天宙皇帝极是疼爱莲华公主,说不定见其相思情苦,会令其和亲,将天宙拱手让给天盛也不一定。”
    “和亲?要说这国与国之间合合分分的也是常事,虽天宙和天盛敌对多年,然也有可能和亲消弭了多年仇怨。那咱们公主怎么办?咱们公主先和无双太子定亲的,可是言明了是娶做天盛太子妃的,难道莲华公主要做小的?”
    “做小?呵呵,只怕是不能吧!无双太子早便有言,此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要我们公主一人!无双太子金口玉言,当众立誓,岂会更改?我看就算莲华公主带着整个天宙国做嫁妆求个侧妃之位,无双太子殿下也是不会答应的。”
    ……
    这般窃窃私语传出,虽压得极低,然四下死寂一片,苏华楠又是有功夫在身的,岂能听不到?
    天宙国人的异样目光,心上人的冷漠以对,加上这等冷嘲热讽,使得她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青了又绿,变幻个不停。
    旖滟故意当着苏华楠的面承认心中眼里只有凤帝修,又刻意露出娇羞幸福的神情来,就是为了刺激的苏华楠承认爱慕凤帝修一事,这样她在天宙国便能明着对付苏华楠。他人瞧在眼中,不会将其看成中紫国对天宙的挑衅,而只会当做两个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且她承认下来,对苏华楠的声誉也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要知道苏华楠不同其它国家的公主,她可是天宙唯一的皇嗣,是有意帝位的。一个心向敌国太子的皇太女,只怕是不会被天宙朝臣们接受的。
    只是如今苏华楠按她的所料承认了,旖滟心中却并不高兴,只因这也说明,苏华楠对凤帝修是真心的,竟心慕到为凤帝修变蠢,这叫旖滟心头怒火高升,很不是滋味。
    似感受到了旖滟的情绪变幻,车中传来凤帝修清扬的声音,却道:“滟滟不是渴了吗?我泡好了茶,快进来饮茶,莫和外人争长论短,左右我的心,滟滟都知道,此生唯滟滟一人可入我心,天地共鉴。”
    旖滟不叫凤帝修出来,凤帝修当真未曾露面,可他这清扬的声音却将对苏华楠的厌恶表达的清清楚楚。此时,无疑像两记重重的耳光,闪在了苏华楠的脸上。
    苏华楠今日分明是特意打扮过的,寻常她惯爱穿男装,今日却是一袭艳紫色配明黄色披帛的宫装衣裙,头上云鬓高高挽着飞天髻,插着琉璃步摇,薄施粉黛,这般精心打扮,只为郎君一顾,不想如今凤帝修连看都不愿出来看上一眼,便奉上了如此薄情的话。
    一句外人,将苏华楠的心击的支离破碎,且这还是在文城之中,倘使此处并非天宙,只怕凤帝修的话会更为冷情。
    苏华楠剧喘起来,双眸也被烧红,俨然已在激怒的边缘。
    莫云璃早便知苏华楠要自取其辱,如今见旖滟轻轻松松几句话便令苏华楠陷入了困境之中,不由摇头一叹。而楼沧慕却是万万不曾料到,苏华楠会做出一口承认这样的蠢事来。他一直冷眼旁观,不曾上前相帮,便是笃定了依苏华楠的心智,定不会回答旖滟的问题,更不可能承认倾慕凤帝修。
    可楼沧慕却忘记了,女人一旦动了情,是真的会智商下降,冲动愚蠢的,显然在这方面,苏华楠很不幸,亦没能免俗。
    还是跟着苏华楠的老嬷嬷见其已要暴怒,连手都扣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忙提醒一声,道:“公主,不可再冲动了动手了啊,倘使公主动手,明日公主表白不成,恼羞成怒的流言只会更为难听,那霓裳公主就要激怒公主,公主万万不能再中计了!”
    老嬷嬷一言,苏华楠心下一凛。是了,她此刻动手,只会更加丢脸。苏华楠急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一直被旖滟带着走的情绪,倒是冷静了一些。
    她知道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便眯眸,冷声道:“无双太子话莫说的太早,本宫自认无论身世,才能,德行,皆不在盛旖滟之下,也许容貌,本宫稍逊一些,然无双太子并非肤浅之人,想必不会是以貌取人的人吧?天宙和天盛国敌对多年,生灵涂炭,百姓疾苦,倘使两国能结成秦晋之好,消弭战事,定是百姓福音。天乾新帝野心昭然若揭,天盛国若能和天宙联姻,则天下大局可定,百姓也可少些苦难,相信天盛皇帝也定同意本宫此论,两国百姓更愿意摒弃战乱,和平共处,本宫这实是为天下万民计。”
    苏华楠这几句话,倒将自己说成了大仁大义,爱民如子,愿牺牲自己和亲,造福百姓之人了。天宙和天盛国联姻自不是她一人说了算的,她也是料定了旖滟和凤帝修不会应她的话,这才如是说。
    旖滟闻言眸光一冷,暗道这苏华楠到底不算蠢,这般快便冷静了下来。而苏华楠却不待旖滟再言,便又道:“无双太子既已于霓裳公主定下婚约,本宫自不能以势压人,逼迫于霓裳公主,愿于霓裳公主结为金兰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华楠厚脸皮至此,实在叫旖滟意外,当小三当的这般嚣张,也便就苏华楠自持身份高贵,才干得出来。虽知苏华楠是要激怒自己,叫自己担受了嫉妒,不识大体,置百姓于不顾,只为一己之私的罪名来。但旖滟却已失了和苏华楠周旋的耐心,倘使不给苏华楠好看,以后还不天天有女人打上门来,觊觎她的男人!
    旖滟蓦然便笑了出来,笑靥如花,明眸却又带着几分嘲弄和自傲,待笑地苏华楠蹙起眉来,旖滟方扬眉,翘起食指来摇了摇,道:“不好意思,我父皇和母妃只生我一个,我没别的姐妹,也不打算有别的姐妹。莲华公主若要攀亲戚,大可找别人义结金兰,共事一夫去,本宫没那个兴趣。”
    她说着面色一冷,神情桀骜,扬声道:“我盛旖滟此生不会于任何人共事一夫,我的男人必乃我之专属,车中男人,乃我私人所有,概不分享!”
    旖滟此话说的果敢至极,掷地有声,震的四下一片静默。这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饶是高贵骄傲如莲华公主也不敢说此等豪言壮语,然旖滟却说了,且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自然而然。
    这一瞬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全然的桀骜,是不被世俗羁绊的洒脱,是不将万物看在眼中的傲然。这样的她光华耀耀,令人折服,有着傲视天下的华贵,有着毫不输男儿的狂傲。
    这种气质,使闻者不觉她所言荒谬,反生出此等女子值得男子倾心以对,却不该拿她于庸脂俗粉一般对待的感叹来。
    苏华楠瞧着这般的旖滟,脸色阴沉,只觉一口气堵在胸间,差点没憋闷地晕厥过去。她料想过旖滟的各种反应,唯独不曾想到旖滟竟敢狂妄至此!旖滟的话无疑又若两记耳光,再度重重甩在了她的脸上,颜面无存,苏华楠活了十多年,头一次感受到其中滋味。
    偏此刻,马车门蓦然被推开,一道清逸的白影翩然而出,人未完全现身,那清扬愉悦的笑声却已传出。
    “哈哈,滟滟此言,甚合我心!两情相悦,岂容第三人插足!滟滟对本宫一片真情,不惜背负骂名,亦不负此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176 笑话
    凤帝修说话间已站在了旖滟的身旁,和她并肩而立,自然而然地执起旖滟的手来……他自走出马车便不曾看向苏华楠一眼,也不曾看向任何人,满眼就只锁在旖滟身上,仿佛这天地间只有那一人能引起他的关注,也占有他所有的全心的关注,再也分不出一星半点给任何人。
    正如凤帝修所说,苏华楠便只在四年前和凤帝修有过两面之缘,可便是这两面之缘,使得苏华楠将一颗芳心错系在了凤帝修身上,再难忘记那风华绝代的姿容。
    也正因四年未见,苏华楠才会亟不可待地前来此处,才会急切地想要见到凤帝修。她曾无数次幻想那人时隔四年,将会变得怎样耀眼出众,如今她总算见到了那人,那身影,果真若想象中一般光映照人,令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那气态果真风流蕴藉,令人无由折服。甚至他比她想象的更俊美若仙,风姿特秀,一切都是美好的,独独他的眼中没有她!他的所有好,都属于了别的女子,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华楠瞧着凤帝修,神情一阵痴,一阵愤,最后转为失魂落魄,再转变成嫉恨,眼光飞刀一般射向旖滟,她不甘被漠视,提声道:“倒不想无双太子殿下竟还是个情种,只是天盛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亦有意于天宙国修补关系,也许他会觉本宫的提议极好呢。”
    凤帝修闻言终将目光淡淡落在了苏华楠身上,只那目光却森寒,尚带着一丝讥嘲和厌恶,道:“本宫不愿意之事,无人能够勉强。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强迫本宫娶不喜的女人。”
    他言罢,收回目光,却是自言自语地道:“堂堂天宙公主当不愁嫁才是啊……”
    他神情困惑,声音不大,却恰恰够到场武功出众的几人听个清楚。
    这话简直在说,堂堂莲华公主当不能嫁,干嘛死皮赖脸非要倒贴于人。
    苏华楠瞬间面色紫红一片,指下扣着的扶手不堪重负,终于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木岔划破手掌,落下一道红线。旖滟见此撇撇嘴,复才抬起头来,盯着苏华楠,道:“本宫实在不喜欢自家男人被她人惦记……”
    她说着面露苦恼之色,转了下眼眸,蓦然一笑,眸光晶亮地瞧着苏华楠,又道:“有了,公主方才说自认出身,才智都比本宫出众,要不我便和莲华公主打场擂台吧,随便比试什么都好,倘使本宫赢了,莲华公主便愿赌服输,当即将自己嫁了,再不能倾慕本宫的驸马,如何?”
    苏华楠听到旖滟这提议,不由一怔,很快她便眸光一闪,抬手指着凤帝修,道:“倘使霓裳公主输给本宫呢?可愿自请退亲,将他让于本宫?”
    旖滟闻言却露出惊讶之色来,即刻便摇头道:“那怎么行,他是本宫认定的驸马,当不得赌注!”
    苏华楠讥笑一声,道:“霓裳公主既赌不起,何必自提什么擂台!”
    旖滟扬眉,清声道:“倘使本宫输了,奉上性命于莲华公主便是。公主输了,不过嫁人便好,本宫输了,却要赌上性命,这下这赌约可行了吧?”
    众人万没想到旖滟竟会以命相赌,四下一片死寂,莫云璃眸光不由一震,蹙眉瞧向旖滟,见她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他唇角再度溢出苦笑来。岂能不明白,旖滟这是拿苏华楠杀鸡儆猴,她是在告诉天下所有女人,凤帝修是她一个人的,倘使再有觊觎之人,她敢以命相搏,而只要这次旖滟赢了苏华楠,苏华楠便成了八国的笑柄。
    以苏华楠的身份,都沦为笑柄收场,以后只怕凤帝修再风华绝代,也只敢远观,再没人敢动歪念了。她对凤帝修竟是用心至此,那个男人,她在乎至此,连旁的女子在心中默默想上一想,她都不允,这样的占有,全因爱之深,又怎能令他心如止水,不妒不忌?!
    苏华楠愕了一下,蓦然嘲笑出声,道:“霓裳公主倒是大气魄,只是霓裳公主将命输给了本宫,这男人不还得便宜了她人?还是霓裳公主狂妄到以为本宫当真不可能赢你?!”
    旖滟却笑了,挑眉道:“公主这话错了,我若将命输给了公主,修自然也会陪我一起,才不会便宜任何人呢。此生有他相知相许,我本已无憾,同生也好,同死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她当真觉得自己不会输,一个苏华楠,旖滟还看不在眼中。
    旖滟的话,令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瞧向凤帝修,却见他姿态淡然,含笑望着身旁旖滟,竟是默认了她的话,旖滟输了,他当真愿意相陪于黄泉。
    生死,不管怎样,只要能彼此同在,便无所憾。这等信任,这等情意,令人震惊的同时,也令众人由衷祝福,再没人觉得旖滟霸着凤帝修是错,是嫉妇,只觉情到浓时,当如是。只觉,他们本便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之间也容不下他人插足。
    苏华楠脸色一下惨白,讥诮的笑意僵在脸上,蓦然她就觉得自己已是一场笑话。她的爱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也明白,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得到凤帝修。他都愿随她去死了,还有什么比试的意义。
    这般难堪,这般自尊被践踏,使得苏华楠生出一股怨恨来,她双眸微红,骑虎难下,终于双拳一握,道:“好,本宫于霓裳公主比试。”
    而且不仅要比,她还一定要赢!既然他眼中全然不见她,既然他要如此糟践她的心意,那么她便成全他的爱情,让他们一起去死吧!都去死!
    苏华楠想着,神情变得狰狞起来,她再不愿瞧旖滟二人一眼,蓦然一扯,车撵上的纱幔垂落下来,挡住了她坠落的泪水,只厉声道:“具体如何比试,本宫体谅霓裳公主一路辛劳,便容霓裳公主先休息三日再详谈,回府!”
    随着苏华楠一声厉喝,堵在道路上的侍卫宫女们纷纷转身,很快便让出了路来。路空荡起来,一阵风起,吹的旖滟衣袂飘飘,愈若瑶池仙子,凤仪无双。见四下目光多还停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莫云璃和楼沧慕的目光,令凤帝修一阵窝心,他抬手为旖滟笼了下衣襟,道:“手都凉了,叫你不要出来,偏不听话,理她干甚,进去了!”
    言罢,不待旖滟反应,便扯她进了马车,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马车滚滚而动,这次极顺利,很快便到了莫府。莫府果然修建的美轮美奂,即便是冬日,花草凋敝,莫云璃给旖滟安排的院落也开着许多奇花异草,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莫云璃亲自将旖滟送到琉璃院,见她面上挂着浅笑,对一切似都满意,方放下心来,道:“你的手臂,可全好了?阴雨时可会疼吗?”
    旖滟正瞧着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出神,听闻问声,回头就见莫云璃目光清润落在她的肩头,黢黑无垠的眸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担忧和关切。
    她的手臂早已好了两月有余,若非肩头留下了一个修字纹身,她几乎都已忘记了受伤一事。故此,旖滟不曾想莫云璃还惦记着,微楞了一下,方笑着道:“早好了,也不疼了。”
    说着,她还抬手做了个绕肩运动,示意给莫云璃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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