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问完阳台那边就传来一阵摔盆声。
    路无坷侧目看去。
    于熙儿一头洗完的长发对着屋里,往下坠着水。
    路无坷收回视线。
    正巧碰见阿释默然翻了个白眼。
    “吵架了?”路无坷把书拿出来放回桌上,随口问了句。
    “哪儿能呢,”阿释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耸了耸肩,“小公主在外受气了没处撒就回宿舍闹脾气呗,回来哐里哐当一顿吵,就差把宿舍给拆了。那会儿我还在床上躺着呢,哪来的力气跟她吵。”
    这宿舍是四人寝,除了她俩还住着于熙儿和一个阿释那个专业的。
    有集体生活的地方多多少少会有点摩擦,于熙儿是个被家里人从小宠到大的主儿,半点亏吃不得,一身公主毛病说什么也不改。
    阿释是个急性子,一看不顺眼就呛她,宿舍里就属她跟于熙儿最不对付,两人三天两头一大吵。
    小公主闹脾气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路无坷重点跑偏:“难怪你今天那个点能醒。”
    说完叫上阿释:“走吧,吃饭去。”
    阿释拍拍衣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
    说完捞上把伞跟她一起出了门。
    =
    阿释想吃辣的,拖着路无坷去校外的冒菜馆。
    “刚在楼上准备说什么?”
    阿释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说:“就中午全校各大群传得沸沸扬扬那事儿。”
    说完看向路无坷:“你肯定又没看群对不对?”
    路无坷正玩棒棒糖,看了她一眼。
    末了又移开眼,默默拆了棒棒糖放进嘴里。
    阿释啧了声:“我还不了解你啊路无坷,一猜一个准。”
    路无坷咬着棒棒糖:“是呗,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阿释一脸木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路无坷笑。
    路无坷这人就是占了长相清纯乖巧的便宜,总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平时骂人光看脸不听声儿那张脸一点威胁性也没有。
    实际上性子比谁都倔。
    不过阿释就喜欢她这性子,不然两人也成不了朋友。
    阿释那张嘴一说就停不下来,平时肚子里装了点什么八卦都要跟路无坷说上一通。
    “刚你看见于熙儿在宿舍里洗头了吧?”
    “怎么。”
    “就早上,于熙儿被人教训了一顿,她们学院的。”
    路无坷闻言看了她一眼:“女的?”
    阿释点了点头:“要不然呢,她们学院能有几个男的,她那头啤酒全是那帮女的干的。”
    中午于熙儿回宿舍后又是摔盆又是发脾气的,愣是把床上的阿释给吵醒,赶上了一口热乎的瓜。
    “早上不是有人往校群里发了个视频吗,没露脸,但很多人听声儿就认出来了,就于熙儿和她们院院花。”
    路无坷向来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平时听了也就左耳进右耳出,现在阿释给她讲的这个事儿也就当消遣听听。
    她漫不经心咬着棒棒糖,随口问了句:“干什么了?”
    “不还是女人之间那个亘古不变的话题,”阿释说,“男人呗。”
    于熙儿是音乐系的,艺术学院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长得不赖,于熙儿自然也是。
    “这些人眼光都差不多,全扎堆喜欢同个男的去了,之前音乐系那系花不是放话对我们院那校草感兴趣吗,结果刚说没几天于熙儿就找人要他联系方式了。”
    音乐系那系花作风张扬,加上她校外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名声一直在外。
    于熙儿这次看起来跟挑衅没什么两样,本来两人就不是同个小圈子的,这一挑就出了事儿。
    天气有点闷热,阿释拎开衣领扇了扇风:“之前我说的没错吧,就于熙儿这性子,在外头早晚得罪人。这次没出什么大事,正好让她长长记性。”
    路无坷闻言笑了下,没说什么。
    如果是大事的话,就阿释这性子早冲出去第一个出头了。
    这人,典型嘴硬心软。
    “不过你别说,”阿释连着啧啧惊叹,“她们那眼光还挺毒的,就沈屹西那张脸,光看着解解馋都已经不错了,更何况跟他那种人谈恋爱。”
    沈屹西。
    这三个字路无坷没少听了,从进澜江大学以来这名字没一天在她耳边消停过。
    沈屹西是阿释她们学院的。
    提到这个人,除了那张脸和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强硬后台传闻,另一个印象大概就是换女朋友如换衣,基本不超过半个月。
    阿释说:“不过这种人看着养养眼可以,再进一步就算是老手也得被吃没了。”
    路无坷没吭声,慢悠悠吃着棒棒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路过校门口小卖部,阿释拉住路无坷:“我进去买个水,这天气再热点我差点以为我回到夏天了。”
    路无坷在外面等她,阿释出来的时候给她带了瓶水。
    她接过,塑料瓶外一片冰凉。
    一辆黑色跑车从路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风。
    阿释咕咚喝着水,视线跟着那辆车。
    路无坷也瞥了眼。
    那车停在校门口。
    阿释喝了几口后转上瓶盖,朝那边抬了抬下巴:“喏,沈屹西接女朋友来了。”
    她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最近身边的人听说是你们院里的一个女生。”
    车上的人没下来。
    只降了边窗,夹着烟的手懒懒搭在窗边垂下。
    路无坷只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了。”
    =
    路无坷大二的专业课挤得格外密集。
    下午依旧满课。
    天气沉闷潮湿,下午的课上睡趴了不少人。
    台上老师讲的东西专业又枯燥,路无坷听着知识重点,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前面趴下的人头。
    数到第五颗的时候,桌底的手机振动了一声。
    她搁下笔,手伸进桌底摸出手机。
    上面一个未接来电,她爸的。
    路无坷面无表情,正想把手机塞回桌里。
    一条信息跳了进来。
    [怎么不接爸爸电话?你爸个大活人打电话给你你都看不到是吧?]
    路无坷在装死这方面已经炉火纯青,刚想按灭屏幕,她爸又发了一条进来。
    [你奶奶早上给一颗话梅核卡喉咙里了,死活不去医院怕让你知道。]
    路无坷奶奶两年前食道癌做了手术,身体和胃口大不如以前,吞东西一个不留神卡住喉咙是常有的事。
    她微皱眉,就她这个爸,老太太不想去医院,他还真有可能放着她不管。
    路无坷母亲早逝,家里就她爸和她奶奶两个人。
    她没再装死,回了条消息过去。
    [取出来没?不肯取你跟她说我知道了。]
    路智远回得很快。
    [怎么可能没取,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爸我的妈,我中午饭都还搁着没吃呢,就光折腾带她去医院取核了。]
    紧跟着又发了一条。
    [就取个核,来回花了一千多,这笔钱爸还要拿去做生意的,你那边先垫垫?]
    一千块钱能做什么生意,不过就是为了跟她要钱。
    路无坷清楚进了路智远口袋里的钱不可能要得回来,即使这人是她爸。
    她懒得跟他多说,转了笔钱进他卡里。
    路智远钱一收到就消失了,没再发消息过来。
    路无坷手机扔回桌里。
    下午连着上了几个小时的课,傍晚才下课。
    迟迟拖着不肯来澜江的太阳终于在傍晚露了个脸,夕阳掺杂在灰白里,给整座教学楼镀上了层橙红。
    上节课老师留了点作业,路无坷晚上还有事,干脆待在教室里做完了。
    作业做完的时候阶梯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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