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宁点点头,“母亲,你要是有事就差人来告诉我,如今离得也不算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的。”
    “知道了,哪有嫁出去的闺女总往家里跑的,你也不能仗着姑爷好说话就这么没规矩。”
    “我……”
    “好了,走吧走吧。”孟母不耐烦地催促,“再不走,长青娘给你们做饭又要操劳了。”
    “哦。”孟长宁依依不舍地离开。
    嬷嬷端着汤药进来,“夫人这下放心了?”
    孟母面色寡淡,勉强笑一声,“她不将上一辈的恩怨带到下一代来,想来也同我一样,不想再见到孩子们重蹈覆辙。真是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啊。”孟母一口便将汤药灌下,“她既然不说,我又如何会再提起。”
    门外谢锦随扶着孟长宁上车,道:“去左家。”木夏乖乖转换路线赶着马车。
    车轱辘晃晃悠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突然一阵尴尬的声音响彻了车厢。
    孟长宁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锦随皱眉,“笑什么,要怪就怪你娘,都不留新婚姑爷吃晚饭。”
    “这怎么能怪我娘,不是有事儿嘛。”孟长宁冲车帘外喊:“木夏等会儿在糕点铺子停一下,长青你去买点儿东西来吃。”
    “是。”
    谢锦随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尽毁于此,本来在孟长宁这里就没有多少好印象,这下好了,他彻底变成了不是玩乐就是吃喝拉撒睡的纨绔子弟了,呜呜——
    马车停下,二人在车里等着。
    可有一阵了也未见长青回来,撩开帘子一看,只见长青正在远处同一个背着木箱的男子说话,脸上满是焦急。
    孟长宁立马下车,谢锦随见状也跟上。
    “怎么了?”
    长青眉峰皱在一起,“夫人,他撞掉了我的糕点,我说无碍,我再去买一份,可他偏偏说要赔我,他又没钱,赔不起……”
    孟长宁瞧着他一副书生模样,木箱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翻出什么来。她还未开口,谢锦随就先说话了,“一份糕点而已,你别赔了。”
    “这怎么行!”书生坚持,“圣人言,凡己所过皆需承担。既然是我撞掉了这位小姐的糕点,自然是要赔偿的。”
    “可你又赔不起,还浪费我时间。”见惊动了姑爷和夫人,长青有些生气。
    书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捏着自己的木箱,里面就只有几本书,虽旧但是保存完好,“这……培元如今确实是……”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孟长宁截住他的话,问书生。
    书生朝她恭敬行一礼,“小生名叫梁卓,字培元。”
    “梁卓?”孟长宁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一身白衣,素净整洁,但是袖口处都发白了,可见日子过得清贫,她扫了一眼书箱里的书,“这是你第几次考秀才了?”
    梁卓脸一下就变成苦瓜相了,望着孟长宁,“实不相瞒,已是第七次了。”
    孟长宁抬手,掩盖住自己嘴边的笑,她竟是在大街上遇见了后来的大庆第一富商梁卓。她还记得五年之后梁卓的培元商号已经开遍了全国,就连孟长宁在边关有时候需要采办物资的时候,但凡不是涉及兵器等严禁物品都会从培元商号采购。
    她还记得那时候有一个关于梁卓的冷笑话,传闻梁卓考了九次童生试都不过,连邻居家叫他一声叔叔的小孩子都考上了,他还没过。一怒之下,梁卓弃文从商,竟是意外发掘了自己的天赋,成为大庆一代传奇富商。
    “这钱你当然得还!”孟长宁笑道,“不过不是这么个还法。”
    “培元愿闻其详。”
    “你就没想过也许你不适合念书这条路?”孟长宁想着要是能循循善诱,让梁卓早日走上经商的路,也就不用再吃这几年的无用之苦了。
    “这……”梁卓低下了头,“我答应过我娘,一定要考上秀才。”
    “那你准备考多少次?”
    “怎么着也来个十几回吧。”梁卓皱着眉头,对自己的实力表示相当不自信,也不知三十而立之年能不能考上秀才。
    孟长宁对他这份执着表示敬佩,若是叫她这样失败不停地失败,早就放弃了,也难怪能成就一番大业。
    她从谢锦随腰上拽下一块玉佩,扔给梁卓,“梁卓,既然考中秀才是你的愿望,我无话可说。若是有朝一日你想选择其他的路,比如从商……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来郁侯府,我必鼎力相助。”
    梁卓看着手里的玉佩,上面的花纹精雕细琢,中间刻着一个巨大的“谢”字,讶道:“你们竟是郁侯府的人……”
    孟长宁笑而不语。
    “只是我这如何受得起……”
    孟长宁瞧着还散落在地上的糕点,“梁卓,这可不是简单地助你,这是一笔投资,日后若你发达了,我郁侯府若是出了事,你也需鼎力相助,便算作是你今日的对这糕点的赔偿吧。”
    “我……”
    “你不必有压力,若你日后一事无成,这玉佩也就当是送你了,你是当了也好,卖了也罢,都由你。”
    瞧着天色渐暗,孟长宁又道:“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几人回到车上,谢锦随一脸糊涂,“你为何如此看好他?你认识他?”
    孟长宁淡笑,觉得自己像是撞了大运,她看着谢锦随的眼睛,“说不上认识,可我知道今日送他一恩惠,日后他必会成为你我的助力。”
    谢锦随觉得她神神叨叨的,“孟长宁,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你为何就如此确定我们日后需要他相助?”
    “谢锦随,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会知道将来如何呢?”孟长宁的声音有些幽远。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梁卓这样的富商在,想要保全性命当是不难。最重要的是,日后谢锦随治疗腿伤必定是要用到银钱的。
    第12章 爷去给你找场子
    孟长宁和谢锦随跟着左岸入了后院,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这副曾经。
    许久不见的人,一身青衣恍若无骨地在月光下,白月光浅浅淡淡不算明亮,偏偏旁边的白砂灯将她所有的妩媚风情都烘托得清清楚楚。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悬挂着一个白玉酒壶,脸颊浅红带着笑,眉尾一勾,世界都为之倾倒。
    她站在月色之下宛若失足堕入凡尘的精灵,薄唇微启,轻笑。
    “长宁哥哥,你来了。”
    孟长宁心揪的一下疼得窒息,脸色波澜不惊,想要开口回应,却在一瞬之间失了声。
    还未等她再开口,女子身后的人就她揽在怀中,眼神阴郁如往日,颚线锋利,声音淡漠,“你来了。”
    左路见这见面的情景,后背发凉,冷汗涔涔。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见谢锦随把孟长宁也揽在怀中,假笑道:“长宁以前的朋友是吧,我叫谢锦随,长宁的夫君。”
    “呵——朋友?”顾未生将自己手指上的酒壶随手一晃便“嘭”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她走近谢锦随,伸出涂抹着艳红的蔻丹的手指,轻轻勾起谢锦随的下巴,娇柔道:“她是这么和你介绍我们的吗?”
    谢锦随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指,蹙眉看着她,脸色表情很不开心。
    孟长宁上前一步,挡住顾未生,“软软,别闹。”
    “呵——”顾未生一声嗤笑,转瞬就挂脸扣住孟长宁的下巴,“哥哥,你就看中这么个人啊?还要你来保护他?嗯?”尾音上挑带着无尽风情。
    她斜斜地瞥了一眼谢锦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是,你从前就爱保护别人,再保护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软软,我……”
    “闭嘴,我说过我叫顾未生。”她看着孟长宁的眼睛,乌黑的瞳孔仿佛要侵入她的骨髓,看透她的灵魂,“是活着不如死了,死了不如未生的未生。”顾未生眼神空洞,声音空灵地解释道。
    孟长宁想拿下她的手,却被她一个抬起躲过了,她嘴角扬起妖艳的笑,然后靠近孟长宁,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侵蚀着她的肌肤,“宁哥哥,我说过你不要找我,因为我会来找你的。”
    呼吸温热,话语冰凉,孟长宁的寒冷从心口到四肢百骸,无一处可逃。“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
    “哈——孟长宁,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回来了,你的噩梦也就开始了。我会让你把欠她的一点一点都还清的。”
    谢锦随突然将顾未生推开,“你说够了没有。”
    孟长宁见状,惊道:“别碰!”
    顾未生扫了一眼自己被推了一下的肩膀,突然笑得有些凉薄地看着孟长宁,“看来宁哥哥,没有告诉他我的规矩呢。”
    孟长宁盯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伤谢锦随的事情来。“他是担心我才碰到你的,你别怪他。”
    身后的顾平生突然走过来,仿佛看见了不得了的垃圾一样,对着顾未生的肩膀就是猛擦,都擦红了也不见停。
    顾未生对自己的疼痛也丝毫不为意,“宁哥哥,不是我不放过他。”旋即撩起顾平生的下巴吻了上去,然后娇媚道,“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还未等谢锦随反应过来,孟长宁已经带着他一跃站在了屋顶,只见两人原来所站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坑,地面断裂得干脆且深,若不是孟长宁反应得快,只怕两人现在就被砸碎在坑底了。
    孟长宁向下大喊:“他不知你的规矩,不知者无罪,顾平生,你饶他一次。”
    顾平生声音嘶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碰了就要付出代价。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只要他一只手。”
    孟长宁皱眉,“不行!”
    “那就没得谈了。”眼见顾平生就要跃上屋顶与她搏斗,孟长宁连忙开口,“我愿接你三招。”
    顾平生眼神微眯,不太相信地看着她。
    “若是三招之内我不还手能撑过来,你就放过他。”
    “看来,你是打算抛去一身武艺来保全他这只手了。”顾未生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壶酒,倒入口中,嬉笑看戏道。
    左路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连忙劝和,“你们别再闹了,再闹下去就要引来人了。”
    顾未生丝毫不在意,翘着腿坐在石桌上,“反正有你在,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未生,你何必呢?”左路一脸的不赞成。
    顾未生看着对峙的三个人,神采飞扬,“我就是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怎么,你又要站在她那边?”
    她把酒壶一扔,“啪”的酒水和瓶子碎片撒了一地,“你们都明晃晃地偏爱她。”她凑近左路,悄悄道:“可你的心思她知道吗?听说那只是个纨绔子弟,可惜了,她宁愿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也不愿正眼瞧你一眼。”
    左路扭头,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温和稳重,沉声道:“未生,你过分了。”
    “呵——说都说不得了。”顾未生拈起一颗水晶葡萄叼在嘴里,“平生,若是我的葡萄吃完了,你还没解决事情,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此言一出,顾平生身上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十几度,空气都带上了冰碴子。
    见顾平生跃上屋顶,立刻旋转而下,然后将谢锦随放在地面上,再与他在空中缠斗起来。
    顾未生小口小口地咬着自己的葡萄,瞧着欢喜极了。而谢锦随第一次瞧见如此蛮横的武功,这顾平生明明看起来一身文弱的书生气,怎的下手如此狠辣,一拳一脚便将大片瓦檐掀翻。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眼见着孟长宁好几次都差点要被打到,可偏偏她不能还手反击,只能尽力防御,如此重拳岂是防御能抗得住的。
    一个回合过去,孟长宁开始猛喘粗气,脚步和手速都慢下来了。第二个回合明显开始力不从心,“哐啷——”孟长宁一不小心被顾平生打中右肩,从屋顶之上滚落下来。
    谢锦随立马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没事吧。”左路也跟在身后。
    孟长宁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摇头要站起来。
    顾平生冷眼看着她,“你右肩有伤本就使不利索,又不能还手,你再受我一拳,这手就彻底废了。你确定还要保他吗?”
    谢锦随看着这个冷言冷语的人,心中真是火冒三丈,竟然在他眼前将他的妻子打上了。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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