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明摆着在打她的脸吗?
    朱兰依面色发白,屈下膝盖急急地辩解“嫔妾近日身子不适,故而来得晚了,给各位姐姐们请罪。”
    宜嫔冷冷地笑了笑,“本宫可担不起你一句姐姐,你还是叫给皇后娘娘听吧,看看皇后会不会治你的不敬之罪。本宫那天无故从台阶上跌落就是你暗中了什么手脚吧?怎的见你之前本宫还好好的,就那么巧见完了你,就从台阶上跌下来了……”
    她话未说完便收到了薛慕娴警告的眼色,不满地抿了抿唇,终是没再说下去。虽然前一阵子薛慕娴被禁足在了宫中看似式微,但薛家和刘家一直有上下属的关系,宜嫔家中便是跟随着薛家的。
    前不久在太后面前的那一出戏便是薛慕娴要她做的,宜嫔人在宫中也习惯性地更听她的话些。更何况她已经是明确站在贵妃这边的人,只有让薛慕娴重新得势了,往后才能走得长远。这些都是家中寄信教给她的。
    温映寒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听见了宜嫔那番话。
    身侧正要推门的明夏欲言又止“娘娘……”看尽在dco已更新。
    温映寒微微摇了摇头。宜嫔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真的好蒙蔽,至今还不知道之前的事情是谁做的。
    如此看来恐怕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宜嫔身边近身伺候的那几个人中应该有不少是贵妃安去的人,宜嫔心思一向粗些,直来直去,被身边人忽悠了几句再加上先前就有矛盾,几乎是没怎么挑拨她便开始深信不疑是朱兰依的问题了。
    只是这一层偏偏现在还无法点破,她跟在薛慕娴身边太久了,为薛慕娴马首是瞻,一向听从她的话语,旁人再多说些什么也是无用,更不会相信身边的下人都不是忠于自己的。
    自己不会思考便容易被旁人利用。
    温映寒示意明夏将门打开。
    “皇后娘娘到!”
    朱兰依听见声音忙向自己位子的方向退去,其他嫔位闻声一并起身,福着身子,垂首行礼。
    温映寒视线淡淡地从她们之间扫过,落在薛慕娴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紧跟着便看见了站在稍微靠后位置上面色发白的朱兰依。
    昨日她命芸夏安排人去只会各宫,小宫女回来后便来禀报说,去怡秀宫的时候看见朱婕妤似是病着。温映寒稍加询问便听说她病了有些时日了,喝着御医的药也总是不见好。平时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如今更是瘦弱了。
    季节转变容易生病,温映寒问过御医倒是说慢慢调理着就能好。昨日还曾命人过去让她若是觉得身子不适,今日就暂时在宫中歇着,不用过来了。
    可她到底还是来了。众人见温映寒缓缓落座,齐声开口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温映寒淡淡地收回视线,示意他们平身。
    众位嫔妃纷纷起身落座,正殿中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温映寒没忘了刚刚在殿外听到的话,随手端过身边葡萄藤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琥珀色的眸子微抬,便落在了宜嫔身上。
    她朱唇微微动了动,“有些日子没见宜嫔了,本宫听刘御医说,宜嫔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刘嘉宜毫无征兆地被点到一时有些慌乱,她停顿了一下虽想不明白皇后怎么会想起她了,但还是依照着规矩起身行了礼,“劳皇后娘娘记挂,嫔妾身子已经无碍了。”
    这是规矩里的套话,无非是说给在座的人听的。
    然而温映寒却意不在此。
    她将茶盏随意地放在一边,眸子里透着些淡淡掩去的清冷,“无碍了便好,宜嫔往后还是要格外留心些,失足从台阶上跌落本宫听了都觉得心惊,晚上光线昏暗路不好走,夜深了还是要待在宫里,赏月这等清雅的事情还是留到中秋十五去做吧,你觉得呢?”
    宜嫔就是再蠢笨也听出温映寒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她肯定是听见自己刚刚说朱兰依的那番话了!
    当着众人的面道出她是失足,那就是在替朱兰依澄清!
    那日的事情闹了多大的阵仗现在六宫皆知,皇上久不入后宫那日还去了一次她的宫里,可见事情是闹大了。如今整件事被说成了是她一时的不小心,就好像惊动了皇上全是她的不是一样。
    现在看来那日分明是皇后故意带着皇上来的!看尽在dco已更新。
    她眼瞧着周围的人就知道她们定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的,皇后今日说是失足那这事情就成了定局,她再也无法从朱兰依那里讨回公道了。
    宜嫔紧咬着后槽牙,“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温映寒从她身上收了视线,望向在场的其他人,声音平缓“刚刚那番话于你们也是一样的。”
    众人再度起身,“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第62章
    温映寒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她们平身。
    众人纷纷坐了回去, 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神色间已经比刚刚收敛很多了。经了这几次的事,众人也都多多少少有些察觉, 这失了忆的皇后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了。看尽在已更新。
    温映寒淡淡地抿了口绿茶, 桃花状的眸子轻抬望向下面坐着的众人, “今日叫大家过来, 也是有一事要说与大家听。”
    “想必大家都知道,很快就是太后的寿辰了, 寿宴前后诸事颇多, 还会有各个王府的王妃们陆续入宫觐见, 有关寿宴想必大家都知道礼数, 还有寿礼的事上大家也多用心些。”
    前些日子她也曾去给太后请安, 话语前后也能听得出太后也是极为重视这一场寿宴的, 这是皇上登基一来太后第一个寿辰,越是这样便越不能出了岔子。
    众人闻言齐齐开口, 皆道“嫔妾明白。”
    有了刚刚教训宜嫔的事情在先,众人应完了这句话,大殿之中一时有些安静。
    柳茹馨细长的眼睛扫过周围几个人的面孔,嘴角挂了抹笑。果然先前主动跟皇后示好是正确的选择,现在这些人后悔也来不及了,想开腔奉承讨好也不敢轻易开口。这时候关系的亲疏便一目了然了。
    她笑着将手中的团扇放到了一旁的小桌上, “皇后娘娘放心, 太后寿辰的事姐妹们不敢怠慢, 必定礼孝两全,不为别的,只为尽一尽孝心,也是应当的。”
    她话说得好听,却不见她除了六宫觐见之外有一次去单独侍奉过太后,仁义孝道不过是空口一说,实则已经暗中托付好家里去寻个物件什么的,到时候当作是寿礼,自己未曾上过半点心。
    温映寒未语,倒是想起近来她曾听说薛慕娴去过两次康宁宫,这次她能脱离困局全靠太后成全,想来事后去谢恩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温映寒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太后原是为大盈祈福而离宫,这番忽然归来,着实有些突然,前后事情的发生都比较匆匆,像是临时做了决定,而太后回宫那天,神色间也似是有些不悦的。
    温映寒将视线落在薛慕娴身上,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太后刚一回来,便直接指了她落水和宜嫔跌落高阶的事。温映寒原想着是太后消息灵通,可现在看来,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宜嫔跌落高阶无疑是薛慕娴做的,温映寒先前一直以为薛慕娴这是在利用宜嫔来陷害朱兰依,觉得朱兰依是站在她的这边的,所以急于动手以为这是在削弱她的势力,顺便给其余摇摆不定的宫嫔们一个警示。
    不过太后回宫好像让整件事情变得没那么简单了。陷害朱兰依可能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她是想借此营造后宫混乱不安的场面,让太后听说后无法静心祈福,只得回来主持大局。
    甚至有可能,太后所听说的消息就是她故意派人传过去的,内容被添油加醋了不少,所以觐见太后那天,她带了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很是不满。
    薛慕娴这是在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一举两得。推下一枚无用的棋子,若是能换来朱兰依入冷宫和太后回宫解她出困局,恐怕牺牲掉宜嫔她都不会觉得可惜的。
    是太后先前扶持的她获得的协理六宫之权,她坚信自己在太后那里的好感。
    当真是从前低估她了。
    坐在下面的嫔妃们不知此时温映寒心中所想,但见有柳茹馨在先开口说话了,也就不怕自己成为那只“出头鸟”了。几个人细声软语地跟着柳茹馨的话附和,直道这筹备寿宴之事定是劳心费力,事无巨细,是皇后娘娘辛苦了。
    温映寒心里想着别的事,心思不在她们身上,也没注意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薛慕娴眼尾微挑,暗中给宜嫔递了个神色,让她不要参与,可惜宜嫔没有看到,先前吃了亏,此刻心中忿忿不平,急于扳回一城。
    她想也不想便开口道“嫔妾记着从前贵妃娘娘负责操办宫宴的时候,前前后后都是亲力亲为甚是劳累,嫔妾看着都觉得心疼,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帮上一二,好在皇后娘娘这次不一样,有皇上叫内务府那帮下人们帮衬着,想必不用费什么心思便能将寿宴办得圆满了,不然看着娘娘劳累,嫔妾们也心里难安。”
    这话是笑着说的,却是在借机讽刺皇后什么也没干又明里暗里地挑拨温映寒与沈凌渊之间的关系,暗指沈凌渊不肯放权给她,也叫在场的人别被近来皇后侍寝的消息蒙蔽了双眼。
    皇上先前肯信任地将事情全权交给薛慕娴办,却叫内务府跟着管理此次寿宴。她偏要说出来给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添添堵,让她也不要以为皇上是真的对她回心转意了。
    温映寒眼眸微敛,垂眸间淡淡地摇摇头,宜嫔这般不长记性的样子也够薛慕娴受的了。
    旁人或许会被这样的话挑拨了,可她不会,她那日见过沈凌渊的神色,若真不想放权给她,大可不必费这样的周章。
    她本想说些什么,却见一直沉默不语地朱兰依忽然站了起来。
    “宜嫔娘娘此言差矣,想必皇上是担心皇后娘娘太过辛劳也是觉得皇后娘娘身子刚好些不宜太过劳累,才派了内务府协理的,一切事情还都是由皇后娘娘做主。”
    宜嫔微怒,这是当着她的面踩她一脚,讨好皇后啊!当真是有了倚仗搬离了玉清宫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了。
    宜嫔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从前不知婕妤妹妹这样会揣度皇上的心思了。”
    朱兰依垂着视线,声音不大隐约还带着微微的怯意“嫔妾不敢,只是知道这寿宴实则是要比寻常宫宴复杂许多的,宫外的王公贵族朝廷命妇皆需到场贺寿,不只是一场宴席,还有歌舞奏乐,清单名册需要考量,这些都是内务府做不来的。”
    她福下了身子,“皇后娘娘独自一人承担了这些事,不叫咱们多费半点心思,只尽心准备好寿礼……想必宜嫔娘娘能体恤贵妃娘娘辛劳,也定能明白皇后娘娘的苦心了。”
    宜嫔被驳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柳茹馨一双柳叶眉紧蹙,原本是她先开口提的话,竟说来说去被朱兰依抢去了全部风头,从前不知这朱兰依有这样大的胆子,还敢顶撞宜嫔了,居然这般能说会道。
    这可不是柳茹馨想看到的事,温映寒对别人好,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必须同从前一样,成为她身边唯一的人。
    柳茹馨紧攥了手帕,掩下眸间的神色,装出平常关怀的样子,起身微微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辛劳,若娘娘不嫌弃的话,嫔妾愿为皇后娘娘分担。”
    她会这样说也是有一定把握的,历代后宫中有过不少先例,但凡是重要隆重一些的宫宴或是节庆,虽然是皇后安排,但不会只让皇后一个人辛劳,必定有贵妃或者其他协理六宫的嫔妃帮衬着完成。
    这眼下宫中嫔妃甚少,贵妃又是刚失去了协理六宫的权力,柳茹馨也相信温映寒肯定不会给薛慕娴这样的机会的,那剩下的人中位份最高的便是她这个淑妃了。
    此番若能接手寿宴,那便是间接获得了小半个协理六宫之权,这是若是做成了,那日后皇上问起的时候,她也能在皇上面前露脸了。只要做得好,往后不管是权力还是恩宠,都得有她的一半。
    柳茹馨位份高,坐的位置也靠前离温映寒较近,起身行礼的时候虽然已经整理好神色了,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温映寒捕捉到了她眸子里的兴奋。也算是顷刻间便将她的算计给暴露了。
    温映寒眸光微敛,朱唇轻轻抿了抿,“都先起来吧。”
    福着身子的不止是柳茹馨,还有刚刚说话时便一直拘着礼的朱兰依。柳茹馨本以为她话说到这份上了,是恰到好处的事儿,怎的温映寒还能不应了呢?她从前不是这样的!看尽在已更新。
    温映寒端起手边斗彩葡萄藤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轻饮了一口,宽大的月白色缕金凤纹袖口|交叠,那样的纹样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和尊贵。
    有关历朝历代选个别的妃嫔协助的事,她也曾听芸夏和明夏开口提过,这两个人是好意,想让她省心,不过现下看来,宫里的人每一个适合的。
    贵妃与宜嫔暂且不提,柳茹馨如今对她只有处处地算计,朱兰依身子不好,天气刚热了些便生了这样一场病,也不适合操劳。与其让她们做事,还不如她身边的明夏和芸夏更得力一些,也更能明白她的意思。
    “内务府的人做事还算妥帖,有内务府的人协理,本宫也省心了许多。大家便各自备好自己,太后寿辰多用些心吧。”
    “是。”
    ……
    这一次的六宫觐见花的时间格外久。结束时,芸夏扶着温映寒回了内殿,而明夏则留下来送各位宫嫔们离开。
    芸夏略有些忿忿,“什么帮娘娘分忧啊,分明是只想着自己。”她一贯不喜欢淑妃算计自家娘娘,刚才那一番自然是全都看出来了。
    温映寒无奈摇摇头,“罢了,寿宴上的食册御膳房那边可拟定好了?”
    “御膳房那边已经命人送过来了,待会子拿给娘娘过目。”
    温映寒微微颔首,寿宴既是宴会,那菜式上必不可马虎了。
    明夏没过多久也回来了。她缓步走到温映寒身侧,拿出一封信件,“娘娘,府里那边给您来信了,是大公子写来的。”
    第63章
    温映寒微微一怔,望向明夏手中密封严密牛皮纸的信封。
    其实明夏不说,温映寒也知道,如今镇北侯府中会给她写信的便只有温承修了。自温承修回来以后,继母孟氏便再没给她来过要她协助家中的信件,如此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温映寒想着,多半便是她那个哥哥在家里做了什么。
    父亲一贯没什么主意,从前温承修还没有拜官职的时候,府中就已经也很多事是由他做主的了。如今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有他在镇北侯府,确实替她缓解了不少。看尽在dco已更新。
    只是他前些日子刚开来过信件,交代了一下现在的朝局,怎么没过两日又往宫里递信件了,难不成是家中又出什么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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