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华算了算,“工具的话,大概十两银子就够了,不过水晶石挺贵的。郁城没有批发水晶石的地方,得去玉器铺买,那么大的水晶石,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一块,不过若是去批发的地方买的话,最多二、三两银子一块,就是路途比较遥远。”
    顾清梅算计了一下,“那去哪里可以买得到批发的水晶?离这里有多远?”
    “我也是听说的,没去过!”霍锦华傻呵呵地笑了笑,用手指着东南方的方向。“听说,离这里最近的一座水晶矿在东南方,距离郁城大概一千六百里,有一座水晶城,那里盛产水晶。”
    顾清梅想了想,“堂姐夫,我是个女孩子,不方便出院门,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
    “这……”霍锦华有些犹豫。
    “堂姐夫,你去的时候,找个镖局,护送着你去,再护送你回来,各种水晶石,你都采买些回来,反正我找你打首饰也用得着。”
    “好吧!”霍锦华不好意思拒绝她,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等你把我上次让你打的首饰打出来,就动身吧。”
    “那首饰已经打出来了,我正想今天给妳送过去呢,妳等我一下。”霍锦华说着,转身进了后堂,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锦盒,放到柜台上,打开。“妳瞧瞧,行不行?”
    顾清梅拿出一支蝶戏牡丹的步摇,仔细地看了看,冲他挑起右手的大拇指,“堂姐夫,好手工!”
    霍锦华腼腆地笑了笑,“妳满意就行。”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顾清梅把步摇放回到锦盒里,又从手袋里拿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到柜台上。“堂姐夫,我今天出来得急,没带多少钱,这些钱给你,帮我买工具。工具准备好以后再出发,等你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去我家,我再给你拿买水晶石的钱。”
    “买工具,十两银子就够了,用不了这么多钱。”霍锦华赶忙抓起一个银锭子想还给她,但是她怎么可能会要?
    “堂姐夫,这钱你拿着,万一不够呢?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
    与此同时,几十匹快马并一辆奢华的紫檀马车停到了顾家门前。
    马云裳正在堂屋里忙碌,见这么一大群男人进来,赶忙迎了出来,定睛一瞧,走在最前边的那个长得比大姑娘还漂亮的男子,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道:“世子爷,你可算来了!”
    江韶远脸色铁青地问:“祖母呢?”
    “屋子里呢!”马云裳说着,小跑着来到正屋的西里间,掀开门帘。
    江韶远低头走了进去。
    就见太妃坐在炕上,正哄着顾少华折纸呢。
    江韶远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我的老祖宗,您是想急死孙子吗?”
    太妃没好气地瞪了地上那家伙一眼,“我不过就是想出来散散心,你这是做什么?当心把人家里人给吓着!”
    “祖母,现在是您快把我给吓死了!”江韶远没好气地说。“您明明说要去慕容山庄住几天的,结果却住到这里来,要是出点意外可怎么办?”
    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慕容羽的消息,说是这老祖宗自己一个人住到顾家来了。
    他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他家这位祖母可不比别人家的老太太,身份贵胄无匹,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先皇曾经赐了她一条龙头拐杖,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就连太后都惹不起她。
    不然的话,他跟慕容羽也不敢有事没事地就跑去找方毓的麻烦。
    如今她一个侍卫也不带,就往外跑,若是有个万一,他和他爹都担待不起。
    “有什么意外可出的?”太妃不以为意地说着,突然瞪起眼睛,在人群里找了找,没找到慕容羽,于是沉下脸道。“羽哥儿呢?肯定是这小子告诉你的!以为躲着不见我,我就找不着他了吗?”
    “羽哥儿也是为了您好,您就赏个脸,赶紧跟孙子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江韶远一脸愁苦表情地央求她,就差给她磕头了。
    “你这臭小子,让你这么一搅合,我便是想留下,也没法子留下了。”太妃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扭脸,神情和蔼可亲地伸手捏了捏顾少华肉嘟嘟的腮帮子。“小家伙,婆婆要走了,等以后,让你娘带着你去都城找婆婆玩去!”
    顾少华坐在那里,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突然从炕桌上上拿起一个刚刚吃剩下的桃核丢到江韶远的脸上,凶巴巴地骂道:“坏人!婆婆不走!”
    江韶远很悲催地被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小子用一颗桃核偷袭了,不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就见顾少华打完人,把自己藏进了太妃的怀里,怯怯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将小脸蛋埋进太妃的怀中。
    太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哎呦,这小家伙,可真可人疼!”
    江韶远苦着脸道:“祖母,我才是您亲孙子!”
    “亲孙子有个屁用,一点也不让我舒心!”太妃口中骂着他,手上却拍着顾少华光溜溜的小屁股。“少华不怕,有婆婆在这里,他不敢打你。”
    马云裳满头冷汗地小声道:“太妃,孩子不懂事,您把孩子给奴婢吧!”
    太妃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妳瞧瞧妳这点出息,连妳祖母一成的魄力都没有,想当年,妳祖母跟在我身边,什么事没给我办过,什么大主意不敢拿,这才多大点事,就把妳吓成这样。”
    马云裳咬着嘴唇,一脸惭愧表情地站在一旁,也不敢辩驳,心中却道,自己怎么能跟祖母比?祖母的主子是公主,而且还是一个受宠了那么多年的公主,自己呢?主子是一个连诰命都不是的镖局主母,如今连这个靠山都没了,自己的靠山只有家里的那个男人,还是个小小的镖师,无权无势的,能一样吗?
    太妃不依不饶地说:“可惜妳那祖母去的早,不然的话,真该让她好好调教调教妳!”
    马云裳低着头道:“是奴婢没有福分!”
    “罢了罢了!”太妃说着,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马云裳的祖母,曾经服侍了自己五十多年,如今不在了,自己心里也挺难过的。“什么时候去都城,记得去王府瞧瞧我,我老了,喜欢热闹。”
    她拍了拍顾少华的小屁股,“少华,婆婆要走了,回头让你娘带你去看婆婆,婆婆给你买糖吃。”
    马云裳听她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过来把儿子抱了起来。
    江韶远赶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把太妃扶了起来,走出正屋的大门。
    顾家的男人们都在后院里干活呢,听见顾少雅跑来报信,说家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好像官兵的人,赶忙跑来看是怎么回事。
    顾清唐认得江韶远,一看江韶远毕恭毕敬地搀着太妃出来,不禁意识到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
    太妃突然停下脚步,推开江韶远,走到顾刘氏跟前,笑道:“大妹子,妳别怕,我就是听说我那外孙女跟妳家阳哥儿要定亲,不放心,来瞧瞧外孙姑爷的人品。”
    顾刘氏脑门上汗如雨下,吓得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可惜了,还没机会跟阳哥儿单独说几句话……”太妃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顾清阳和顾清梅,这才想起来这两个人一早就进城了,不觉有些遗憾。“这样吧,我听说这附近有家观音寺,香火挺旺盛的,明儿让你们家阳哥儿去观音寺,陪我上柱香。”
    顾刘氏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条件,微微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告诉阳哥儿。”
    太妃这才冲江韶远伸出手,“远哥儿,走吧,省得你要死要活的,不叫我省心。”
    “祖母!”江韶远哭笑不得地过来扶住她。“您要是有个好歹的,可叫孙子怎么办呢?皇上非活剐了我不可!两个姑姑也得把我爹给吃了!”
    “瞧你这点出息!”太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径自走到门外,上了马车。
    一行侍卫上了马,护卫着马车缓缓离去。
    众人目送着众人离开之后,才纷纷将视线转向马云裳,人是马云裳带来的,他们有疑问,自然得找马云裳。
    马云裳苦笑道:“这位是田家小姐的外祖母,穆郡太妃,听说田家小姐和咱们家阳哥儿要定亲,特地来瞧瞧阳哥儿的。”
    顾刘氏脚一软,就坐到地上了,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衣裳瞬间就湿透了。
    众人赶忙把她扶了起来,“娘,您怎么了?”
    顾刘氏干笑了两声,开口道:“就是有点脚软!”
    顾清唐赶忙把母亲扶进屋子里,让她在炕上坐了。
    顾刘氏忧心忡忡地说:“老二啊,我以前还不觉得怎么着,可是现在,我怎么觉得老四跟田家的这桩婚事,这么不靠谱呢?”
    顾清唐严肃地说:“娘,不管靠不靠谱,这门亲事既然已经说定了,就不能反悔。不然的话,一是咱们得罪不起人家,二是田小姐也没法再嫁了。”
    “我知道,我就是心里不踏实,当初让梅子一说,我就给懵了,可现在细想想,这是娶媳妇呢还是娶祖宗呢?”
    晌午的时候,顾清梅和顾清阳终于回来了,顾刘氏一见到他们两个,便赶忙把太妃的身份告诉了他们,并把太妃要顾清阳转天去观音寺上香的事也说了。
    顾清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这老太太也太有意思了些,竟然还玩起了微服私访,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想到,慕容羽和田晓萌是姨表兄妹,这位老太妃是田晓萌的外祖母,那肯定也是慕容羽的外祖母,可是这家伙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生气。
    暗道下次再见到慕容羽,非要把这笔账好好跟他算算不可!
    可是慕容羽接连好几天都没出现,顾清梅知道,他出了远门,而且归期不定。
    她有点想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转过天来,顾清阳一大早就去观音寺觐见老太妃去了,不过他的性子一向沉稳,回来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顾清梅把托堂姐夫打的首饰拿给母亲,让母亲打发顾云治媳妇赶紧去给田晓萌下定。
    总算把这桩婚事定了下来。
    过了几天,霍锦华把她要用到的东西给她送了过来,她给霍锦华拿了三百两银子,让霍锦华去水晶城买水晶石。
    顾家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把地里的活计都折腾完了。
    该上交的麦子都上交了,地里又种下了一些快熟的瓜果,顾清梅家开始盖房子了。
    买料,找村子里的人帮忙,这些事情基本上都跟顾清梅没关系了,由顾清泳全权负责。
    顾清梅自从得到打金的那套家伙什,就把东厢房的一个空房间给收拾出来了,把家伙什摆在里边,让四哥帮自己买了些黄铜和白铜,镇日里敲敲打打的,别人也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她做的是眼镜框。
    前世,她虽然学的是珠宝设计,但是却也跟祖父学了传统的手工技艺,錾花、拉丝之类的活都能干一点,只是不是十分精通。
    不过简单的眼镜架还难不倒她。
    至于顾清唐,在收完麦子之后便回了镖局,说是有镖要押,而且据说这一趟是出远门,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他偷偷塞给顾清梅一张银票,让顾清梅盖房子,那张银票上的数额把顾清梅给吓了一大跳,竟然是五千两。
    但是在顾清唐的疾言厉色之下,她只好咽下自己的好奇心,因为顾清唐不准她跟任何人讲,就连二嫂都不许告诉。
    只有顾清雷,每天都给顾清泳帮忙。
    看到他们这边居然开始盖起了大瓦房,而且还是那么一大块地,李招娣终于坐不住了,扭着大屁股跑到婆婆家。
    顾刘氏、马云裳和方美瑶三个正在灶间里忙活着给盖房子的人做饭,堂屋里两口大灶,烧得热火朝天。
    顾刘氏在烧一锅解暑的绿豆汤,马云裳和方美瑶在烙大饼。
    “娘,妳们做饭呢?”她笑吟吟地同婆婆和妯娌打了个招呼。
    顾刘氏和马云裳没搭理她,只有方美瑶皮笑肉不笑地同她说了一句,“大嫂今儿怎么也有空过来?”
    “我是来找梅子的,有几句话想跟梅子说。”
    她知道这房子是顾清梅出钱盖的,所以直接来到顾清梅的房间,看到顾清梅正坐在桌子旁边,认真地画画,于是捏着嗓子轻声细语地说:“梅子,画画呢?”
    顾清梅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大嫂同自己用这种语气说话,不过她一向讨厌李招娣,所以也没吭声,就连头都没抬。
    李招娣仿佛没看出来自己招人烦似的,歪着屁股坐到炕沿上,笑得一张大肥脸五官都扭曲了,“他小姑,咱家咋盖了那么大的大瓦房啊?就是老三成亲,也住不过来啊。”
    顾清梅依旧不理她,只是手上捏着针,飞快地穿针走线。
    李招娣知道自己是把小姑子给得罪苦了,见到她一直冷落自己,也不灰心,再接再厉地说:“他姑,我知道,前段时间,我做的不对,可是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我听他三婶说了,等房子盖起来,他三叔一家子和大伯母一家子都会搬进去住去,妳大哥好歹也和妳是亲兄妹,妳连大伯母一家都让住去,怎么也不能厚此薄彼呀。再说了,妳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子侄的面子不是,上次少武跟妳动手,是他不对,回头我就让他给妳磕头认错,妳看怎么样?”
    顾清梅越听她说越觉得恶心,猛地丢掉手中的炭条,扭过脸,表情冰冷地瞪着她,“二哥、三哥、四哥,还有二堂哥,这些日子天天都没黑没白地在帮忙盖房子,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大哥呢?他在哪儿?你们一家子,连个砖头都没有帮忙捡过,凭什么搬进去住?”
    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就是死在她男人的手中,她不但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却表现得好像自己欠了她一样。
    李招娣没羞没臊地说:“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是妳对妳大哥不满意,可他也是妳亲大哥。妳如今出息了,能赚钱,就算你养着他又能怎么着?老四这些年,吃的喝的花的,哪一个铜板不是妳给的。都是妳的哥哥,妳也不能太厚此薄彼,这要是说出去,谁不笑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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