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似乎是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的缘故,远山凛恢复意识的时候虽然因为自己仍旧身处黑暗里而感到崩溃,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强烈了。
    他打开手机电源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五点。距离他上一顿饭已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原本咕咕直叫的肚子已经放弃抵抗不再痉挛了,只是口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喉咙里像是点了一把火,伸出舌尖舔舔嘴唇,接触到的都是干涩的硬皮。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得走下去。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调出微光给自己照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别的声音。
    脚步声。——正常人走路的脚步声。那个声音离得不是很远,似乎就在这堵墙的另一边。
    本能地跟着声音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手电筒,少年惊喜地发现墙的拐角处有一个不小的管道通风口,以他的身高趴着匍匐前进是可以通过的。于是远山凛立即矮下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爬了过去,几分钟之后最终看到了一丝灯光。——这是个小学教室一般大的空间,布置得像个仓库。靠墙放着一排整齐的木架,上面是一些漆筒和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正中央是一个被焊死在地上的铁箱子,箱子上放着发出白光的应急灯,照亮了这里的两个男人。
    背对着铁箱的那个人远山凛见过,是姬路家找来帮忙的两个工匠之一,名字很普通再加上相处机会实在太少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而那个被绑住手脚的人他也认识,就是老爷子的学徒。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远山凛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在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就开口呼救。——面前的两个人还没有发现藏在通风口里的他。
    “你要是告诉我密码,我就放你走。”
    “我不知道什么密码!”
    “我告诉你,老头的那堆财产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斯特拉迪瓦里送给国王的小提琴更值钱。——我一直劝他把它卖了,但他就是不肯……没错,我亲爱的后辈,我三十年前就是姬路长宗景的学徒,直到他觉得我可能会偷走他的东西,把我赶走了。”这位工匠踹了学徒先生一脚,并且重重地踩住了对方的手,像是踩灭烟头一样碾了碾,“楼上那个倒霉的侦探已经被我做掉了,难道你还想步他的后尘?——我跟你说的很明白,告诉我密码,琴卖出去之后钱还可以给你分两成,你这样坚持到底为什么?对那个老头可笑的忠诚?!”
    惨叫声让远山凛皱起了眉头。——他应该出去救人,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那个人有枪,他拖着一条伤腿从这里冲向房间那头还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如果那个男人能离开一会儿的话……他可以趁机钻出去把学徒的绳子解开,然后两个人顺着这里爬到另外一边,再想办法出去。
    远山凛一边观察着眼前的情况,一边计算着自己成功率,而几分钟之后,一个令他万分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手机震动了。
    远山凛刚才一直在努力钻过这个通风管道,甚至连手电筒都没有开,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自己手机的信号是不是恢复了。
    在这个时候被打进了一个电话,实在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就算他挂得再快,那个男人也听到了。
    “谁在那儿!出来!”男人十分警惕地看向通风口的位置,举起了□□。
    远山凛被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根本就没办法躲藏,于是干脆向后退了一些,拨通了服部平次的电话开了免提同时调低听筒音量将屏幕反扣在地上,然后喊了几句“别开枪”,这才慢慢地爬了出去。
    “哦?原来是那个高中生侦探的小跟班。”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紧接着就变了脸:“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的!说!”
    “无意间撞进来的。——我也很无奈。”远山凛举起双手十分诚实地说道。他站在通风口前挡着男人的视线尽量不让他看到后面的手机。
    可对方看起来并不相信,话锋一转询问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你杀了那个侦探,绑架了学徒先生,想带着他来找姬路长宗景留下来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
    基本上所有重点都听到了。
    男人冷笑了一声,拉下□□的保险,扣住了扳机。
    “我知道密码。”
    原本打算扣动扳机的手指骤然一松。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先把他放了。”远山凛指了指那个一脸惊讶的学徒先生。
    男人看了看面前的高中生,又看了看那个被他五花大绑的学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放了他?别忘了他同样知道不少。”
    “你不放他走我也不会告诉你。那我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你就一直看着这个铁箱子,想拿但是拿不出来。”
    “打开箱子的办法太多了——”
    “但是你来不及了。——密码并不是我破译出来的,我只是碰巧看到了。”
    “哦?那个高中生侦探?”
    “他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昨晚就破译出来了。”远山凛勾了勾嘴角,“你要和我们赌一赌吗?看看平次到底会不会找过来?”
    男人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
    “先告诉我密码,我再放了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从他握着枪的手就可以看出这人根本没有放人的打算,不过少年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只想找个机会走近一些而已。
    黑漆漆的枪口指着远山凛,他按照男人的要求走到了铁箱前,弯下腰看着侧面的机关锁。
    “好了,你来开。”
    远山凛没有应声。他在铁箱前蹲下,假装认认真真地拨动着上面的圆盘,然后回过头告诉那个男人他挡住光了,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啧,屁事多。”男人略微垂下枪口往旁边靠了靠,这个动作使得他的防御露出了破绽。
    远山凛看准机会转身跳了起来,两手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腕阻止他放枪,同时抬起右腿踢向对方的脖子,上半身猛地旋转,左腿也一并勾了上去,一记剪刀脚把这个比他高了不少的男人放倒在地。
    对方发出痛呼的时候远山凛也被疼得眼前一黑。——他的脚腕像是被斧子劈断了一样疼,完全卡不住对方的脖子,所以远山凛只能抬高了男人的手臂进行反剪,从而避免对方发现自己僵硬的动作。
    □□最终掉落在地。
    少年立即腾出手用枪托砸向了对方的脑后造成短暂的眩晕,然后爬起来尽可能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将枪口指向那个男人。
    远山银司郎没有教过远山凛用枪,他完全就是模仿了记忆中父亲握枪的姿势,却也学对了七七八八。
    只是做归做,对于该不该扣动扳机他却显得万分迟疑。
    这个小鬼,心理素质不够啊。——果然高中生就是高中生。
    “来啊,开枪,冲着这儿打。”男人了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你在犹豫什么?”
    “别动!”远山凛大吼了一声。
    “也是,你肯定还没用枪指着人吧?”
    “如果你敢攻击,我不介意打穿你的手。”远山凛咬着牙,从喉咙里憋出了这几句话。
    “你知道其实自卫和攻击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你肯定没有持枪许可。满16岁了?即便你是为了自卫,开枪之后在审讯室里待一段时间再受到警告也是免不了的吧?”男人开始慢慢地向前移动。他每迈出一步,对面的少年就向后退一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你做好那个觉悟了吗?”
    “我——”
    下一秒,随着一些凌乱的脚步声自右侧的走廊传来,两人之间的短暂平衡被打破了。——远山凛听到了服部平次的声音,一时间激动地过了头。
    “平次!!!我在这里!!!”
    意识到有人来了,那个男人“啧”了一声飞快地冲向远山凛打算抢回自己的枪。——少年原本就站不太稳,被他一撞直接摔倒在地。□□顺势飞了出去,不知道掉到了哪个角落里。
    男人的力道很大,硬生生地卡住了他的喉咙。
    远山凛本能地掐住了对方的手,他似乎能听到空气被挤出去的声音。不适感迫使喉部的肌肉传递着想要疏通附近两个重要的管道,却因为外力的作用无法收缩。视线开始随心跳闪动着黑色的阴影,脖颈处的大动脉因为血液滞留而发出抗议——
    服部平次穿过走廊的同时便看到远山凛被人卡着喉咙快苦苦挣扎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愤怒过。就像某种强大的电流突然劈向了心脏,连带着血液都是沸腾的。
    “站在那儿别动!不然我就杀了这个——”
    平次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根不短的钢棍便落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这位倒霉的犯人僵硬了一秒,然后失去了意识。
    【敢拿远山凛当人质,我看你是疯了。】
    “一点儿都不耐揍。”把钢棍丢在一旁的服部平次“哼”了一声,将这个男人踢到一边,把好友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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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凛!”
    有人在拍他的脸,那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他一时间懒得去想是谁。远山凛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拨开。
    “凛!醒醒!是我!”
    平次?
    意识蓦地回归。
    远山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这个昏暗的地下仓库里。这个地方此时多了不少晃动的身影,似乎是城堡里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一个尖嘴巴的警官拷住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的杀人犯。而服部平次就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小瓶水。
    远山凛在看到里面的液体之后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嘴唇,上面还是湿的,没有之前那么干燥了。
    见好友终于恢复了意识,服部平次这才长叹一口气,就连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结果这样温柔的表情没持续两秒钟就垮台了,平次少年终于想起自己在上面担惊受怕地找了一天的人,气急败坏地抓着他的衣领开始大吼——
    “你乱跑什么啊!!!找到了线索不会先告诉我吗?!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银司郎叔叔交代啊!!!”
    “……我又不是故意跑来的!!!”远山凛因为面前的人突然变脸而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结果嗓子一紧,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看着好友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服部平次不得不伸手帮忙拍了拍远山凛的后背。
    “你慢点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啊?掉下来的?
    服部平次抬头看了看顶部,只捕捉到了结结实实的灰色天花板,没找到任何能通过一个人的大洞。
    远山凛抬手敲了敲对方的后脑勺,低声把自己倒霉的遭遇告诉了好友。这位大侦探抱着双臂冷着脸,狐疑了半天这才相信。
    “……总之,我先背你上去吧。你的腿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等等,好歹也让我看一眼里面的东西吧。”远山凛摆了摆手,指向房间里那个铁箱子。
    站在那里的学徒先生见他醒过来了,立即跑过来道谢,毕竟远山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拖住了那个犯人。
    少年摇摇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然后开口询问他有没有打开箱子。
    “没有。我不能开。”学徒先生十分认真地强调道,“你们不是也知道密码吗?老师说过了,要把东西留给第一个解开谜题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我根本就不知道啊。”远山凛笑了笑,“我完全就是骗他的,不然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不得被他一枪崩了。”
    学徒先生看起来有点儿懵,他思索了一下前不久远山凛面对枪口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觉得对方的演技是真的优秀。
    “那……那——那服部君呢?”
    远山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掐住了服部平次的手腕。
    “我啊,当然解开了。”平次看了一眼冲他使眼色的好友,话锋一转,“但你是第一个找到它的人,我觉得老爷子的意思是只有知道密码,而且第一个到达这个地方的人才是继承者。我就算知道密码也没用吧,毕竟我晚到了那么久。——你说对吧,圭子女士?”
    凉生的母亲叹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服部平次冲着远山凛扬了扬下巴,觉得对方的小动作完全就是多余的.
    这个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啊。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留下那封遗嘱的真正意义,所以肯定是不会这个时候出头的。
    学徒先生显得有些犹豫:“那……我就去开了?”
    “开吧。”整个家族里最有威信的长女开口了。
    令人惊讶的是,铁箱子里并非只放了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和它肩并肩靠在一起的,是一把发红的中提琴。
    另一位工匠先生上前检查了两把琴,确认左边那把确实是经由斯特拉迪瓦里之手,而当他回头再拿起那把中提琴的时候,他的手颤抖了。
    “这不可能。”
    这把中提琴上贴着的标签是姬路,但是它的成色,漆艺,音色都像是出自斯特拉迪瓦里本人之手,甚至比这把小提琴做得还出色。
    远山凛记得当初学徒先生在工作室的时候就说过: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之所以一直这么出名,除过它是具有几个世纪阅历的古董之外便是现代工匠怎么努力都复制不出来的漆艺和成色。而姬路长宗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重现出斯特拉迪瓦里的手艺,造出一把最优秀的中提琴。——没想到最后他真的做到了。
    原来这才是老爷子临终前所作的最后一把琴。
    斯特拉迪瓦里姬路红提琴。
    “所以姬路老爷子最宝贵的东西其实是他钻研出来的手艺,不单单只是这两把琴而已。”服部平次转了转自己的帽子,显得胸有成竹。
    “可是……这箱子里没有其他东西了,老师会把他的笔记放在哪儿呢?”
    “……这不可能,我的推理不会有错的。”服部平次愣了一秒,自己也跑到箱子旁边找了找,几个人一起连犄角旮旯都摸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你没错,他确实留下来了。”房间静默了几秒之后,远山凛突然开口,“在那把小提琴的共鸣箱里。”
    在刚才另一位工匠拨动琴弦的时候他就觉得那把小提琴的声音有点儿瑕疵。虽然是异常细微的差别,但就像夹杂在钻石里的一小块砂砾一样,会破坏整体的美感。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虽然不是个个都无与伦比,但出现这种偏差几乎是微乎其微。既然证实它是真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小提琴共鸣箱里放了什么东西。
    人们半信半疑地用手电顺着f孔照了照,结果确实找到了一个被黏在底部的物体,似乎是一个黑色的sd存储卡。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在场的几位,除过原本就不怎么熟悉音乐的人,甚至连那位跟着服部平次一起下来的工匠和老爷子的学徒都没辨别出来。——这样细微的差别居然被一个高中生发现了。
    “这个……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绝对音感’吧。”服部平次突然咧开了嘴,抬起手把掌心压在远山凛的脑袋上,“这个家伙会的可不只有合气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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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更新了!!!(这么勤快简直不像以前那个月更一次的我)
    话说我又想开车了,但是这个进展真的神慢!!!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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