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转头,一脸的落寞“那么嫌弃我嘛,谁都可以就是不想看到我?”
    依依愣了一瞬,“谁愿意跟老师待一起啊!”
    李朝阳哈哈大笑,之前的落寞不见了踪影。大长腿支着地,指指前头横梁上包裹的棉垫子“上来,大家等我们吃饭呢。”
    依依噘噘嘴,一屁股坐到了后座。“走吧。”
    少年摇头失笑:“那你抓紧我的衣裳,千万别掉下去。”
    女孩翻个白眼,小声的嘟囔“废话真多。”
    少年一踩脚蹬,车子超前移动。左右摇晃间女孩一把揪住他,“啊!”
    “拽紧,天儿不早了,咱得赶快回。”
    幼稚,跟小军一个德行。骑得快,我看你能骑多块,能飞过老南河才叫你有本事。女孩腹诽一通,好似刚才被惊吓的尴尬就不存在了一般。
    昨天刚下过雨,老南河水流不小。俩人在河边下了车,少年把车子抗上肩膀,转身嘱咐女孩:“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车子扛过去过来背你。”
    “不用,我帮你在后面打着手电。”
    “不行,今儿水流挺急,石墩好多都被淹没看不着。我过去后再来接你,”
    依依晕水,望着湍急的水流腿有些软。也不再逞强,点点头:“好吧,我等你。”
    少年胳肢窝夹着手电,扛着车子那坚实的背影看着忽然高大了起来。他身形颀长,刚来的时候看着单薄的很,这才一年多,已经宽肩窄腰,有了男子汉的模样。
    依依:大白,有什么办法克服晕水吗?
    大白:我用空间瞬移送您过去不就好了。
    依依:你到底是不是智能?
    大白:?
    依依:你想让人以为我是鬼啊,飘着走的嘛。
    大白:看不到飘,是瞬移。
    依依:……忽然出现的,不是鬼是什么。
    大白:那就没办法了,晕水是生理现象,药物没多大作用,且起效很慢。
    俩人沟通的功夫,少年返回来了“害怕吗?”
    暮色四合,天空无月无星,没有手电的话伸手不见五指。他刚才一直在担心女孩,懊悔着该多拿一盏手电,急匆匆的跑过来却看到女孩含笑带嗔的容颜。
    “你胆儿挺大,荒郊野外的都不怕啊!”
    女孩脸上清浅的笑意荡漾开来:“我跟着哥哥去过好几次老林子里,我四哥还招呼过狼呢。没什么好怕的。”
    少年面色不变,没再多问。转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过去。”
    他步伐不快,但安稳坚定,到对岸放下她后开口:“林晨是不是很厉害?”
    “对啊,石头哥哥好厉害的。他能一脚踹飞野猪,还会在两棵树之间搭吊床,可好玩了。”
    女孩的声音欢快极了,等车子启动她不自觉的俩手拽着他腰际的衣服。声音也低落起来“大骗子,一年多了都不回来。”
    “……也许过年就会回来了,部队年底有探亲假的。”
    女孩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知道,他都快俩月没给我写信了。”说是参加封闭式集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俩人顺利到家,王爱珍给闺女打了水,让她到里头去洗漱。“妈妈给做了鸡蛋面,现在给你煮,洗好了赶快出来。”
    “嗯。妈,石头哥哥来信了吗?”
    “没。你三哥之前不是说在集训嘛,仨月不许跟外界联系。”女人说完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了,你爱花姐姐要结婚了,八月二十一的日子,我跟你二婶去看看。你去不?”
    “怎么这么突然?”女孩算算日子,时间正好来得及“我去。”
    “谁知道呢,说是嫁了个当兵的。对方正好回来探亲,这就急匆匆的典礼,说一走又是一年两年的,不好挑日子。”女人说着叹口气“听说三十了,估计是男方家里着急结婚,怕夜长梦多。”
    “差的好多,爱花姐姐才不到二十吧。”
    “虚二十了。倒是也到了结婚的年纪,只是这俩人刚认识就结婚,对方啥脾性都摸不清,总觉得不踏实。你二婶急的起了满嘴大燎泡,急着去看看啥情况。”
    依依点点头:“啥时候走,我给姐姐准备点儿礼物。”
    “后天一早走。”女人靠近闺女声音压的低低的“礼物可千万别出格。”
    “知道。”女孩笑嘻嘻的亲妈妈一下“我有分寸。”
    王爱珍乐的眉开眼笑,闺女是贴心又乖巧,真是爹妈的小棉袄。她起身往外走:“洗了快出来,妈去给你下面。”
    大家已经吃了饭,依依和李朝阳分坐两侧,面前都是一样的鸡蛋西红柿面。少年吃饭动作看似慢条斯理,可很快一大碗就进了肚子。
    依依吃了两口觉得没胃口,她下午的时候吃了两口蛋糕,如今根本不饿。害,刚才忘记跟妈妈说,如今面都做好了,不吃多浪费。
    女孩四处寻找小二,对面的少年小声的开口:“给我吧,我没吃饱呢。”
    “可……我都吃过了的。”
    少年微微翘起嘴角:“就不能拿我当哥哥吗?”林晨,狼孩,他们都跟你没血缘关系吧。
    “你……”
    “我在你们家待一年多了。”说完少年苦笑“我到底做什么了,你对我好像有成见似的。”
    “你是老师啊!要尊师重道的。”
    少年撑着头低低的笑:“那从今天开始把我当哥哥。”
    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年多,俩人其实已经很熟。女孩眯着眼睛笑:“好啊,那你帮我写假期作业。”
    少年做个ok的手势“一言为定。”
    依依咬着牙:“你的为人师表呢?”
    少年已经把她的面倒进自己碗里:“此一时彼一时,我给人当哥哥,得有个当哥哥的样子啊!”
    “当哥哥就是帮着作弊?”
    “当哥哥要解决妹妹所有的烦恼,比如你吃不完的面。”
    在家休息一天,依依给姐姐准备了一包礼物。稀罕的没敢放,只放了布料和一块儿女士手表,各种花色的布料够她几年做衣服的,万一结婚生了小宝宝,也可以给小宝宝用。
    到县城跟二婶汇合,来回倒了好几趟车。如今车少,光等车就费不少时间,等到村子天早黑透。
    打听着到了杨爱花暂住的人家,大门口正好碰上女孩出来倒水。惊讶的把盆都掉了,上前搂着妈妈:“您怎么来了?”
    赵大妞拍她一下:“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看看嘛。”
    其实好多知青嫁给当地人,或者知青们自己看对眼了组建家庭,那都是俩人铺盖卷搬一块儿的事儿,家里人那么老远,如今交通不方便,也就写信告知一声就完。
    激动够了,女孩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拽着大妈。“走,一路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进了院子,双方介绍过。她们才明白,爱花要嫁的就是这家的儿子。男子身形倒是挺拔,只脸面晒的黑黝黝的,比老农民不遑多让。
    家里人热情的给准备了晚饭。捞面条就着凉拌黄瓜,这年代倒是挺好了。家里院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倒是一家勤快的。
    晚上安排她们在西里间睡,这里是新房,通盘大炕睡她们几个没问题。不放心闺女,赵大妞仔仔细细的问,依依今儿累了,也不嫌吵了,在大人们的谈话声中很快进入梦乡。
    翌日,大家又坐着村儿里的拖拉机去了公社,赵大妞来时带了票,又给闺女买了些日用品当陪嫁。
    依依把带的东西给姐姐,女孩以为布料是大妈攒的,搂着大妈谢了又谢。“布料我就收下了,留着做衣裳。不过这表我可不能要,留着给依依吧。”
    王爱珍笑着给她往手上戴:“这是庆余给依依寄的,依依送你的礼物。她还小呢,以后再买。”
    杨爱花看看这漂亮的手表,搂住堂妹使劲儿亲她一口:“姐姐爱死你了,等你结婚姐姐一定给你备份儿大礼。”
    她老娘在一旁,伸手就是一巴掌:“别光说大话,一定记心里。”
    爱花呵呵笑笑:“知道了,知道了。”
    翌日,大家都早早起床。中午准备了大锅饭,前来贺喜的都粘粘喜气。之前已经领了证,如今新娘子跟新郎官一起从外面进来,然后到堂前行礼,婚礼就算完成。
    杨爱花穿着妈妈给做的新褂子,随着新郎官欢天喜地的走进来。礼还未行完呢,一帮人拿着锹把棍子闯进来,叫喊声惊的大家都停下,转头望着这伙明显来者不善的人。
    没等人发问,对方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指着新郎官满脸的愤怒:“赵卫东啊赵卫东,你改了名字,难道连心都一起改了吗?我妹子在家苦苦的等你,你他妈的居然转眼娶了别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昨晚要晚一步,她就吊死了。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她吗?”
    爆炸性的消息,把杨爱花脸上的笑,身上的喜悦给炸的一丝不剩。赵卫东之前有对象,她怎么不知道。
    赵卫东无视各色目光,冷笑一声:“我跟你妹子一无介绍人,二无订婚,甚至连口头的婚约都没有。凭什么要我为她负责。她要上吊要跳河,都跟我没关系吧。”
    “你……”来人气的青筋暴起,指着赵卫东的胳膊在簌簌直颤“你他妈的,不是你跟她搞对象,她能二十多了不嫁人,说要等你。你如今倒是撇的干净,她被耽误这么多年,你一句没婚约就算了。”
    赵卫东暗暗翻个白眼:“我没说跟她找对象,是她一直在给我写信纠缠我好不。你妹子估计有妄想症,你最好带她去大医院看看。”
    一个女人冲进来,指着赵卫东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我妹子有病,你他妈的才有病呢。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病……”
    赵家的人也都过来,两方吵成了一锅粥。眼看就要打起来,依依伸手拽着姐姐,她们四人默默的退回了屋里。
    耳边是嘈杂的喊闹声,杨爱花呆呆的坐在炕上,失了魂一般的没反应。赵大妞气的拍了下炕沿:“这都是什么混蛋事儿,原来有对象咋还能骗人呢?”
    王爱珍也叹气:“等会儿听听赵卫东咋说,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这都领了证了,这婚是退不了的。军婚受保护的,只要对方不同意,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如今情况不明,大家都没主意。依依担心姐姐,直接让大白扫描赵卫东的大脑,看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滴滴:扫描完成。没什么阴谋诡计,他就是看杨爱花的三叔在部队是首长,想搭个跳板。
    依依:这还不算阴谋啊,这家伙太功利了。那之前的女孩呢,他们是在搞对象吗?
    大白:这个不敢肯定,他对这一段记忆不深。好似无所谓的样子。俩人交流互动不多,倒是女孩子好像很主动。前年还给他织了件毛衣。不过他没要。
    这样倒有点儿像是女孩子单方面的,依依年纪还小,真不懂男女感情的事儿。算了,不想了,只要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害人之类的,她一小孩子还是别管了,让大人们处理去吧。
    外面到底没打起来,被村主任给压住了。来人骂骂咧咧的离开,看热闹的也都散了。赵卫东端了个托盘进来,对着媳妇和娘家人满脸抱歉的笑意。
    “真是对不起,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大家先别气,先喝口水,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回家探亲无意中认识的邻村女孩,他真没找对象的意思。是对方一厢情愿的给他写信,送东西。不过他没要。
    和大白探到的差不多,不过女孩怎么知道他的地址的,他如果什么回应都没有,她会一头热的等两三年吗?
    感情的事儿真是细如发丝,一个扫描是无法确定的。依依默默摇头,端着水静静的在一旁啜饮。
    离婚是不可能的,那还多说什么。无法改变的事情没必要多浪费口舌。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爱花姐姐自己会有主意。等她做了决定,自己才好衡量该怎么帮。
    在杨爱花这儿耽误了几天,看人小两口翌日就变得如胶似漆的,邻村的女孩家也再没动静,妯娌俩放下了担忧的心。启程回家。折腾一天到了赵大妞在县城的住处,依依娘俩在这儿休息了一晚,翌日坐上班车往回赶。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依依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写作业。跟李朝阳说的都是开玩笑,她自己的事儿还是她自己做。
    等打开自己的作业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各科作业。字迹跟她的一模一样。女孩暗叹一声,这家伙是复印机吗,她写啥样,他就跟着是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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