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慕容羽对弟妹都很爱护,所以想把慕容文静弄到东宫来,狠狠地折磨一番之后,再把慕容文静弄死,好为小妹报这血海深仇。
    而方侧妃也是在她的示意下,说出刚刚的那番话,目的就是防止太子知道慕容文静的身份后打退堂鼓,四皇子身边的人,太子最怵头的就是慕容羽,这件事情,不止太子自己心里明白,太子妃心里也明白。
    所以她得给太子加上一把火,不然的话,自己就白打算了。
    自从小妹被烧死之后,母亲就一直病着,听说就要不行了,这让她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此时见太子已经坚定了纳慕容文静为侧妃的念头,太子妃和方侧妃对视了一眼狼狈为奸的眼神,然后各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陪着太子说话。
    “皇上驾到——穆郡太妃驾到——纯妃娘娘驾到——”忽然,一个太监的公鸭嗓在御花园的门口响起来。
    众人纷纷噤声,站在原地转身看向从御花园的门口走进来的皇上,皇上身着一身黑色的龙袍,端庄肃穆,神态恭谨地搀扶着穆郡太妃,身后跟着纯妃娘娘、穆郡王妃以及世子妃何氏,一同走进人群,踏上回廊的台阶,然后沿着回廊走到正北方,将太妃安置在自己左手边的位子上以后,自己才坐下。
    “都坐吧。”皇上朗声说着,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
    众人纷纷找位子落座。
    纯妃看了看皇上右手边的位子,那个位子是太后的,此时还空着,显然太后还没来,于是便没有宣布开宴,也没坐下,只是站在皇上身边开口笑道:“皇上猜猜,臣妾今天准备了什么节目?”
    “妳准备的节目,朕都爱看。”皇上知道她是因为太后没来,不敢开宴,便笑道。“妳可准备大皇姑喜欢的节目?大皇姑可是最喜欢看戏的。”
    “自然是准备了,臣妾请了凤仙班的女伶进宫,上次请凤仙班的女伶进宫唱戏的时候,皇上不是说她们唱得好吗?”
    “嗯!”皇上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妳办事,朕放心。”
    纯妃又扭身对穆郡太妃道:“臣妾记得太妃最爱吃豌豆黄,特地叮嘱厨房给太妃准备了,太妃尝尝,味道可还好?”
    说着,她拿起一双筷子,在太妃桌子上的一盘豌豆黄中夹起一块咬了一口。
    在宫里,皇上和后妃吃饭,都要有专门负责试毒的太监或者宫女尝了饭菜,才能给皇上和后妃吃,免得诱人毒害了主子。
    纯妃这样做,就是亲自在帮太妃试毒,给足了太妃面子。
    太妃缓缓地点了点头,姿态雍容地开口道:“有妳在皇上身边,我很放心。”
    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妃子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暗暗地咬碎了一口银牙,低声咕哝道:“真是会献殷勤,上辈子搞不好就是条叭狗,惯会讨好人。”
    坐在她身边的萧妃听见了她的咒骂,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端起面前的一杯茶,轻呷了一口,然后拿着手中的帕子蘸了蘸嘴角。
    从前,坐在她身边的都是三皇子的母妃桐妃,但是因为三皇子犯了事,桐妃也受了连累,被打入了冷宫。
    所以这个新晋的妃子才补了桐妃的位子,到底是年轻,难免口无遮拦,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在这个位子坐不久了。
    ☆、第九十四章 太子妃的算计
    终于,御花园的门口有太监喊了声:“太后驾到——”
    皇上和文武百官全都站起身,迎接太后的莅临。
    良久之后,太后才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虽是一把年纪,但是这位太后的心态显然很是年轻,满脑袋的白头发,竟然挽了一个高髻,头上插满了各种宝石首饰,还戴着一个凤冠,身上更是穿了一件大红色绣百蝶穿花图案的长裙,内里是粉红色的衬衣衬裙,左手腕上戴了一个绿色的翡翠镯子,一个金镯子,一串沉香木的珠串,右手腕上戴了一个红玛瑙镯子,一个红纹石镯子,一个嵌宝银镯。
    脖子上则挂着一串红珊瑚的珠串,而她的十根手指上,除了双手的大拇指之外,其余的八根手指上,戴的全是各色的宝石戒指。
    看到这位太后的这一身打扮,顾清梅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抽筋,忍不住扭脸瞥了一眼身边的慕容羽,就见慕容羽的嘴角扯出一抹鄙夷,很显然是看不上这位太后。
    不过也是,她男人的审美观可是很正常的,这位太后这么打扮,也就是因为她是太后,才没人敢公开嘲讽,不然的话,只怕早就被人笑掉大牙了。
    这哪里是正常的打扮,分明就是炫富,只是越炫越让人觉得可笑。
    反观穆郡太妃,一身深褐色的团花锦袍,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圆髻,只插了一支碧玉簪子,脖子行戴了串碧玉珠串,左手腕一支碧玉的贵妃镯,左手的无名指上一个碧玉戒指,整个人看起来既雍容又华贵,还贵气逼人。
    根本就不像这位太后,怕是恨不得把梳妆匣子里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炫耀自己太后的身份。
    殊不知这样的打扮能让人笑掉大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调教出来的这样的极品,一国太后,竟然连如何打扮都不会。
    她很怀疑,当初这位太后是怎么进宫的?她更怀疑,就凭这位太后的审美观点,又是怎么得到先皇的宠幸的?
    穆郡太妃看着太后的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待她走近,冷哼了一声道:“妳倒是好兴致,让这么些人在这眼巴巴地等着妳。”
    太后看着她端坐在那里,并没有同旁人一样起身迎接自己,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满,回嘴道:“哀家年纪大了,动作比较迟,怎么?不行吗?”
    “妳年纪有我大?”太妃闻言,拎起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砸了下地面。
    太后的神情一阵瑟缩,竟然不敢再言声,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太妃手中的那把龙头拐杖可是先皇御赐的,上打昏君,下打朝臣,打了也白打,都没地方喊冤去,别看她是一朝太后,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位昔日的大公主。
    皇上看着自己母后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不满,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是以孝义治天下,自然不能说自己的母后的不是。
    但是皇上的审美观也和正常男人一样,什么样的年纪的女人,需要穿相应年纪的衣裳,戴相应年纪的发饰,做相应年纪的打扮,可是他这位母后却似乎不知道怎样的年纪应该做怎样的打扮,只是喜欢一味的把珠宝首饰往自己身上戴,还以为自己是十八岁的美娇娘呢,搞得朝臣们都在暗地中笑话她,她自己还不知道。
    最可气的是,她还不准宫人们对她的打扮有任何异议,曾经有一位帮她梳妆的宫人劝过她做合适的打扮,结果当时就被她命人拖出去打死了,从那以后也没人敢再劝她,由着她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老妖婆似的。
    皇上见她坐下了,再次落座,并招呼朝臣们也都坐下。
    纯妃娘娘这才开口演讲一番,然后由席公公上前,手上拿了一个表演单,单子上是今日报名表演的各家小姐的名字,以及表演的项目。
    头一个是位御史家的小姐,这位小姐今年芳龄十四,表演的项目是书法,以及即兴作诗,做好的诗句在众人中一番传看点评。
    节目一个又一个地进行了下去,很快就轮到了慕容文静,慕容文静表演的节目是弹琴。
    这些大家闺秀,表演的不外乎都是琴棋书画这几样,在这样的宴会上,又不能找人下棋,所以只有琴书画再加上歌曲和舞蹈,一共五样技艺。
    因为全都是从小就被调教的,总有一样能拿出手的,就算是不甚精通,也能糊弄糊弄人。
    慕容文静弹奏的是一首很常见的蝶恋花,她虽是庶女出身,但是在家中却一向颇受世子妃的疼爱,自小和慕容文英一起请了专门的教养嬷嬷,教给她们姐妹二人各种技艺,再加上江惋若本身就擅琴,不时地还会点拨她们一下,所以琴技十分娴熟,一曲终了,顿时便迎来了一阵掌声,以及一些充满兴味的目光。
    她本就是美人坯子,再加上一向文文弱弱的,为人谦卑,几次随着母亲出门做客,也赢了不少口碑,名声比起性子直爽的慕容文英还要好。
    虽是庶出,一般的人家不喜欢找庶出的女子做嫡子媳妇,但谁家没几个庶出的儿子?庶子配庶女,自然是天作之合,再加上嘉郡王府在朝中的势力,谁不想攀这门亲事?
    想当然尔,她一个庶女在这样的场合都这样受欢迎,更别提嫡女了,所以鲁国公夫人提早下手,在赏花宴开始之前,便早早地定下了慕容文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慕容文静才站起来,向皇上以及众人施了礼,退到一边,便见一个不在名单上的人走了上来,使得下一位即将表演才艺的小姐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到了原处。
    “父皇!”太子妃幽幽下拜,姿态飘逸得就如天仙临世,不沾半点烟尘。“今日赏花宴,百花盛开,儿臣心悦之,难免技痒,欲抚琴一首,给父皇助兴,还望父皇恩准。”
    “哦?”皇上感兴趣地说。“既如此,那就随妳,朕还记得,十几年前,妳头一次站在这里参加赏花宴的时候,就是弹了一支曲子,好像是清平乐。”
    “父皇日理万机,还记得儿臣当初所弹之曲,实在是儿臣之幸。”太子妃淡淡地说着,便移步坐到琴凳上,闭目凝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将手指搭到琴弦上。
    铮铮的琴音响起,识曲的人顿时听出,这依然是那首清平乐。
    场中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位太子妃为什么会突然间跑上去献艺,因为众所周知,这位太子妃的性情一向傲慢,从在家的时候便如此,嫁入皇家后更是如此,甚至极少参加宴会,更不屑展现才艺给众人。
    顾清梅和慕容羽对视了一眼,本能地全都认为太子妃会上去弹琴,会有什么阴谋。
    一曲终了,太子妃站起身,向皇上深施一礼。
    皇上满意地笑道:“太子妃真是弹得一手好琴,比起昔日的太妃也不遑多让。”
    就听太子在下边开口道:“父皇,太子妃的琴弹得再好,也比不上贞国郡主的琴弹得好,上次太妃寿宴,贞国郡主弹了两支曲子,可是技艺超凡呢。便是太妃,都高兴得把那把先帝御赐的九霄环佩赏了她,不如今天,让贞国郡主也来给大家助助兴,让大家听听,什么叫真正的妙曲。”
    “哦?”皇上不禁有些意外。“是吗?朕怎么没听说过?”
    太妃在一旁笑道:“皇上日理万机,每日操心这些国事还操心不过来呢,怎么有功夫管内宅里的这些闲事?羽哥儿媳妇的确是弹得一手好琴,不过今日是赏花宴,都是未出闺阁的女子表演技艺,像她这种已经嫁了人的,还是算了吧,不然的话,时间该不够用了。皇上想听她弹琴,改日找个空闲的日子,把她和羽哥儿宣进宫来,单独弹给皇上听。”
    太子没想到太妃能出面帮顾清梅说话,不禁暗气,出言道:“太妃此言差矣,父皇日理万机,平日里哪里有时间为了这点子小事宣臣子的媳妇进宫,单独弹琴给他听?不过是今日人多,凑个趣,一是让父皇放松一下心情,二也是让在座的夫人们听一听,真正的妙曲是什么样的,回去好教导各家的小姐,乃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太妃闻言,不禁轻轻地颦起眉头,面上显出不悦的神情,一双老眼陡地瞪向太子。
    太子却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目光淫邪地瞅着顾清梅,他是惯好风花雪月之人,上次听顾清梅弹了两支曲子,就惦记上了她,虽然失败了,但此时看见顾清梅,仍然心里痒痒,恨不得让她弹上一曲才好,这才打发了太子妃去抛砖引玉。
    四皇子冷声开口道:“太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羽哥儿虽是臣子,但也是我母妃的侄儿,母妃嫁给父皇,羽哥儿自然也是父皇的侄儿,羽哥儿带着她媳妇进宫弹琴给父皇听,不过就是晚辈取悦长辈的一片孝心而已,很是简单寻常的一件事情,怎么到了太子的口中竟如此不堪了?”
    太子一听四皇子张口便将这样一顶大帽子扣到自己头上,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所言的确不妥,赶紧站起身,走到中庭跪倒,“父皇请恕罪,儿臣万万没有这种念头,儿臣只是想让太子妃抛砖引玉,请贞国郡主弹奏一首,取悦父皇……”
    “好了……”皇上刚刚的兴味让他们这一番争吵吵得全都消失不见了,此时满脸厌烦的表情,很显然对太子很是不满。
    顾清梅却在此时站起身,步履款款地走了出去,站到琴桌旁边冲皇上深施一礼,笑道:“皇上且莫动怒,非是臣妇不识好歹,不肯献艺给皇上欣赏,实在是技艺平平,担心污了皇上的圣听。若皇上不嫌弃臣妇手拙,臣妇愿抚琴一首,为皇上助兴。”
    皇上略一点头,这会说话和不会说话就是不一样,他心中想着,看向顾清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和蔼可亲了一些,“既如此,那妳就抚琴一首,让朕也听听,能让大皇姑都赞不绝口的琴技是什么样的。”
    “臣妇遵旨!”顾清梅说完,款款坐到琴凳上,想了想,今日是赏花宴,自然不适合弹奏‘葬花吟’,可是自己会的曲子却不是很多,平日里喜欢弹奏的也都是一些曲调比较悲伤的,喜庆的曲子基本上是一窍不通。
    咦?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虽然不会曲调欢快的曲子,但是却会弹那首很著名的曲子——化蝶!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一动,轻轻地拨动琴弦,顿时流泻出一段优美的旋律。
    铮铮的琴音如清泉击石一般,汩汩地流进众人的心中,彷如蝶儿翩翩在飞舞,又如有人拿着丝线,勾引着众人的心神沉浸在这首曲子里无法自拔。
    这里的人听惯了慢悠悠的琴音,陡然听到这样流畅欢快的曲子,不禁全都怔住。
    直到琴音打住,都有许多人没能回过神,便是回过神的,也在惋惜,这样好听的曲子,怎么这么短就完了?
    “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皇上一脸感慨的表情,看着顾清梅一脸谦虚表情地站起身,心中暗道,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可惜叫羽哥儿得去了,若是做了老四的妃子,何愁大事不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埋怨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四儿子,真是个没用的,就连他都看得出来,这小子这么护着这丫头,是看上人家了,可偏偏就拱手送了他人,连争取一下都没有。
    说起他这四个儿子,他最喜欢的便是老四,不像太子那么骄奢淫欲,不像老二那么懦弱,也不像老三那么野心勃勃,只是一心办差,友爱兄弟。
    他早就有心废掉太子,另立老四为太子,但是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在这些愚蠢的老臣心中,就算太子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他的嫡子,继位的最佳人选。
    所以他只能耗着,希望老四可以争气点,把太子拉下储君的宝座。
    但是这话又不能明说,不止不能明说,甚至连暗示一下都不行,不然的话,肯定会引起朝野震动。
    而他不喜欢太子,也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的,这个原因,除了后宫的诸位妃子和太后,基本上无人知晓。
    昔日他与先皇后大婚以后,除了先皇后之外,旁的妃子,一个生下子嗣的都没有,全都糟了先皇后的毒手,所以才导致多年以后,后宫只有皇后和太子独大的局面。
    直到纯妃入宫,才揭发了先皇后所做的那些事,他才知道,那些年,先皇后至少残害了掉他十几个子嗣。
    因此,他对先皇后恨之入骨,亲手用一杯鸩酒送先皇后去了地府。
    从此之后,他的子嗣才繁盛起来,后宫诸妃不断产下皇子和公主。
    这都是纯妃的功劳,他爱屋及乌,自然对纯妃给他生的儿子另眼相看。
    倒不是他心狠,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是治理国家,不是玩过家家,太子那种人,是断然治理不好一个国家的。
    若是让太子继承了这个皇位,最大的可能是变成白家的傀儡,搞不好夙夜王朝数百年的基业就毁于一旦了。
    顾清梅听到皇上夸奖她的话,赶忙跪倒:“皇上谬赞了,皇上不嫌臣妇手拙,已是臣妇的荣幸。”
    穆郡王太妃在一旁笑道:“皇上既然喜欢,好歹也赏这孩子点什么,也是个荣耀不是。”
    “是啊,多谢大皇姑提醒。”皇上朗声笑道。“顾清梅,妳跟朕说,妳想什么赏赐?”
    顾清梅的心思急动,琢磨着她该讨皇上一个怎样的封赏才好,可是想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讨要些什么,要钱?自己就是个小财主,要势?自己如今已经是贞国郡主,将军夫人。
    猛地,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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