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视部分宾客不赞同的目光,埋头吃东西能混过去也行,反正没多少人认识她,他们只会觉得她是个没眼力劲且贪吃的十八线女艺人。
    但上天似乎就是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在她把叉子伸向第三块小蛋糕时,一个温柔的男声从身侧传来。
    “叶小姐,能赏脸请你跳支舞吗?”
    叶佳灵下意识抬头,来者是个年轻男人,钻石袖扣在伸出的手下熠熠发光。她迅速在大脑里搜寻一遍,确认自己不认识他,但他的模样却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方还保持着微微弯腰的邀请姿势,脸上笑容真诚,安静地等她的回答。
    吃撑到的叶佳灵觉得自己应该答应,运动可以促进消化,不然晚上没法睡觉。
    但就在她要开口时,突然感觉到某人看了她一眼。
    真的只有一眼,那束目光很快就消失不见。
    别问她为什么能感觉到。问就是第六感太灵。
    也别问为什么跟人谈论巴西种植园的男人会分出眼神看她。问就是他是狗!
    最终结果是到嘴边的“可以”二字变成稍带遗憾的“抱歉”。
    “那真是很遗憾,我常听我弟弟提起你。”男人收回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你弟弟?”叶佳灵疑惑问道。
    男人点点头,很自来熟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祁伯修,我弟弟是祁仲远。”
    “原来你是阿远的哥哥啊,难怪我见你就觉得眼熟。”叶佳灵这才知道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仔细看来他们两兄弟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祁伯修更为沉稳,祁仲远则偏阳光。
    “叶小姐好眼力。”祁伯修笑笑,招来侍者要了杯红酒,“其他人都去跳舞,宁少也去了,叶小姐怎么不去?”
    “我不太会,就不去凑热闹。”叶佳灵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心底却泪流满面,连安易看看你干的好事,我都要被迫说假话了!
    “如果叶小姐不嫌弃,我可以教你。”祁伯修再次发出邀请。
    叶佳灵连连摆手:“祁先生太客气了,真不用,万一踩到你就不好了。”
    呵呵,你弟弟走了你又来是吗?没见那狗男人眼神都能凝水成冰了?让我安安静静地当条贪吃的咸鱼有什么不好呢!
    “没关系,谁刚开始学没有踩过人呢。”祁伯修好意宽慰道。
    叶佳灵还是摇头:“真的不用。”
    她感觉自己嘴都要笑僵了,心里不停念叨:宁卓你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我不是被连安易用眼神谋杀,就是被眼神冻死,我可真是太难了。今晚不是来看着连安易的吗,怎么变成他盯着我!
    “祁先生没看见叶小姐不想去吗?”宁卓踱着悠闲的步伐自舞池走回来,在叶佳灵身侧站定,一手插兜,一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他本想撑她肩上,但某人存在感太强,他得珍惜小命。毕竟他是被某个快掉进醋缸的人用眼神给盯回来的,不然陪小美女跳舞要比现在有意思得多。
    大人的世界真是麻烦。
    “宁少。”祁伯修起身颔首示意。
    “宁少。”第二声,来自和连安易交谈的那个人。
    宁卓朝那人笑笑,又转向祁伯修:“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
    “只是跳舞而已,宁少想多了。”祁伯修还是温柔地笑着。
    “对啊,祁总是好心,以免叶小姐一个人无聊。”那人笑笑,插嘴道,“我和连总聊的话题太枯燥,也不适合叶小姐。”
    他家的企业近日有些资金上的困难,本想趁此机会和连安易谈谈投资的事。但叶佳灵在场,他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求投资,因此早就在心里将这不识趣的女人骂了好几遍。
    如今既有致简的祁总挡在前面,他自是想指桑骂槐几句以泄心头怒火。
    宁卓轻嗤一声,慢悠悠地转眸,却是看连安易:“哦,是吗?”
    “来者是客,主随客便。”连安易举举高脚杯,用八个字回应宁卓。
    “听懂了吗?”宁卓这才正对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人瞬间脸色惨白,连声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几位慢聊。”
    说完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转身落荒而逃。
    他又岂会听不出宁卓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家里的公司如今只是暂时周转不灵,生产线和市场份额还在,只要能拉到融资就不会有事。但若开罪宁泰,怕就离破产不远了。
    祁伯修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地站在旁边,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连安易像此时才发现他似的:“祁总是有什么事吗?”
    祁伯修摇头道:“无事,只是突然想起跟连总初见那日是在医院。连总说太太抱恙,不知如今连太太身体可好?”
    “多谢关心,我太太身体很好。”连安易目不斜视地答道。
    “不知为何连总没有携太太出席。”
    “我太太她——”连安易似有若无地停顿一下,又道,“我太太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所以在家休息。”
    突然被cue到的叶佳灵眨眨眼: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挨我!
    “原来如此。”祁伯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几位请慢聊,我去那边看看。”
    连安易举举杯:“请便。”
    没人敢在宁卓在场时过来触霉头,三人所在的角落再次安静下来。
    叶佳灵实在无聊,索性摸出手机继续玩游戏。
    连安易慢慢饮着手里的红酒,既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宁卓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就想看他俩到底能装多久,这么恶趣味的人难怪能成一对。
    可怜他年纪轻轻就要承担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重任。今晚过后他简直可以想象别人在背后会怎么说他,嚣张狂妄、目中无人、仗势横行……
    他的一世英名,就要被这对别扭夫妻毁了。结个婚而已,有什么可隐瞒的。有人不同意?直接碾过去,哪有那么多讲究。
    在他以为今晚就要在枯坐中度过时,一个人的到来再次让他全身细胞都激动起来。
    哎哟喂,有好戏看!
    “阿易,请问能请您跳支舞吗?”妆容精致得体的关慕悦施施然而来,朝连安易发出邀请。
    阿易?叶佳灵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动作,自己的号被缠斗的敌人打得只有一丝血皮都没注意。同队的沈佳泽急得直喊:“姐,姐你人呢,快给自己加血!要挂了!”
    她却像没听见似的,直接关掉游戏,保持低头的姿势,却是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不可以。”连安易盯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淡声道,甚至没正眼向看关慕悦。
    关慕悦完美的笑容有一丝破裂,但仍旧保持着良好的姿态:“我能问为什么吗?”
    “不想。”连安易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
    叶佳灵简直想为他鼓掌!
    太帅了!就该这样!
    就她个人而言,对关慕悦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很羡慕她的才华和成就,但对方觊觎她老公就另当别论了。
    尤其是她还干出下药这种龌龊事,也难怪连安易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本想看好戏的宁卓愣了。
    你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我想看戏!想看两女争一男的戏码!想知道我姐会不会冲冠一怒!你这样很容易让她得意知道不!
    原本以为关慕悦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居然换上一张略带委屈和小心翼翼的表情,声音也染上几分哭腔:“阿易,你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吗?对不起,当年是我年少无知才会犯下大错。我也悔不当初,才会惩罚自己孤身一人离乡背井去欧洲。要不是父母日渐年迈,我断不会回国。”
    “阿易,我真的不想跟你走到这个地步。以前你什么都依着我,才让我一时昏头犯下大错。”她双目盈泪,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请你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佳灵越听越不对,什么叫你什么都依着我才让我一时昏头,什么叫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说得好像你俩以前真是一对,要不是我早知道是什么情况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
    原本还津津有味吃瓜的宁卓也觉得不妙,这女的到底在说啥?
    他条件反射地转向叶佳灵,生怕她出状况。只见她低着头,卷发从脸侧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连安易短促地笑了声,缓缓抬头,“关小姐,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除是同学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关系。你所谓的‘什么都依着你’从何而来?如果是指你做某些龌龊事时没有阻止,我承认,因为那些跟我毫无关系。若关小姐以此认为我对你有意思,那很抱歉让你误会。正好借今天的机会澄清一件事,自始至终,关小姐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关慕悦惊得倒退一步,小脸煞白,颤声道:“阿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用尽手段围在我身边,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我们是一对?还是没有做些下作事,针对给我写过情书的女生?或者,没有算计到我头上?”连安易似乎没打算继续对她的行为放任自流,无视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缓缓说道。
    宁卓看连安易的目光从怀疑转为佩服,女孩子都成这样了还往人心口上扎刀子?
    够刚!这样才有资格当他姐夫!
    关慕悦应该庆幸这块地方除他们四人外再无其他人,不然她精心维系多年的人设就要彻底崩了。
    宁卓发现已经有耳目通达的人在往这边看。
    “不是的,阿易,你听我解释!”关慕悦似乎还不死心,双手攥紧裙摆,流着泪解释,“我从来没有——”
    “连总,赏脸跳支舞吗?”
    这次发出邀请的是叶佳灵。虽然看自家老公怼意图不轨的女人很爽,但这毕竟是鼎瑞周年庆,若真和关慕悦起冲突,丢脸的还是鼎瑞。
    连咏絮那件事可以看作是长房和二房的争执,连安易作为长房代表,没有丝毫损失。但若是矛盾对象换成关家,性质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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