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比说考试还管用, 大家一大早昏昏欲睡的神智都给吓清醒了, 就怕这灭绝师太待会儿叫到自己。
    机械自动化四班一男生继续玩他的游戏,说:“我这名儿从小到大就没被老师叫过几次,名字取生僻字果然有用,就没几个老师会读的,待会儿灭绝师太肯定不会点我名。”
    齐思铭说:“那你完蛋了,就你这侥幸心理,我看待会儿灭绝师太第一个叫的就是你。”
    齐思铭那嘴跟乌鸦嘴似的,刚说完教授就点了这男生名字,前后左右的人噗嗤一阵笑。
    这帮男生就没有认真听过课的时候,瞧着那题目连考的是哪个知识点都蒙不对,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男生在那儿站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教授一瞧就知道他估计连个字都憋不出来,直接给他扣了分。
    有人坐下就肯定有人起来,灭绝师太搞扣分那套,大家一个个都在底下给自己捏了把汗,就听教授叫了下一个人名字。
    “路无坷。”
    一直在后头悠哉悠哉翘着腿玩手机的沈屹西笑着操了声。
    听到自己名字的路无坷:“……”
    “靠,”齐思铭他们乐疯了,“屹哥,中奖了屹哥。”
    这班里就没人不知道当初老师喊路无坷沈屹西应她名字那事儿,纷纷笑出声。
    沈屹西瞥了路无坷一眼,问她:“扣分了你会不会哭?”
    路无坷说:“你才哭。”
    沈屹西听了笑了笑,跟别的被点到名的人不一样,他一点儿也不慌张,手机扔进桌里后吊儿郎当地起了身。
    齐思铭转过头来捣乱,笑得合不拢嘴:“知道是哪题吗屹哥,用不用兄弟们给你讲讲?”
    虽然答不出来也不至于扣那么多分,沈屹西还是笑了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科学内涵,赶紧他妈给我找答案。”
    齐思铭惊了,他就没见沈屹西这么积极过:“我靠。”
    他装模作样往窗外探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沈屹西踹了他椅子一脚,还是笑着的:“快点,她要是被扣分了我抽你。”
    路无坷愣了下,笔尖在一个英语单词上停下了。
    台上教授在问沈屹西这题会不会。
    沈屹西没皮没脸地拖时间,说会。
    全班笑得更欢了。
    那帮男的没一会儿就把答案从手机里搜出来了,齐思铭赶紧把手机往他桌上一放,还顺势帮他挡住了灭绝师太的目光:“快快快。”
    沈屹西瞧着手机上那段正经又古板的答案,笑了笑,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他用自己的话把那答案稍微改了改:“巩固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坚持不懈地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
    平时沈屹西给人的印象都是懒懒散散的。
    他好像天生放浪形骸,那些规则下的东西在他身上格格不入。
    就没几个人见他这么正经地说过一段话,嗓音低低的,泛着哑的。
    路无坷盯着课本,一个单词都没读进去。
    旁边那人刚说完,前面的齐思铭开始带头瞎鼓掌:“我操,屹哥牛逼!”
    他闷闷笑了声:“闭嘴。”
    全班哄堂大笑。
    路无坷耳后的发落在颊边挡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微勾了勾唇角。
    那天阳光很好,讲台上教授拍着课桌让他们安静,齐思铭他们这类让老师头疼的学生却仍在底下闹腾个不停。
    那节课老师给路无坷加了分。
    后来直到学期结束,这节思修课班里总成绩最高的就是路无坷。
    那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是一个叫沈屹西的男生顶着她的名字,从来没让她扣过一次分。
    后来甚至还主动帮她回答过很多问题。
    给她拿下了那个全班第一。
    =
    路无坷那天下课后被阿释拉着去了女厕所一顿狂轰滥炸。
    说她无情无义绝情寡义,有这么个好事居然也没跟她说。
    路无坷说:“又不是什么好事。”
    阿释那大嗓门在女厕所里都有回音:“怎么就不是好事了,沈屹西欸,你知道多少女孩儿做梦都想跟他有一腿吗?”
    路无坷看看她,没说什么。
    “还有啊,”阿释拽拽她手,“我就没听沈屹西追过谁,平时都是那些女孩儿主动往上凑,这次他居然主动追人了。”
    洗手间里贴着白色的瓷砖,光滑到像面镜子。
    路无坷盯着对面墙上她和阿释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是吗?”
    “你说呢,”阿释说,“就沈屹西那人,就算他只是玩玩,也多的是女孩儿想跟他谈恋爱。”
    路无坷视线从墙上离开,盯着自己的脚尖。
    阿释撇撇嘴:“路无坷,你还当没当我是你好朋友了,这都八字有一撇了,你居然也没告诉我。”
    路无坷听着她这话,说:“哪儿八字有一撇了,没有。”
    “没有?”
    路无坷说:“又不是在一起了。”
    阿释认识路无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了想就路无坷这人,还真有可能得在一起了才会提一嘴。
    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儿因为路无坷不跟她分享小秘密的郁闷都不见了。
    她拉拉路无坷手:“那你对他有感觉吗?”
    外头有女生进来上厕所,聊天被打断,路无坷往洗手台那儿走。
    阿释平时对芝麻大点儿的事都好奇得不行,自己好朋友的她就更好奇了,跟在路无坷身后穷追不舍:“真不喜欢啊?”
    路无坷打开水龙头,十指放在水底下搓洗。
    水声很大,几乎把阿释声音给掩盖了。
    路无坷十指苍白纤细,她盯着冲刷着自己手的水。
    像雨。
    有那么一刻,阿释觉得路无坷站在那儿是黯淡无光的。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她看见路无坷摇了摇头。
    路无坷再抬眸眼里已经和平时无异,她从镜子里看阿释:“走吧,下节还有课。”
    她是一下思修课就被阿释给拽到女生厕所来的。
    回教室的路上她跟阿释说中午请她吃饭,阿释哼了声,说别想一顿饭就能贿赂我。
    路无坷问她:“真不要?”
    阿释有骨气也只有骨气了一秒,撇撇嘴:“怎么就不要了,你欠我的。”
    路无坷笑了笑。
    回到教室沈屹西他们那帮人已经不在了,教室里来了很多生面孔,是下节课要在这里上课的同学。
    路无坷把书包从桌底拿出来,带出了手机一角,屏幕是亮着的,有人发了短信进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沈屹西的。
    路无坷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兜里,去把桌上的本子和笔收进包里。
    她和阿释下节课是各自专业的专业课,不在同个教学楼上课,她俩一起下了楼在楼下分道扬镳。
    落叶黄了校道,稀薄的日光从枝杈落下。
    路无坷兜里的手机又振了振。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是垃圾短信,路无坷顺手删除了,想退出的时候手指一顿,还是点进了下一条。
    [车队那边有点事儿先走了,晚点去找你。]
    路无坷看了那条短信一会儿,没回他消息,关了手机。
    晚上路无坷得到酒吧打工,吃完饭就去了校门口的公交站坐车去酒吧。
    到的时候天色已晚,酒吧已经准备开始营业。
    华灯初上,闹市灯红酒绿。
    夜晚是邪念欲望滋生的温床,人生百态才刚刚拉开帷幕。
    学姐朋友这酒吧开得挺成功的,每天几乎座无虚席,今晚刚开门没一会儿已经来了几桌人。
    散台那边来了两位客人,路无坷过去给递了酒水单。
    这两位应该是这里的熟客,点单很快,路无坷给开单后去了吧台那边。
    酒吧人多杂乱,一忙就没法儿停下来,交际是最费时间的,眨眼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刚可以坐下来歇会儿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过来叫她。
    这服务员是个男生,跟路无坷差不多年纪,也是在附近大学上学。
    他走过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叫路无坷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快,等他说话的时候路无坷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爽了。
    酒吧服务员都是有酒水提成的,这男生刚招待了桌客人,结果客人直接点名要路无坷,这无异于到了嘴边的肉掉进了别人嘴里。
    男生说完就走了,路无坷也不想无端惹上麻烦,拿上酒水单过去了。
    这帮客人坐的卡座,来的人少说有十来个,染头刺青抽烟喝酒,瞧着便来者不善。
    这伙人一看就是夜店老手,却让路无坷给推荐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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