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穆容渊拿着桃花枝靠近铁笼,里面的云卿浅仍旧没有任何举动。
    穆容渊大手一挥,一道风力将云卿浅从铁笼里卷了出来,让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云卿浅疼的本能蹙眉,却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若不是她还睁着眼睛,还有呼吸,穆容渊都快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穆容渊将桃花枝拿近云卿浅,还不等放在她手上,就看到她漂亮异常的脸,这张脸,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可是很显然,却不足以阻止他的举动。
    穆容渊将桃花枝塞进云卿浅的手里,云卿浅没有拿,任由那花枝落在她手上,又掉落在地面上。
    然而简单的触碰,也足以给出了答案。
    落地的桃花枝上,骨朵开始朵朵盛开,很快便繁花似锦了。
    穆容渊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穆容清也安心的点点头。
    随后穆容渊举起右手,那是一个攻击的手势。
    画面外的几个人都看出了穆容渊的意图,他要杀她!
    “慢着小九!”穆容清在穆容渊射出风刃之前,抱住了穆容渊的手臂。
    是的,双手环抱,十分亲密,那是夫妻之间,才能有的动作。
    穆容渊微微疑惑的看向穆容清,开口道:“怎么?清清害怕?那你先出去,我来杀。”
    ……
    画面中的穆容渊每说一个字,都像利刃一般刺着云卿浅的胸口,即便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画面,她仍旧觉得令人窒息,痛不欲生!
    而暗中的穆容渊更是急的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不,不会的,那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
    穆容清听到穆容渊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我哪里会怕死人,我只是觉得,她这样死了怪可惜的!”
    穆容渊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开口道:“碧落的劫,杀了有什么可惜的,我们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穆容清笑道:“可是她很香哎,留下来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你要带她回碧落?”穆容渊疑惑。
    穆容清摇摇头,开口道:“自然不是,她一定要死的,不然我们就白来的,我只是想……”
    穆容清把穆容渊拉的远一点,低声说话。
    画面中的云卿浅有没有听到,没人清楚,可画面外的几个人,都听到了二人的说话声。
    “我想要她一缕香魂,待我炼化入自己的碧落印之后,我就也会有香气啦。”
    穆容渊似乎有几分犹豫:“若是魂魄不全,她就不能入轮回,似乎有些惩罚过重了……”
    都说人死债黄,这人都死了,还要永远做孤魂野鬼,未免太惨了些。
    穆容清没有强求,只叹口气道:“唉,也是,那就算了吧!”
    看到穆容清失望的神色,穆容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而宠溺。
    “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真的?”穆容清仰着小脸,满脸甜蜜和喜悦。
    穆容渊勾唇一笑,笑的邪肆又暧昧:“你想床笫之间给我欢愉,我自然也想试试你的心意。”
    穆容清脸红的低下头。
    二人之间尽是你侬我侬。
    ……
    !!!
    “够了!不要再看了!”君一笑有些忍不住了,这样实在太残忍了。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有必要紧紧拉着不放么?云卿浅,穆容渊在遇到你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个轮回,你也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次,难道你们要把旧账算到天地初开的时候么?”
    云卿浅低着头,攥着手心,没有回应,她说不出话,她第一次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几乎心痛而死,本想着这次会有所不同,可看起来却分毫不差。
    莫寻相对来说冷静些,只淡淡开口道:“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君一笑和云卿浅听的,更是说给那个试图挣脱他束缚的穆容渊听的。
    ……
    画面里穆容清听到穆容渊调戏的情话,忍不住脸颊更红了,她娇娇糯糯的说着:“可是,魂魄似乎不太好取,我们怎么能拿到呢?”
    穆容渊勾唇一笑,开口道:“那有何难,夺人魂魄是伤天害理,可她若愿意送,我们便没有不要的道理了。”
    “送?如何让她送?”
    “需要一些时日罢了!”穆容渊的语气轻松而笃定。
    画面继续变化,斗转星移日出日落。
    常年被凌虐的云卿浅得了脏病,被醉仙楼的人扔了出来,来往行人忍不住过来看热闹。
    “呦,这就是放倒你们楼子里三个护院的姑娘?”路人甲开口道。
    醉仙楼的护院啐了一口道:“呸!贱货,得了病也不说,害的老子三个兄弟现在都在医馆了,今个儿老子就要好好教训她。”
    “嗤……教训?怎么教训,她这一身脏病,谁还敢教训?”路人乙开口道。
    护院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人是不行了,可畜生行啊!来人,去牵个马来!”
    跪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的云卿浅,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颤抖了起来。
    路人甲双眼放光:“就在这大街上玩花样?”
    护院狞笑着:“没错,今个儿醉仙楼就在这大街上,免费给众人表演一出……马踏飞燕!哈哈哈哈哈!”
    看到一个护院欠来了一批马,云卿浅脑海中的一根弦瞬间就崩了,跪着向周围的人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
    她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声音犹如烟熏过一般干涩,撕裂一般难听。
    而除了救我两个字,她也说不出半分其他的。
    可这条街上的人,见惯了被废弃的姑娘,除了看热闹,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
    不仅如此,云卿浅身上的脏病也让他们避之不及。
    一个个不是躲开,就是一脚将云卿浅踹开,没有任何人动容。
    “来啊,把药给那贱蹄子灌上,也给那马灌上!”护院狞笑着吩咐道,每一个字都透着残忍。
    “救我,救我救我!”云卿浅跪在地上,锲而不舍的爬向每一个人去求救,可仍旧没有任何收获,眼看着有人端了两碗药出来,云卿浅更加发了疯一般去扑向那些看热闹的人。
    终于被她扑到了一个人。
    “呦呵,你们看,阿丑啊!”
    “哎呀呀,阿丑要英雄救美么?”
    “嘿!还别说,一个全身脓包,一个得了脏病,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对啊,我说要不就成全他们吧,哈哈哈!”
    云卿浅躲在阿丑身后,瑟缩着,颤抖着,似乎这是她仅剩的依靠。
    护院走到阿丑面前,怒声道:“滚一边儿去,醉仙楼出来的人,就算是死的,你也别想碰!”
    阿丑没有躲,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坐在墙角,连动也没动一下,是云卿浅硬挤到他身后和墙壁之间寻求庇护。
    护院见眼前的阿丑不为所动,立刻就要抬脚踹上去。
    而就在这时,醉仙楼的老板刘仙姑走了出来,皱眉叫骂着:“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还让不让老娘做生意了!”
    护院见刘仙姑出来了,连忙换做一副笑脸,开口道:“小事儿,都是小事儿,怎得惊动姑姑了?”
    刘仙姑皱眉看了看护院,又看了看那云卿浅还有门口的马,久经风月的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阵势!
    刘仙姑顿时怒不可遏的揪住了护院的耳朵,怒骂道:“你个混蛋玩意儿,想死了是吧,你忘了老娘的话了?这丫头你们怎么磋磨都行,但是不能给老娘弄死了!这么大一匹马,她还有命吗?!”
    护院耳朵疼的他直抽抽:“哎呦哟,哎呦呦,姑姑轻点,轻点!她得了脏病,放倒了小的三个兄弟,小的也是一时气愤啊!”
    “啊呸!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把你那群狐朋狗友的弄到后院去开荤,她这病,还不是你们闹得!”
    “哎呦呦,姑姑手下留情,小的知错了!”
    刘仙姑甩开了护院,蹙眉看着云卿浅。
    已经病了,自然不能留在醉仙楼了,这脏病不容易治,还容易传染,而且她也不愿意搭那个银子。
    虽然贵人说了,不让她死,可病死了谁也没办法啊。
    刘仙姑想了想开口道:“得了,就让她跟着阿丑吧,也挺般配的,呵呵,你派人盯着,别让他们出杨洲城就行!”
    刘仙姑都发话了,众人自然没有敢反驳的。
    这件风波就算是翻篇了。
    阿丑在人群都散了之后,用自己的破碗,给云卿浅倒了一碗水。
    云卿浅嘴唇干裂,看起来很久没有喝水的样子。
    云卿浅瑟缩在墙角,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不接水,也不出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模样恨不能钻到地缝中。
    阿丑也不心急,只把水放在她身边,然后径自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阿丑醒来,看到云卿浅的姿势没变,可身边的碗已经空了。
    阿丑笑了笑,拿着碗,准备起身去客栈附近乞讨。
    然而他刚站起来,就感觉裤脚被人拉住了。
    阿丑低头看过去,是一只皮包骨的手。
    云卿浅没有抬头,但是她似乎能感受到阿丑的视线,连忙收回了手,又瑟缩的躲在了墙角。
    阿丑皱眉想了想,弯腰去拉她的手臂。
    云卿浅很乖顺,亦或是说她早就习惯了乖顺。
    阿丑就这样带着她走到了平日里乞讨的地方,云卿浅寻了墙根坐下,依旧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丑在街上乞讨,得了几个铜子儿,买了两个馒头。
    阿丑将馒头递给云卿浅,云卿浅不为所动,可她明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不……阿丑微微摇头,他见到她是一天一夜,可实际上多久没吃东西了,他无法判断。
    阿丑也不逼她,天黑之后,带着她回到醉仙楼的墙角,把馒头放在破碗里推到她身边,然后自顾自的睡去。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果然馒头已经不见了。
    阿丑笑了笑,忽然觉得这个快要病死的姑娘挺有趣。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丑和云卿浅几乎形影不离,但是却始终没有任何交流。
    云卿浅总是很怕,永远都是一个姿势的瑟缩在那里,只有睡着了,才会不自觉的躺下。
    即便是躺下,也缩成小小的一团。
    阿丑今日讨到了吃食,她就吃,明日讨不到她就不吃,从来没有抬头看过阿丑一眼,却又总是拉着他的裤脚,不让他一人离开。
    ……
    日复一日,光阴荏苒,一转眼入冬了。
    云卿浅的病情开始加重了,她没有力气在跟着阿丑走到正街上去乞讨了,她只能瑟缩在阿丑搭建的窝棚里瑟瑟发抖。
    阿丑不忍见她病死,便将乞讨的银子拿去买了药。
    一个一身脏病的妓子,一个满身烂疮的乞丐。
    根本没有那个医馆的大夫愿意给他们治疗,阿丑只能胡乱的买些不知道对不对症的药自己煮了喂给云卿浅。
    可云卿浅仍旧半死不活。不知道是病的太重,还是药不对症。
    好歹熬过了一个冬天,云卿浅和阿丑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默默不语,到有简单的交谈。
    “我快死了……别……别浪费银子在我身上。”这是阿丑听到云卿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此刻她蜷缩着躺在地上,瘦弱的几乎看不出那破被子里有个人。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阿丑安慰着云卿浅。
    云卿浅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人性的善意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掉过的眼泪,竟然扑簌簌的掉了出来。
    阿丑见她哭的可怜,便伸手去揽她。
    他们相处了好几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碰她。
    云卿浅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多年的习惯,让她把阿丑这种接触理解成另外一番意思。
    云卿浅没有反抗,甚至开始主动解开衣服,那样子仿佛就是在说“你救了我,我应该偿还你。”
    阿丑见状立刻握住云卿浅解衣服的手,制止她的动作,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卿浅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直视阿丑这张涨满脓包的脸。
    他确实很丑,可为什么眼睛如此好看,这么好看的一双凤眸,与这邋遢的形象,和满脸的脓包都如此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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