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马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儿臣不敢!”
    “朕谅你也不敢!”皇上给了他一记白眼,转身带着一队禁卫下了城墙。
    阴暗的地道里,急匆匆地走着一行人。
    她们的手上全都打着灯笼,步履匆匆,片刻不敢耽误。
    “母妃,这里好黑啊!”一个被太子妃牵在手中的小男孩忍不住抱怨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钻地道?”
    “别说话!”太子妃不耐烦地说。“皇上要杀咱们,不走地道咱们就死定了!”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边的一个宫女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手中的白纱灯笼掉到了地上,马上燃烧起来。
    借着突然变大的火光,众人赫然发现,原来地道的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身上穿着银白色的官袍,下摆和袖口全都绣蓝色海浪的图样,手上举着一把拂尘,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鬼呀——”那些宫女们全都吓坏了,纷纷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但是那人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几根钢针破空而出,准确无误地钉入这些宫女脑后的玉枕穴。
    数盏灯笼掉在地上,地道里火光更盛。
    “太子妃行色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此人慢吞吞的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太子妃的神情顿时阴晴不定起来,她沉眸看着眼前这位纯妃娘娘身边的第一红人,突然噗通一下跪到地上,哀声道:“席公公,我往日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高高手,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纯妃娘娘身边的席公公。
    席公公淡淡一笑,弯腰,手上的动作快如闪电地从地上正在焚烧的灯笼里拿出蜡烛,然后点燃了墙壁上的一盏油灯。
    这条地道里,每隔五丈远,墙上就会出现一盏油灯,他丢下手中的蜡烛,轻轻地一甩手中的拂尘,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太子妃,娘娘有旨,令奴才请您回宫,还请太子妃不要为难奴才!”
    “席公公……我……我这里有钱,我把钱全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们母子吧!”太子妃说着,将拎在手里的一个大号的手袋丢到他的脚边。“席公公,这里都是些稀世珍宝,你拿去,至少能换一百万两银子。”
    席公公咕的一声笑起来,“太子妃可真是自谦,您可是堂堂的太子妃呢,身份贵胄,怎么能只值区区一百万两?”
    “我……我还有银票,我这里还有一百万两的银票,都给你,全都给你……”太子妃慌里慌张地从怀里又摸出了厚厚的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席公公把银票接到手中,露出满意的表情,“这还差不多,都说世子妃理财有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仓皇之间,身上居然能带着这么多钱。”
    他动作慢吞吞地将银票塞进怀中,然后笑吟吟地想着世子妃的方向走去。
    世子妃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了,然忙向一旁挪了挪,席公公果然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牵起自己儿子的手,撒腿就要跑。
    但是席公公走到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一扬手,两枚钢针便射入了她和世子脑后的玉枕穴。
    一大一小,和那些宫女一样,连一声哀鸣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栽倒在地,抽搐着死去。
    席公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对不住了,妳这种恶毒的女人,若是任由你继续留在世上,日后我们四皇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说着,他走到他们身边,弯腰将大的扛到自己的肩膀上,又将小的夹在腋下,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沿着那条密道回到了东宫,而出口,就在太子妃的房间里,镶嵌着穿衣镜的地方。
    如今,东宫里静悄悄的,一队禁卫早就将太子留下的所有妃嫔都赶到了正殿里,一干嫔妃和宫女们全都哭哭啼啼的,几乎将一座大殿吵翻了天。
    席公公从内室里走出来,将那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丢到地上,冷冷地说:“太子的嫔妃们因为与太子感情甚笃,自太子薨逝以后,全都思念过度,自愿以身殉葬。”
    他顿了一下,勾起唇角笑笑,“全都吊死吧!”
    那些禁卫们一个个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过来,像拎小鸡崽一样把那些妃嫔们抓了起来,然后解下她们束腰的腰带,把她们一个又一个的勒死,然后又挂到房梁上。
    偌大的一座宫殿中,顿时挂满了摇摇晃晃的尸体。
    席公公阴沉着脸孔,声音冰冷地说:“去叫礼部的人处理后事吧。”
    吩咐完,他便径自回了纯妃娘娘的宫里,纯妃靠在软榻上,用手扶着额头,正在小憩。
    他也没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耐心地等着。
    直到纯妃愿意睁开眼睛,他在轻声道:“娘娘,您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嗯!”纯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用手捏着自己的后颈道。“我这脖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席公公便一声不吭地将手中的手袋递到她手上,“奴才帮您捏捏!”
    “这是什么?”纯妃问着,将手袋打开,当看到里边的东西时,不禁瞪圆了眼睛。“老天,这些东西,少说也能值个一百多万两银子。”
    席公公又把那些银票拿了出来,双手捧上,“这是从太子妃身上得的。”
    “你有心了!”纯妃不客气地将银票接了过去,和手袋一起交给随侍自己的嬷嬷,叮嘱道。“好好地收起来!”
    席公公便命人打水净手,然后站到她身侧,轻轻地帮她捏起了脖子。
    ……
    四皇子府中,苏尘清急匆匆地从外边走进顾清梅的房间。
    “梅姑姑,我已经打听好了!”
    “情形怎么样?”顾清梅神情焦急地追问。
    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刚刚把苏尘清打发出去打探外边的情况。
    苏尘清跑得有些口渴,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以后,才气喘吁吁地开口:“听说好像是西冷侯世子入宫刺杀皇上,但是被活捉了,如今被吊在城墙上当人质,但是西冷侯似乎铁了心,宁愿不要世子的命,也要打这场仗。”
    顾清梅闪烁着眸光,轻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搏一搏的话,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若是直接投降,就算不是死路一条,也至少是个终身监禁。”
    马云裳在一旁不快地说:“梅子,妳都这样了,还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再说了,妳是个女人家,这些事情自有男人来操心。”
    “话不是这么说。”顾清梅知道二嫂是为自己好,担心自己的身子,她如今身子虚弱得很,正是应当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实在不适合动脑筋。
    她笑着说:“如今兵临城下,一个弄不好,就是满盘皆输的命。如今,西冷侯肯定是要跟咱们拼命的。这个时候,有一份力,就得出一份力,不能等到城破了再来追悔莫及。”
    马云裳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妳呀,就是个操心的命!”
    顾清梅无所谓地笑了笑,对苏尘清道:“清儿,妳把随风叫进来!”
    苏尘清转身出去,把随风叫了进来。
    随风这段日子心情十分不好,慕容羽交给他这么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保护大少奶奶,没想到却被他把事情给办砸了。
    他娘听说大少奶奶出事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了他两个嘴巴子,若不是众人劝着,就把他逐出家门了。
    所以他不敢再大意,每天都兢兢业业地守在顾清梅的房门口。
    顾清梅道:“随风,你去跟四皇子问问,咱们有没有救兵?若是有,什么时候能到?若是救兵很快就能到的话,也就算了,但若是三五天的都到不了,你帮我告诉四皇子,若是暂时没有救兵来救咱们的话,为了减少伤亡,可以让人往城墙上倒水,把城墙整个冻成一座冰城,敌人的云梯架到城墙上会打滑,就没法子攻城。只要城里的粮食够吃,就能撑到救兵来救咱们。”
    随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这个主意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发了半天呆才想明白,不禁猛地一击掌,敬佩地说:“大少奶奶,妳的主意简直是太棒了!妳到底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顾清梅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想的?当然是前一世的时候,听评书听来的。
    她冲随风使了个眼色,“好了,别说废话了,快去吧。”
    “是!”随风答应了一声,转身飞奔出去。
    顾清梅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早产后的身体的确比以前差了许多,动不动的就觉得累。
    随风找到四皇子,把顾清梅的话跟四皇子说了一遍。
    四皇子当时就愣住了,“用水浇城?她真是这么说的?”
    “对!”随风点了点头。“大少奶奶说,若是救兵很快就会到也就算了,若是还得等些日子,就用这个法子,说敌人的云梯架到城墙上会打滑,就无法攻城。”
    “真是个好主意!”四皇子兴奋得猛地一击掌,大声道。“传令下去,让各个府邸的家奴们,以及百姓,全都拿了可以装水的家伙什,打了水以后就近送到城墙上来,把水浇到城墙上。”
    马上就有人下去传令,一个时辰之后,陆续有人送了水过来。
    一桶又一桶的水被浇到了城墙上,对面的南军派出来的斥候看着他们的举动,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回去跟副将报告以后,副将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西冷侯又刚刚才被军医们救醒,无法主事,只好下令说今日暂且不进攻,等明天再说。
    结果等到明天,众人一看,全都傻了眼,那一座在他们看来应该很好攻破的城池,竟然变成了白花花的一座冰城。
    南军攻打了三次,但是每一次,云梯都无法架上去。
    失败了三次之后,西冷侯不禁气得在马上喷了一口血,竟然就这样病倒了。
    “侯爷,咱们还是回南疆吧,实在不行,咱们割据一块土地,大家拥立您称王。这场仗实在是没有法子打了,皇上既然早就知道了咱们的每一个步骤,必定是早就做了安排。虽然如今都城和四周的州衙府县全都兵力空虚,派不出兵来,但是他肯定会从边关调兵回来。到时候,咱们这五万人马想撤,就不那么容易了。”
    “不行,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西冷侯躺在木榻上直哼哼,实在是心疼自己那将近二十个孙子,最小的一个才两岁啊。
    副将低声劝道:“侯爷,您不是还有两个孙子吗?如今都在南疆替您领着兵呢,只要他们在,您还是有后的!如今夫人和世子他们全都落在了皇上手中,想救难如登天,不如慢慢的筹谋。照我看,皇上也不敢贸然地就将夫人和世子全都杀了,咱们不如偷偷地留一些人在这里,伺机把几位皇子绑了。我就不信,咱们绑了皇子,皇上还能无动于衷。”
    西冷侯猛地坐了起来,“你说得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得以退为进!”
    副将见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禁松了一口气,暗恼自己当初怎么会被他说服,硬是跟着他一起造反。
    如今,他已经在贼船上了,想下也下不去。
    西冷侯沉声道:“传令下去,留五百都城口音的藏起来,然后伺机绑架两个皇子。还有方征那个逆子,也要把他给我绑来。明日一早,拔营回南疆。”
    转天一大早,城墙上的众人不解地看着西冷侯带来的南军拆掉营帐的举动。
    “他们不会就这样知难而退了吧?”二皇子站在城墙上,纳闷地自言自语。
    “我觉得不会!”四皇子就站在他身边,听到他这样说,本能地和他讨论起来。“西冷侯的家眷如今都在咱们手里,就算他能舍得儿子,他如今已经五十几岁了,怎么能舍得不要他那十九个孙子?”
    “但是西冷侯世子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南疆……”
    四皇子被他这句话点醒,“你的意思是说……”
    二皇子笑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西冷侯世子家的那两个孙子不过才二十来岁,只要没变成太监,再生几个孩子是没问题的。”
    四皇子蓦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把他们两个给忘了!”
    二皇子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弟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想不到这种细节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
    四皇子紧紧地拧起眉头,“我觉得,不管怎么说,西冷侯这么轻易地就选择了退兵,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就在此时,众人突然觉得大地一阵隐隐的颤动,仿佛就像是地震的前奏曲。
    二皇子和四皇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
    南军的军营中,此时也是一片混乱。
    一个出去刺探军情的斥候骑着马飞奔进军营,找到西冷侯后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侯爷,征北大将军带兵回来了!如今已经到了三十里外,最多一刻钟就会赶到这里!”
    “什么?”西冷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厉声喝道。“马上传令下去!摆阵迎敌!”
    传令官下去传令,士兵们也顾不得继续拆营帐了,纷纷拿了武器上马,冲着北方排开阵势!
    西冷侯刚想提枪上马,就见副将一脸焦急神情地把他拦住,“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此时不宜硬碰硬,咱们快撤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西冷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让我把这五万精兵都丢在这里吗?那样的话,我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管不了这么多了!”副将扶着他上了马,用力一拍马屁股,然后大声喊着。“护卫营,赶紧护着王爷走!”
    说着,他自己也翻身上马,跟在西冷侯身后向着南方逃了下去。
    就在他们跑出几十里地之后,一队铁甲军绕过城墙,出现在了南军的视线中,黑色的旌旗招展,上边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头盘踞的猛虎图样,这头猛虎蜷曲的身子,将一个“帅”字环绕在其中,“帅”字的下边是“慕容”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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