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主审皆是俯首作揖,屏息敛声。
    曾经皇帝对魏永信有多信任,此刻皇帝就有多震怒。
    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催促皇帝,更没人打算给魏家说好话。
    魏永信那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皇帝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终究还念着往日和魏永信的情份,道:“魏永信维持原判。”
    也就是魏永信是死定了!
    “至于魏家其他人,男丁就发配三千里,女眷就发卖为奴。”皇帝沉声下令道。
    “是,皇上。”三位主审连忙作揖领命。
    “皇上,”这时,大太监袁直忽然上前了半步,请示道,“奴才记得这魏家不是还有一个姓柳的妾室吗?她又当如何处置?”
    皇帝一听到柳蓉就心生厌恶,随口道:“既然魏永信对她这么好,就让他们同生共死好了。”
    说来,魏永信短短几年会变得那么多,都是他那个妾室吹得枕头风,把他迷了心智,才会犯下弥天大罪。
    文永聚就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他能感觉到袁直轻飘飘地看了自己的一眼。
    那一眼,似笑非笑,冷淡如水。
    似乎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文永聚一动不动,身子更僵直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一片死水中,浑身发凉,鼻端萦绕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没想到二皇子和魏永信竟然就这么败了。
    不,不是败,是“垮”了。
    他们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了,魏永信死定了,二皇子被圈禁是生不如死……
    文永聚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心跳砰砰加快。
    他暗自庆幸着:幸好自己够小心,没有露出马脚,否则的话,以岑隐的睚眦必报,自己怕是……
    三个主审没有久留,立刻就退出了御书房。
    外面原本阴沉的天空中,此刻太阳终于又探出了半个脑袋来,就像是晨曦拨开了阴云,明亮了起来。
    三人只觉得如释重负,这件事总算是了结了个十之八九。
    不容易啊!
    三个主审匆匆出了宫,宫里宫外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次日的早朝,皇帝当朝宣旨,魏永信一案也就此定下了。
    满朝寂静。
    虽然昨天三司会审后,会审的结果不用特意宣扬,就自发地在京中各府间传开了,到了早朝时,满朝文武就没一个不知道的。
    即便是早知如此,但是,眼看着隆治朝的两个权势滔天的人就这么在短短几天内一一倒下,他们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境般。
    这朝上算是彻底变天了!
    接下来,又如何呢?!
    这朝堂上,可还有不少人曾经是魏永信和耿安皓的亲信,这两人倒台了,那么他们又会何去何从呢?
    岑隐可不是什么善类,怕是等魏永信斩首后,就要找他们这些人清算旧账了吧!
    还有人暗自懊恼着,早知道当初魏永信和耿安皓弹劾岑督主时,他们就该站出来,多为岑督主说些话才对!
    众人心思各异,却有一点无比的肯定——
    以后这朝堂上下怕是由岑隐一人说了算了!
    金銮殿上,寂静无声,似乎连风都停止了。
    众臣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皆是暗暗瞟着岑隐的脸色。
    这时,岑隐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作揖请示道:“皇上,对于五军都督府,您心里可有打算?”
    如今耿安皓被皇帝卸了五军都督府都督的职位,那么自然要有人接替这个位置。
    皇帝若有所思地抿了抿薄唇,露出沉吟之色。
    “阿隐,你有什么提议?”皇帝问道。
    岑隐想了想,便提议道:“皇上,您觉得由神枢营统领袁惟刚‘暂代’都督如何?”
    皇帝立刻想了起来,这次袁惟刚平息京卫大营和西山卫戍营的哗变有功,确实该赏。
    “阿隐,就依你所言。”皇帝的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了两下,点头应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露出几分疲惫。
    他本想宣布退朝,就见队列中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形。
    金銮殿上的众臣也都齐刷刷地朝着那道如一丛翠竹般的身形看去。
    那是简王世子君然。
    “皇上,”君然对着御座上的皇帝单膝下跪,抱拳行礼,一双明亮的眼眸如晨星般璀璨,“臣自请去北境支援,还请皇上恩准。”
    话落的同时,君然低下了头,屏息静待,脑海中想起封炎两天前特意去了趟简王府,说起了北境,说起这两天朝堂上风起云涌,是危机也是机会……
    君然隐约明白了封炎的暗示,决定毅然一搏。
    皇帝从高处俯视着单膝跪在下方的君然,眸子里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
    他既没应也没拒绝,忽然,他霍地站起身来,一甩袖,就直接离开了,下方的众臣面面相觑,结果很明显了。
    当天,魏永信就被拖到午门问斩。
    曾经风光一世的权臣面对铡刀时,也不够是一介蝼蚁。
    刀起刀落之后,只余下那一地的热血和一具再无生气的尸体。
    因为魏家上上下下都要发卖,刑部郎中赵汛文又亲自带着衙差去拿人,魏家已经被东厂封了六天了,如今刑部来接手,曹千户那是迫不及待啊,二话不说就走人。
    “曹千户慢走!”赵汛文点头哈腰地恭送走了东厂的人。
    等东厂的人都离开了,赵汛文登时就变了一张脸,沉声吩咐道:“来人,赶紧去拿人。从上到下,一个都不能跑了!!”
    “是,赵大人!”
    衙差们连忙抱拳应声。
    魏府的人都被东厂集中关在了两处院落里,一处关男人,一处关女子,现在刑部接手起来也方便,只需要把这些人像赶猪一样都赶出来,聚集在一起,然后对着名册一个个地拎出来。
    该发配的发配,该发卖的就发卖。
    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有的人认命了,听话得很;有的人就哭哭啼啼地,闹个不停。
    比如柳映霜。
    “你们不能卖我!”
    柳映霜被关了六天,也就六天没换过衣裳了,鬓发凌乱,身上散发着一种酸臭的味道,形貌狼狈。
    “我姓柳,我不是魏家人。”
    “而且,我已经嫁到了潘家,本来就是罪不及出嫁女!”
    柳映霜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昂尖锐,胸膛挺得高高的,趾高气昂。
    潘五公子就站在柳映霜身旁,赔笑着拱手求情:“赵大人,小生姓潘,我们是良镇街潘家的人。赵大人可以派人去潘家确认。”
    赵汛文神情淡淡地瞥了潘五公子一眼,魏家与潘家的那些荒唐事在京中早就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简直就是一桩笑话。
    赵汛文随便招了招手,吩咐一个亲随去潘家报信。
    亲随匆匆地去了,赵汛文把柳映霜和潘五公子暂时搁在一边,继续处理其他人。
    在一片哭哭啼啼、鸡飞狗跳的喧闹声中,半个时辰一下子就过去了。
    潘家来人了。
    而且是潘老爷和潘夫人亲自来的。
    第524章 提亲
    “爹,娘!”
    潘五公子激动地看着潘家夫妇,彷如看到了救星般,眼眸明亮。
    潘家夫妇俩看着儿子没事暗暗松了半口气,当他们的目光看向了柳映霜时,眼底就浮现了汹涌的恨意,眼神恨恨。
    柳、映、霜。
    都是柳映霜把他们潘家害成这样!
    上次潘家为了衣锦街上的那家铺子已经得罪了东厂,现在又……
    想着,潘家夫妇对这个儿子就是恨铁不成钢,要是上次这逆子肯听他们的,早早就把柳映霜休了,现在也没这事了。
    他们潘家也可以彻底和魏家撇清关系!
    偏偏啊,这逆子被柳映霜下了蛊似的,对她痴心一片,这柳映霜就跟她那个姑母柳蓉似的,都是狐媚子,就会勾男人!
    潘老爷挤出笑脸,客气地与赵汛文赔罪道:“赵大人,请海涵。这是犬子。”潘老爷指了指潘五公子。
    赵汛文笑得阴阳怪气,道:“潘大人,本官这也是奉旨办差,该发配的得发配,该发卖的就得‘发卖’。”
    赵汛文故意在“发卖”上加重音量。
    潘老爷立刻就明白了赵汛文的意思,对着自家大管事使了一个眼色,大管事立刻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塞给了赵汛文。
    本来,按照潘老爷和潘夫人的意思,根本就不想把柳映霜带回去。
    可问题是,他们潘家一日没休妻,柳映霜就是潘家人,要是柳映霜在这个时候被发卖为奴,丢的可是潘家的脸!
    几乎是一出魏家,潘夫人就新仇旧恨一起上,她也顾不上大门口外那些看热闹的人,抬手就狠狠地往柳映霜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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