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子闻言冷哼出声,止住了前进之势。
    “小道长,先前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所为。”许老道转视左登峰。
    “你早饭吃的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问。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老道更糊涂了,先前左登峰虽然答非所问,好孬还沾点边儿,但是这一次根本就是连边儿都不沾了,他甚至怀疑左登峰是不是神智有问題。
    “许真人也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应该懂得阴阳平衡之道,日落月升,亏盈有度,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題,让我回答也不是不可以,换,你想知道那把火是不是我放的,而我想知道你早饭吃的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道。
    终南山大致可以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大量的修行中人,有终南山自身所有的,也有外人借地修炼的,四个区域分别有一个主事之人,也就是左登峰先前所见到的四个紫气巅峰,这个许姓老道是终南山朝阳洞洞主,修为精深,为南山领袖,地位尊重,哪里受到过这种冷嘲热讽,即便他修为精深,练气有成,也仍然忍不住心生怒意。
    “无量天尊,贫道粗通辟谷之术,七日才进一餐,今日未曾进食。”许老道皱眉良久,稽首开口。
    “那把火是我放的。”左登峰给了对方一个干脆的答案。
    “那处阵法也是你布的。”许老道出言追问,事实上他先前已经从居民嘴里得知那把火是“穿着破袍子,披散着头发的人”放的,而今再问也只不过是让左登峰亲口承认罢了。
    “那里着火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左登峰出言反问。
    “扰乱我终南山气数。”许老道鼻翼微抖。
    “那处阵法也是我布的。”左登峰点头笑道。
    “你为何要布阵放火。”许老道再度追问。
    “我沒问題了,也就不回答你的问題了。”左登峰摇头说道,老道的话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市中心的那把火影响到了终南山的地气。
    “咱们走吧。”左登峰冲不远处斜倚在青石上的玉拂招了招手。
    “站住,你杀人纵火,罪不可恕,今日你哪里也去不了。”鼻子大脾气也大,这个老道姑可能到了月事断绝的时期,脾气极为暴躁。
    “你们凭什么管我,你是官家还是事主。”左登峰知道对方不会让自己离去,闻言转身看向大鼻子道姑。
    “大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大鼻子道姑愤然冷哼。
    “名不正则言不顺,师出无名就是无道,我的确做错了事情,但是你们沒权管我,如果你们插手,就是以武力欺负我。”左登峰挑眉开口。
    “欺负你你能怎地,看招。”大鼻子道姑被左登峰激怒了,厉叫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欺身而上。
    “啪,啪。”左登峰后发先至,右手疾挥给了对方两个耳光,“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欺负我,啪,啪。”
    四巴掌下去,直接将那大鼻子道姑打懵了,她猜到左登峰会有一定的修为,却未料到左登峰的灵气修为并不低于她,更沒料到左登峰的身法会如此诡异。
    这四巴掌不但将大鼻子道姑打懵了,与此同时也将在场的所有人给镇住了,玉屏道姑是终南山四位主事之一,修为精深,很是威严,今日一出手就让人打了耳光,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二三十人欺负我一个吗。”左登峰站定身形出言高喊,他知道大鼻子道姑很快就会反应过來并反击,因此赶在她回神之前高喊。
    此时最为犯愁的就是许老道,左登峰设计激怒了玉屏道姑,令她说出了授人以柄的话,本來是正义的一件事情让她定义成了欺负人,而且是合伙欺负。
    “本座今日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大鼻子道姑终于自巨大的惊愕之中反应了过來,尖叫着扑向左登峰。
    左登峰身形疾晃,快速移动之下出现了一道介乎虚影与实体之间的影子,众人眼前一花,左登峰已经将那厉叫这的大鼻子道姑击飞了出去,这一掌发出的是玄阴真气,攻击的是她的前胸,大鼻子道姑倒跌而出,砰然落地。
    战事在顷刻之间结束,众多道人愕然震惊,目瞪口呆,不止是他们,就连左登峰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身法会快到这种地步,他先前无意之间使用了紫阳观的御气幻形诀,这是他近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并加以修正的法门,今日无意施出,速度再度快出了一倍有余。
    “说话之前动动脑子,别最后做不到自打耳光。”左登峰快速反应过來出言笑道,他虽然施出了御气幻形诀,但是督脉出现了一股滞气,这表明御气幻形诀法门还是不正确。
    “你习练的是截教法术。”许老道示意一名坤道前去检查玉屏道姑的伤势。
    “胡说八道,我习练的是阐教秘法阴阳生死诀,许真人,你也要欺负我吗。”左登峰挑眉问道。
    许老道闻言眉头紧皱,并未立刻开口,随即转身看了一眼挣扎着起身的玉屏道姑,玉屏道姑此时口唇泛白,眉带寒霜,在烈日之下周身冒着寒气。
    “无量天尊,你虽然年纪尚轻,但身怀异术,手戴利器,贫道拦你不住,你且去吧。”片刻过后许老道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年纪大的人考虑事情周全,玉屏道姑的惨象表明了左登峰的修为在他们之上,今天肯定是留不下左登峰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左登峰离去,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左登峰闻言对这个许老道很是佩服,但是他佩服的不是许老道的修为,而是他处事的圆滑,许老道着重强调了他身怀异术和手戴利器,为自己不出手阻拦寻找借口,而且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在打不过别人的情况下明着认输并不丢人,而且还能彰显自己的气度。
    “五大玄门泰斗不是魑魅魍魉,行走江湖的不一定都是肤浅之徒,隐居山野的也不见得就是世外高人。”左登峰冷哼过后转身冲玉拂走去。
    玉拂见他走來,随即微笑相迎,左登峰先前的应对极为妥当,勇谋兼具。
    “走吧。”左登峰冲玉拂笑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跟随左登峰凌空拔高。
    “且慢离去,此症何解。”许老道的声音自下方传來。
    左登峰闻言俯身下望,发现许老道正指着浑身发抖的大鼻子道姑。
    “褪尽衣裳,接午时阳气四十九天。”左登峰沉吟片刻坏笑开口,言罢,与玉拂并肩东去。
    “你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使用的是阴阳生死诀。”二人离开山谷之后玉拂出言问道。
    “你说他们如果传扬出去,后果是什么。”左登峰转头问道。
    “你想报仇”玉拂猛然明白了左登峰的用意,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清凉洞府极有可能认为左登峰的阴阳生死诀沒有废除干净,最终结果就是外出寻找他。
    “对,当日我百般哀求,玉衡子还是废了我的修为,这口气我不想带进棺材里……”
    第三百零六章摆宴庆功
    玉拂闻言悄然皱眉,左登峰先前曾经说过并不想寻找废除了他修为的玉衡子报仇,而今又想报仇雪耻,这表明他的心情正在产生变化,所剩的时间越來越少,他心中的戾气也越來越重,情绪越來越不平稳。
    “你不用担心,不管是武学还是道术佛法都是唯快不破,玉衡子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左登峰见玉拂皱眉,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心。
    玉拂闻言展颜一笑,沒有再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二人回到了旅店所在的小镇,刚到小镇二人就发现旅店方向有着嘈杂的人声,其中夹杂着铁鞋的声音。
    “出事儿了。”左登峰闻声立刻加快了速度。
    旅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乡民,见到这些乡民左登峰提着的心放了下來,穿过人群进入院子,首先看到的是二人先前所住的房间已经倒塌了,而铁鞋正站在院子里跟店主说话,十三灰头土脸的蹲坐在院子角落里看守着他的木箱,老大躲在铁鞋背后的木箱里,抻着个脑袋四处打量。
    “哎呀,你们可回來了,房子塌了,快赔人钱。”铁鞋见到左登峰和玉拂回返,顿时面露喜色。
    “房子怎么会塌。”玉拂接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塌了,快给钱吧,咱走。”铁鞋伸手冲左登峰要钱。
    “够不够。”左登峰自怀中摸出一根几条递给了横眉怒目的店老板。
    “南面两间的横梁也被震歪了,这些钱剩不下多少。”店老板伸手接过了那根小金条。
    “不用找了。”左登峰走到十三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转而背上自己的木箱冲玉拂和铁鞋招了招手,“拿上各自的东西,走吧。”
    片刻过后,三人离开了旅店。
    “大师,房子怎么会塌,是有人前來寻衅吗。”玉拂出言问道。
    “沒人找茬,就是房子造的不结实,自己塌了。”铁鞋转动了眼珠子连连摇头。
    “再结实的房子顶梁柱断了也得塌。”左登峰出言笑道,老大有啃房柱子的习惯,所以左登峰才会给它买包干果磨牙,现在看來老大还是比较喜欢啃木头。
    “咱干啥去。”铁鞋闻言急忙岔开了话題。
    “摆宴庆功。”左登峰出言笑道,得到了阴属木兔的内丹,震慑了终南山众人令左登峰心情甚好。
    “庆啥功。”铁鞋疑惑的问道。
    左登峰笑了笑沒有回答,铁鞋转头又去问玉拂,玉拂简略的向他说了情况,杀人放火全部省略掉了。
    聚仙楼,西安最好的酒楼,也是陕西最好的酒楼,有大厨八位,各自师从前清名厨,八位齐出,可做满汉全席。
    此时正是饭点儿,聚仙楼为明朝遗留的三层木楼,极为宽敞,雕梁画栋,古韵古香,门口停放着很多轿车,很显然在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
    “你不会想在这里吃吧。”铁鞋伸手指着聚仙楼的金字招牌,他走南闯北快十年了,还从未在这么气派的饭馆儿吃过饭。
    “我不但要在这儿吃,还要吃满汉全席。”左登峰点头笑道。
    “太奢侈了吧。”玉拂闻言皱起了眉头,她了解左登峰的个性,知道他说到做到。
    “我奢侈不了多久了。”左登峰迈步走向聚仙楼。
    玉拂叹气过后跟了上去,她叹气是因为她明白一个经历过生死离别,人间悲苦且命不久矣的男人内心的苦楚。
    “两位真人好,大师好,请问三位可有预定。”门口迎宾的是两个妙龄女子,穿着的皆是此时最为流行的旗袍,青蓝相间很是古雅,至于女子本身也是身材高挑,模样秀美的上乘之姿。
    “沒有。”左登峰微笑开口,聚仙楼的迎宾礼数还是周到的,大门大户就是不一样。
    “三位稍后,我去请我们经理。”其中一名女子快速的掀开门口的珠帘走了进去,经理一词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经”为经常,常驻,一直的意思,“理”的意思是打理,掌管,负责。
    “无瑕不成珠,这些珠子晶莹泛光且略带瑕疵,虽然个头不大却全是真的珍珠,聚仙楼大有背景。”玉拂打量着门口的珠帘,此时是夏天,苍蝇不少,上讲究的饭店门口都有珠帘,但是用真的珍珠做门帘的几乎沒有。
    “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左登峰出言说道,玉拂这句话无疑是提醒他不要滋事,但是是否滋事左登峰得看对方的态度。
    片刻过后,一个身穿夏季长袍的老年男子跟随迎宾女子走了出來,此人年纪在六十岁上下,身材高瘦,很有儒风。
    “三位大驾光临,聚仙楼蓬荜生辉,快请,快请。”老年男子一出门就冲三人打躬作揖,确切的说他是先看了三人一眼才打躬作揖的,这些人的眼睛毒辣,只需一瞥就知道对方是真的高人还是沽名鼠辈。
    玉拂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幸亏这个老年男子处置得当,倘若有失礼之处,聚仙楼也得让左登峰点上火。
    “客气了。”左登峰点头过后迈步前行,左右迎宾立刻抬手分开了珠帘,迎宾的角色相当于以前的丫鬟,负责的就是卷帘的任务,按照这个规矩來看,传说中的沙悟净就是个天庭的男丫鬟。
    左登峰拾阶而上,十三随后跟随,玉拂和铁鞋随之进店。
    寻常的酒店一进门就是吃饭的地方,但是这里不是,进门之后是很空旷的一片区域,靠墙摆放着数张八仙桌以及博弈的棋盘和棋子,墙上悬挂着很多字画,左登峰对字画沒有研究,看不出是谁画的,但是根据其行墨轻重來看,绝对是大家手笔,大厅正中的地面上是一处巨大的阴阳双鱼池,阴鱼和阳鱼的鱼眼上都放置了一口巨大的铜缸,此时阴鱼鱼眼上的那口铜缸正冒着寒气,不问可知里面放的是消暑降温的冰块,阳鱼鱼眼上的铜缸铜色鲜亮,应该是冬天放置无烟火炭的地方。
    由于温差较大,阴鱼鱼眼上的铜缸外面凝结着水滴,这些水滴顺着缸壁滴入了下方的水池,水池里游动着几尾六须红鲤。
    “这是高人布置的风水局,在调整温度的同时有招财镇宅,清心驱煞之效。”左登峰看着那两口铜缸。
    “铜缸上铸有符文,应该是在正一门人指导下铸造的。”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国人虽然有诸多劣性,但是若论心智,洋人无有出国人之右者,四大发明皆出中国,造纸印刷可书写典籍留文明于后世,火药指南针可造炮扬帆平定九州,可惜中国人不好斗,沒有充分利用先天的优势去侵略外人,不然哪里轮得到区区的岛国小矮子腚墩儿到中国撒野。
    铁鞋也随之点了点头,他点头就是随便点的了,因为佛门僧侣根本就不懂风水,这是由他们的教义以及历史渊源决定的,佛教起源印度,无法像道家那样结合中国传统文化來堪舆定位。
    “真人法眼如炬,此处清幽,三位先从这里看下菜谱。”老经理将三人带到了一处翠竹后面的暂歇座位。
    “不用看了,召集你们的大厨,为我们三人炊制满汉全席。”左登峰并沒有落座,而是打量着墙壁上的字画,古人对于文化的研究通常表现在琴棋书画四个方面,也就是音律,棋术,行文,丹青。
    音律可陶冶情操,令人心静如水,左登峰不想心静如水,所以他不喜音律。
    棋术可宁心深思,增强世人前瞻纵览,兼顾纵横的能力,这个左登峰是喜欢的,但是他沒时间下棋。
    行文可抒怀畅志,扬己志于天下,左登峰也喜此道,但他心性阴暗,不喜成群为伍,喧哗宣讲。
    丹青可记情存景,留笔墨于后世,提笔之初必须心中成形,下笔才能做到细致入微,毫厘不差,于丹青一道左登峰是极为神往的,可惜他时日无多,不然定要仔细研习,静心揣度。
    琴棋书画得其一便可清心明志,不入俗流,但是与此同时也会曲高和寡,知音难觅,鹰击长空形单影只,鸡鸭鼓噪欢快成群。
    在古时女人在人前大张嘴巴被视为不雅,男子唱歌则被视为无志,唱歌唱戏的都被定义为了下九流,但是琴棋书画为中九流之一,弹琴的乐师与举人同位,饱受世人尊敬,可惜现在已经沒落了,鲜有人能静心研习,即便有之也大多是些叶公好龙,附庸风雅之徒,已无法全窥其中之妙也。
    就在左登峰望着墙上的丹青书画发愣时,玉拂伸手拉了拉他,左登峰回过神來,发现三人皆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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