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纯妃娘娘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命案看似复杂,但是实际上,却不过是内宅的妇人在搞事罢了,请皇上允许臣妾插几句嘴。”
    “好!”皇上宠溺地看着纯妃娘娘。“纯妃一向管理后宫,经验甚多,妳来审审,若是能把案子破了,朕有赏。”
    “是!”纯妃娇滴滴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唐姨娘的目光却多了一丝阴冷的气息。“这可真是好笑,妳在府中并无仇人,却又吩咐丫鬟小心饮食,那么又有谁会害妳呢?”
    唐姨娘赶忙跪下道:“回娘娘话,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自认在这府中本本分分,向来没有与人结过怨,到底是谁要害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可怜了罗姨娘代奴婢枉死,奴婢心中着实不安。”
    纯妃娘娘目光如炬地瞪着她,毫不掩饰唇边的冷笑,“每一个人去害别人的时候,都是有原因的,有的为名,有的为利,绝对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去害人。妳口口声声说罗姨娘代妳而死,也就是说,下药的人是针对妳而来。可妳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没钱没势的,同别人也没有什么冲突,别人想要害妳是没有理由的,对吗?”
    “是……”唐姨娘忐忑不安地低下头,忽然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妳们王妃既然能容下妳,还每日吩咐人给妳熬参汤进补,就证明她没有理由对妳下手,这一点,妳承认不承认?”
    唐姨娘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旋即又点了点头,“娘娘说得是!”
    “很好,既然这样,王妃的嫌疑就洗清了。”纯妃冷笑着说。“那么接下来,你们王府如今一共有两位姨娘。大家都是女人,也就别藏着掖着了,看到别的女人给丈夫生下子嗣,但是自己的肚皮却没有动静,大家都会有嫉妒心的。尤其是在大宅门里,若是膝下没有个孩子,姨娘的日子不好过。”
    唐姨娘听了她这番话,低垂的脸孔上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但是却没敢接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妳说妳一个没有子嗣的姨娘,害妳又有什么用呢?”纯妃轻轻向上勾起的左唇角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冷笑神情。“唐姨娘,妳到底有什么值得人看中的地方,非得要别人害你?”
    唐姨娘惊慌失措地辩解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既然妳不知道,那妳为什么又要防着别人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呃……”唐姨娘张了张嘴,一时间被纯妃问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若是别人想要害妳,为什么会选在皇上莅临之际?无声无息地让一个无足轻重的姨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做什么选在皇上在的时候动手?嚷得大家伙全都知道了,对这个想要害你的人又有什么好处?”
    唐姨娘的身子一阵剧烈的震颤,神情慌乱地说:“娘娘,奴婢不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妳——”纯妃伸出白嫩的小手,嵌宝的黄金护甲在几缕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深幽的光芒,涂着粉红色蔻丹的食指指向了唐姨娘的丫鬟,也就是那个帮唐姨娘熬参汤的人。
    “我来问妳,妳家姨娘为什么要在晌午吃中饭的时候喝参汤?”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都是一愣,几乎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对关键的问题。
    因为参汤是补品,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喝参汤的,大部分人都是在饭后半个时辰,或者是睡觉前喝,极少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喝人参汤的。
    小丫鬟怯怯地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姨娘最近这段日子,每天都要在晌午时分喝参汤。”
    纯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姨娘,“唐姨娘,妳能不能告诉我,妳为什么要在晌午吃中饭的时候喝参汤?”
    唐姨娘被她问得傻傻地愣在那里,好半天以后,才支吾着说:“奴婢,奴婢习惯每天吃午饭之前,喝一碗参汤。”
    “如果本宫没记错,妳曾经是太后身边的人,是五年前,由太后赏给王爷做妾的,难道妳跟在太后身边那么久,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参汤对身体比较好?”
    “这……”
    纯妃娘娘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今天这案子,分明就是妳贼喊捉贼,故意选在皇上莅临之际,自行给参汤下毒,然后让罗姨娘喝下,妳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纯妃娘娘的质问,顾清梅的心中一动,但是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眼看着唐姨娘的神情。
    就见唐姨娘又惊又怕地跪在那里,美艳的脸孔上挂着楚楚可怜的泪水,“娘娘此言,奴婢实在惶恐,奴婢发誓,奴婢绝对没有任何居心,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自从进了这府中,便从未出过府,如果像娘娘所说,罗姨娘的死是奴婢所为,这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呀?而且,若是罗姨娘不肯喝那碗参汤,那碗参汤不就会由奴婢自己来喝?那样一来,不就会把奴婢自己给毒死了吗?奴婢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纯妃冷哼了一声,“哼,果真是个巧言令色的女子!”
    说着,她扭头对皇上道:“皇上,您敢不敢跟臣妾打个赌,今日,肯定能从羽哥儿媳妇的屋子里搜出来毒药!”
    皇上不动声色地笑道:“爱妃为何如此笃定?”
    “这种把戏,都是宫里的人玩老了的,不过就是栽赃陷害罢了。”纯妃神情笃定地说着,不屑地瞥了唐姨娘一眼。“这女人存心不良,特地选在皇上莅临之时闹出此事,不过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好陷害羽哥儿媳妇。”
    “娘娘……”唐姨娘神情哀戚地望着纯妃,哭道。“奴婢知道,奴婢出身低微,入不得娘娘的眼,但是奴婢好歹也是王爷的女人,您怎么可以如此诬蔑奴婢?”
    “娘娘,请恕微臣多嘴,办案是需要证据的……”京都府尹在一旁擦着冷汗提醒纯妃。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提前把结果宣布出来,证据一定会有的!”纯妃冷冷地开口,又伸手指向唐姨娘的丫鬟。“我来问妳,妳把参汤端给唐姨娘以后,唐姨娘是不是曾经打发妳出去过?那段时间,屋子里只有唐姨娘一个人?”
    那丫鬟目瞪口呆地抬起头,看了纯妃娘娘一眼,但是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娘娘如何得知?”
    “也就是说,被我说中了。”纯妃娘娘哂然一笑,美艳的脸孔上,笃定的表情更甚。“当时,不光妳不在这间花厅里,死掉的罗姨娘也不在花厅里,是不是?”
    那丫鬟闻言,认真地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娘娘话,正如娘娘所说,奴婢端参汤进来以后,罗姨娘正在里间屋的起居室里挑选首饰,奴婢听到了罗姨娘和唐姨娘的对话,唐姨娘说,她有几件首饰,都是从前太后赏的,很是贵重,让罗姨娘帮她挑一件,打算过几日王妃寿诞的时候,送给王妃做贺礼。后来,唐姨娘迎了出来,说她想吃栗子糕,打发奴婢去厨房要,奴婢便离开了,等奴婢回来的时候,罗姨娘正在闹肚子疼。”
    纯妃嘲讽地瞥着唐姨娘道:“妳还有什么话说?”
    唐姨娘跪在那里,额头上的汗如小溪一般地往下淌落,藏在宽大的袍袖中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脸色铁青地说:“娘娘如此诬蔑奴婢,不知是何意?娘娘口口声声说是奴婢下药毒害罗姨娘,但是娘娘没有证据,娘娘所说的,全是推测。”
    “是呀,我说的都是推测,但是妳一样没有证据,证明妳没有下毒!因为在丫鬟把参汤端给妳,到罗姨娘把参汤喝下去的这段期间,这间花厅里没有一个丫鬟,所以也没有一个丫鬟可以证明妳没有下毒!”
    顾清梅冲春妈妈使了个眼色,春妈妈出去端了一壶茶回来,顾清梅亲手给皇上和纯妃一人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当着皇上的面喝了,以示这茶水中无毒,才又退下。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大概一个时辰以后,陆续有衙役回来,一共找到六处有砒霜的地方,一处是大厨房,一处是存放米粮的仓库,一处是存放布匹的仓库,一处是存放茶叶、干货之类的物品的仓库,还有一处便是顾清梅的小厨房。
    这五个地方的砒霜都是混着点心渣子撒在角落里毒老鼠的,除此之外,有一个衙役手上拿了一个拇指肚大小的纸包,对京都府尹道:“大人,这包砒霜是在王妃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就藏在罗汉床的垫子下边。”
    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全都将视线投到纯妃娘娘的身上。
    “这……这不可能!”顾清梅意识到自己被人栽了赃,马上露出惊讶又委屈的神情。
    “不……”唐姨娘情绪激动地摇着头。“不可能,王妃对奴婢恩重如山,绝对不可能是王妃害我的,还请皇上明察。”
    如果刚刚纯妃娘娘不是说出那样一番话,提前定了她的罪,此时的她,肯定会出言质问顾清梅,为什么要害她。
    可是,就因为纯妃娘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计谋,她才不得已为顾清梅说话的。
    她可真是失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算计得很好,为什么实行起来却这么难?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在今天实行她的计划了,如果没有纯妃,她忍不住在心中怨毒地想到,如果没有纯妃,她一定能够栽赃到顾清梅的身上。
    可就是因为她担心慕容羽对顾清梅的宠爱,她担心慕容羽会不顾一切地维护顾清梅,才迟迟地没有采取行动,想要找一天,府中来了外人的时候再动手,这样的话,就算是为了面子,慕容羽也不能把罗姨娘的死压下。
    她以为皇上的到来,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才会下手的。
    但是她却忽略了,纯妃娘娘在宫里的斗争中浸淫了几十年,这种小把戏,怎么能逃过纯妃娘娘的法眼?
    她只是提心吊胆得太久了,府中接连死了两个姨娘,让她很害怕。
    她怕哪一天,自己也会走上那两个姨娘的老路,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她想让顾清梅死!
    只要可以顺利地陷害了顾清梅,慕容羽就会知道,顾清梅是一个多么恶毒的女人,然后让顾清梅去受律法的制裁。
    这样的话,自己才有机会活下来,再用自己的温柔和贤惠感动慕容羽。
    可是……她的计划却被纯妃娘娘一语道破。
    她慌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结束这件事情。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出言指责顾清梅,不但不能出言出则她,她甚至还要帮她洗白嫌疑。
    这让她的心里苦得就像是吃了一斤的黄连一般,简直是苦不堪言。
    皇上攸地一笑,清朗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无人能察觉的狰狞,漫不经心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唐姨娘,心中对这个外表美丽又柔弱的女人充满了厌恶。
    因为国库空虚,所以他对会赚钱又喜欢捐钱给国库的人特别有好感,从前有嘉郡王府的君老夫人,但是自从君老夫人过世之后,便没有人再对国库提供支持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顾清梅,不但会赚钱,而且舍得把钱拿出来让他帮着花,他保护都来不及,怎么能容忍旁人伤害她呢?
    别说人不是她杀的,就算是她杀的,他都不会惩罚她,不过是个混吃等死,可有可无的姨娘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止他的爱妃看出来这是个阴谋,他也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死个姨娘,这个女人不说找了管事的去处理,却有胆子跑到自己的面前来闹,本就居心不良。
    “真有意思……”皇上慢条斯理地开口。“竟然被爱妃说中了,贞国郡主,如今在妳的屋子里搜出了毒药,妳说,该怎么办呢?”
    顾清梅赶忙给皇上跪下,开口道:“请皇上明鉴,这包毒药绝对不是臣妇所藏,如果参汤里的毒药真的是臣妇所下,臣妇绝对不会还留着这么一包毒药来当成证据,更不会把毒药藏在垫子底下这种随便一搜就能搜出来的地方。臣妇也不怕让皇上知道,在臣妇的屋子里,其实是有不少用来藏银票的暗格的,这些用来藏银票的暗格,每一个都比垫子底下适合藏毒药。”
    “是啊!”纯妃轻声道。“皇上,您相信,以羽哥儿媳妇的智慧,能做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吗?”
    皇上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口道:“京都府,你继续调查,务必要查出这包毒药的来源。”
    “是!”府尹大人答应了一声,抬头看向顾清梅,“王妃,还请您将所有能接触到砒霜的人全叫来,容我查问一下。”
    顾清梅点点头,吩咐春妈妈去把厨房和看仓库的人全叫来,不一会儿,屋子里就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群人。
    府尹大人开口道:“我来问妳们,平常府里用来毒老鼠的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宫锦书答道:“回大人的话,每个月,府里会有专人去药铺买二两砒霜,然后拌在点心渣子里,分成五份,大厨房一份,王妃的小厨房一份,还有几个经常闹老鼠的仓库一份,撒在角落里,灭鼠很管用的。”
    “那么……”府尹大人追问道。“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领的砒霜?”
    “这……”宫锦书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是五天前!”
    “既然这样,妳们好好想想,领了砒霜之后,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有没有人,有可能接触到砒霜?”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面面相觑,五天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人能记得那么清楚。
    就听纯妃娘娘冷笑了一声,开口道:“妳们不用想那么多,就想想,唐姨娘有没有在妳们领砒霜的时候去找过妳们,还有就是,她是否曾经跟妳们打听过关于砒霜的事情?”
    几个管理仓库的婆子纷纷摇头,大厨房的厨娘们也纷纷摇头,全都表示没见过唐姨娘。
    “娘娘,臣妇有个疑惑……”顾清梅终于忍不住地开口。
    见她开口说话了,纯妃娘娘的表情缓和下来,和颜悦色地说:“妳有什么疑惑就说吧。”
    顾清梅微微皱着眉头道:“罗姨娘一直都是负责王爷和臣妇的饮食的,对于入口的东西,一向都很慎重,她不可能连参汤里混有砒霜都察觉不到。就算是利用参汤做掩护,里边加了砒霜,味道也肯定会改变。而砒霜这种毒药,若是服用了少量了,并不会马上致命,以臣妇对罗姨娘的了解,她若是发现了参汤中有砒霜,是不可能会喝下足以致死的药量的。而且她精通医术,肯定会想法子进行自救。可是这些她都没有做,而是这么快就死了,所以臣妇怀疑,其中另有内情。”
    “哦?”纯妃听她所言,顿时一阵沉吟,随即扭脸瞥了一眼皇上。“这么说,此案变得复杂了?”
    顾清梅沉眸道:“皇上,娘娘,臣妇觉得,此案不宜现在审理。”
    皇上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为什么?”
    “臣妇只是觉得,罗姨娘不是自愿喝下这碗参汤的,或许是有人强行灌她喝的参汤,既然是强行灌她喝的参汤,就会有暴力行为。根据臣妇所知,只要是暴力行为,就会比较容易在人身上留下伤痕,就算是暂时无法显现,过几个时辰,当尸体形成尸斑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了。”
    京都府尹上前,“启禀皇上,王妃所言极是,一个人在临时之前,若是被强行抓了身上的某处,死后是会有印记出现的。”
    皇上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这桩案子就交给京都府全权处理,朕出来了大半天,也乏了。纯妃,咱们回宫吧。”
    “臣妾遵旨!”纯妃娘娘应了一声,便想过去搀扶皇上。
    就在此时,却见跪在地上的唐姨娘突然窜了起来,身形快得仿佛闪电一般,湖蓝色的身影掠过,纯妃娘娘顿时发出一声尖叫,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在唐姨娘的手上,多了一支从纯妃娘娘头上拔下来的簪子,簪子尖紧紧地顶住了纯妃的脖子。
    这个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唐姨娘,竟然会武功。
    皇上一见爱妃落入了她的手中,气得脸色刷白,“贱人,你快把朕的爱妃放开!”
    慕容羽也阴沉着脸孔逼了过来,“唐兰,你到底想干吗?”
    刚才还委委屈屈的唐姨娘此时好像疯了一样仰天发出一声大笑,然后表情怨毒地瞪着他们,“我想干吗?你们还有脸来问我想干吗?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只是因为家里穷,为了混口饭吃,卖身进了西冷侯府,只因生得标致些,就被方朝把我当成了窑姐儿一样的训练,还逼我学武功,又把我送进宫里,让我服侍太后,这还不算完,你们还把我当成牲口一样的送来送去。我以为,跟了个男人,就算是到头了,没想到这个男人处处防着我,连个孩子都不肯给我,让我这辈子无依无靠。到如今,一年半载的,我更是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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