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笑天反驳道:“谁告诉你穆容渊是普通人?”
    莫寻愣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笑天叹口气道:“你忘了他母亲是什么人了。”
    莫寻心里一喜,对啊,穆容渊的母亲是斩月,是海妖族的公主。
    若说穆容渊激发了血脉的传承,那穆容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为什么游笑天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喜色呢?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莫寻有些担忧的问道。
    游笑天微微垂眸,不答反问道:“还记得义父给你讲过,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故事么?”
    某些你先是愣了愣,然后点点头,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让她为之骄傲,也为之动容,更多的是为之心疼。
    可是义父这个时候提起她的父母做什么?
    游笑天伸手摸了摸莫寻的发顶,柔声道:“走吧,我们回临南城看看,云卿浅那样聪慧的女人,一定会想办法留下可寻之迹。”
    莫寻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追问游笑天的欲言又止。
    ——
    南滇皇宫,无双殿。
    穆容沉以带云卿浅去见穆容渊为条件,让她接受治疗。
    可半个月过去了,云卿浅的双眼没有任何起色,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云卿浅的耐心也耗尽了。
    啪嚓!
    一声脆响从无双殿传出来,刚好传入了正要进门的穆容沉耳中。
    穆容沉微微蹙眉推开房门就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儿,随后便是碧玺的求饶声。
    “夫人,求求您了,您把药喝了吧,喝了药,才能养好身体养好眼睛啊。这已经是第三碗了,您再不喝,穆公子一定会惩罚我们的。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算为了赏奴婢一口饭吃,把药喝了吧。”
    穆容沉缓步走近,看到地上破碎的药碗和撒了一地的药汤,随后视线缓缓上移,便看到云卿浅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色,嘴唇也毫无血色仿佛与脸颊融为一体。
    看到这样失去生机的云卿浅,穆容沉的心里感觉堵得难受。
    他从来不热衷于男女之事,也不屑去强迫女人,更加不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野心,然而却屡屡在这个女人身上破戒。
    一想到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眼中,从此再也看不到欢喜雀跃,看不到愤怒焦急,甚至看不到对他的仇视和敌意,穆容沉就觉得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盛。
    看到穆容沉走进来,碧玺吓得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半分。
    穆容沉没有为难她,只开口道:“再煮一碗药来。”
    碧玺如临大赦,连忙开口道:“有……有……有煮好的。”
    因为云卿浅一连摔了两碗,所以在煮第三碗的时候,碧玺就留了个心思,直接多煮了一碗备用的。
    穆容沉听碧玺这么说,才微微垂眸看向她,没想到,这个宫女倒是心思巧的。
    “端上来吧。”
    碧玺匆匆离开,又匆匆回来,片刻都不敢耽搁。
    穆容沉将药碗端到云卿浅面前,不等云卿浅做出反抗的动作,穆容沉就开口道:“喝了药,我立刻带你去见小九。”
    一句话,让准备歇斯底里发疯的云卿浅,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必须要确定穆容渊好不好,只有确定了他好好的,她才能安下心来,以谋后路。
    穆容沉见云卿浅的气息明显平复下来,抿了抿嘴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端着药碗,用汤匙轻轻盛起一勺药汤,放在嘴唇边上,吹凉了之后,才送到云卿浅嘴唇边上。
    当勺子的边缘碰到她惨白的嘴唇时,云卿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而也只是片刻。她便乖顺的喝下了一口苦药。
    在穆容沉面前,云卿浅少有这般听话的时候,所以此时此刻的穆容沉,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一勺一勺的喂着云卿浅喝药,小小一碗药,喝了将近半个时辰。
    看到见底的药碗,穆容沉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以走了么?”云卿浅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穆容沉旖旎的心思。
    穆容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全身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然而他却不敢再诓骗云卿浅,这个女人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想要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云卿浅,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身体。
    ……
    地牢。
    穆容渊被关了一个半月了,除了隔三差五要遭遇穆容沉的酷刑之外,其他时间,只有一个小太监来送饭。
    可是穆容渊知道,除了这个太监之外,他这里应该还来过太医,他身上新伤叠旧伤,却都不致命,便是那太医的功劳。
    穆容渊不是没有想过脱身的办法,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且他也不清楚,云卿浅现在是什么情况。
    穆容沉撕破了那一身道貌岸然的人皮之后,变得可怕又残忍,做起事情来毫无原则和底线。
    穆容渊担心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给云卿浅带来不幸。
    而且,还有一点,十分重要。
    若是他真的用了自己想到的那个办法,恐怕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哗啦啦,门口响起铁链的哗啦声。算算时辰,不是吃饭的时候,那应该就是穆容沉又要来折辱他了吧。
    穆容渊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狂妄不羁的笑。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状态下,他都丝毫不狼狈。
    他好看的笑容,一直是令穆容沉厌恶的,然而今天当穆容沉看到穆容渊脸上的笑容僵硬、崩裂的时候,穆容沉忽然觉得带云卿浅来,也不错。
    穆容渊的笑容确实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惺惺念念的妻子,看到她瘦了一大圈,看到她脸上憔悴的几乎没有血色,看到她病态的唇色,也看到她额头上的绷带,和双眼上的白布。
    这一刻,穆容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凝固到窒息。
    他想冲破束缚,想杀了穆容沉,想救他心爱的人,可是……
    可是他做不到。
    他断了手脚筋,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子衿!子衿你在哪,子衿!子衿……”云卿浅胡乱挥舞着双手,在黑暗中寻找着心爱之人。
    穆容渊几度哽咽,可他却知道,他不能哭,至少不能让云卿浅知道他现在的惨状,不能让她为他担忧。
    云卿浅是聪慧,她一定可以在穆容沉手下全身而退。
    可愤怒会让人失去应有的聪慧,所以他不能让她因为他的受伤而愤怒,而失去理智。
    穆容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的说道:“卿卿,我在这里……”
    这一句话犹如天籁,云卿浅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子衿!”云卿浅顺着声音慌乱的摸索过去,地面上还有用来行刑的鞭子,一不小心云卿浅便被绊倒了。
    “卿卿!小心!”穆容渊下意识的挣脱一下,然而琵琶骨处的拉扯,除了给他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外,再也帮不到他什么。
    云卿浅敏锐的听到了锁链的声音,连忙惊恐的问道:“子衿,子衿你怎么样了,他怎么对你了?子衿你好不好……”
    不等穆容渊回答,穆容沉便开口道:“我与你说过了,我只是锁住他而已,并没有做什么,毕竟……他也是我弟弟。”
    穆容渊抬头看向穆容沉,发现他脸上的笑容残忍而得意。
    穆容沉吃准了他不会想云卿浅说出实情,也拿定了他不敢想云卿浅诉苦诉悲。
    穆容渊咬了咬牙,顺着穆容沉的话开口道:“卿卿,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慢慢来,再往前一点,再两步,就能碰到我了。”
    云卿浅听穆容渊这么说,根本没有站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摸索着地面,爬到了穆容渊的脚下。
    当她摸到穆容渊脚尖的时候,穆容渊心头的悲恸达到一个顶峰。
    因为他知道,她的卿卿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微,是因为她不信他口中的那些好。
    她担心自己看不见东西,做出什么莽撞的举动,而让他伤上加伤。
    她如此细腻,如此聪慧,怎么会听不出他拙劣的谎话。
    云卿浅哽咽着,双手从他的脚踝一点点往上摩挲,到小腿,到膝盖……
    裤子是干爽的,没有血腥气息。可他双脚的摆放却极不自然。
    云卿浅压制住心中有些恐惧的想象,继续向上摩挲。
    她摸到了他的腰带,他的胸膛,眼看就要碰到他琵琶骨上的铁链了,穆容渊连忙开口道:“卿卿,摸摸我的脸,我想亲亲你……可我……我不能动……”
    云卿浅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将本就已经浸透的纱布更加浸透了几分。
    云卿浅站起身捧着穆容渊的脸上上下下的仔细摩挲个便,确认脸上没有任何伤口之后,云卿浅微微松口气。然后凭借感觉,在穆容渊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这画面很温馨,也很刺眼,刺的穆容沉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就将云卿浅拉开,重重推倒在地上。
    粗暴的举动疼的云卿浅忍不住闷哼一声。
    “穆容沉!你住手!对一个女人下手,你他妈王八蛋!”穆容渊发疯一般怒骂着。
    穆容沉冷笑着,蹲下身捏住云卿浅的下巴,开口道:“我就是让你知道,你千辛万苦走过的路,只需要我一个念头,便会让你退回原处!云卿浅,别考验我的耐心,小九还活着,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兴趣,若是我对你没有了兴趣,你猜猜看,小九会怎么样?我曾经说过的话,永远都奏效!”
    云卿浅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就想起了穆容沉带她去无极之地时候,在无极城里面的威胁。
    他曾经说过:“只要你乖,小九就没事。可你若是做出什么惹我不高兴的事,那么我会做出令你更加不高兴的事。”
    他还曾威胁过:“杀一个人,是最简单的惩罚,小九那么狂妄自大,那么骄傲自负,你猜猜,我会怎么磋磨他?让他被其他男人压在身下好不好?你说他会不会疯?”
    云卿浅响起这些话,忍不住全身发抖,从心底发寒。
    “不……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云卿浅嘶吼着,可这样的嘶吼对于穆容沉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力。
    穆容渊见她胡乱挥舞着双手,感觉心疼的窒息,仿佛有人在拿着刀片凌迟他的心脏一般。
    “卿卿,不要理他,不要求他,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好吗?”
    云卿浅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道:“子衿……”
    不等她后面的话说完,穆容沉便没了耐心,直接拉着云卿浅的手臂,将她提起来,往外走去。
    然而云卿浅却并不愿意离去,感受到云卿浅的抗拒,穆容沉咬牙道:“云卿浅,别挑战我的耐心!”
    穆容渊见状连忙柔声笑道:“去吧卿卿,我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穆容渊的话说的没头没尾,让穆容沉听不出个所以然。
    云卿浅也对这句话半知半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穆容渊的全新信任。
    他说没事的,那一定就会没事的。
    ……
    穆容沉带着云卿浅一路往寝宫走,路上云卿浅暗暗记下了步数和拐弯的次数。
    前世里,云卿浅曾经在南滇做作质子,依照她的记忆来看,这个距离应该不是分开两个宫殿。
    换言之,她和穆容渊被关在一个宫殿里,而且这个宫殿中,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宫人。
    经过一处水汽蓬勃的地界儿时,云卿浅顿住了脚步。
    穆容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又要做什么!”
    云卿浅一概往日的冷硬和敌意,只柔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太久没出来了,想透透气。”
    穆容沉心里一顿,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在跟他道歉?
    穆容沉抿了抿嘴唇,不知为何,对于服软的云卿浅,他也气不起来了。
    二人一路走来,穆容沉都是拉着云卿浅的手臂,然而此时此刻穆容沉忽然想拉其他的地方。
    他的大手顺着云卿浅的小臂缓缓下滑,一直来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上。
    当他握住云卿浅的手时,云卿浅有着片刻的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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