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三雄原是太行山里的土匪,十多年前便跟在秦珏身边了,张长春与邹尚去了榆林,另一个兄弟在通州庄子里,张长荣则在保定府等候林丛。
    林丛是罗锦言的陪房,因此他刚到保定府,张长荣便派人来昌平告诉罗锦言。
    让林丛回来,是罗锦言的意思,好好的夏至被若谷截糊,她欠林丛一个好媳妇。
    因此,秦珏给观棋写信时,让林丛回来,南边正在打仗,如果没有观棋安排,林丛很难顺利回到京城。
    观棋在信里说,恰好有人要到保定府,会带着林丛一起回来。
    因此,罗锦言并没有多想。
    她和秦珏都认为,与林丛一起来的应该是观棋派到北直隶的细作。
    张长荣派来报信的叫来福,十二三岁,人很伶俐。
    见罗锦言微微蹙眉,来福便解释道:“长荣叔带着小的几个接到林丛时,见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驾骡车,林丛告诉长荣叔,骡车上的是位女眷,这位女眷要在保定府住些日子,他把人安顿好了,就到昌平拜见大奶奶。”
    “你见到那位女眷了吗?”罗锦言问道。
    来福点点头:“听说是女眷,长荣叔就避开了,让小的和小伍子去跑腿,小伍子比小的还小一岁,数我们两个年纪最小。那位太太人很好,还赏了我俩每人一颗金豆子,嘿嘿,是真金的。”
    他们都是在外面当差的,能拿到赏赐的机会很少,何况还是金豆子。
    罗锦言微笑,又问:“那位太太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身边有没有跟着服侍的人?”
    来福想了想,道:“那位太太有三十多岁,个子高挑,身边有位叫鸿雁的丫鬟姐姐服侍着。”
    他又道:“小的离开保定府时,林丛说他次日就过来,算着日子,应是明天就能到了。”
    罗锦言颔首,让夏至给来福打了赏。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枯坐良久。
    豫哥儿和元姐儿满头大汗地回来,罗锦言一边给他们两个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夏至道:“你让灶上给吴先生和彭师傅加几个菜,和他们二位说一声,就说哥儿们在庄子里时,能不能一起上课,束修我给加到三倍。”
    吴先生是天赐和地养的西席,彭师傅则是豫哥儿和元姐儿的武功师傅,若是让孩子们一起上课,不但要加束修,还要征求先生们的同意。
    罗锦言是女眷,又是怀孕中,自是不方便亲自去说,赵明华又是外人,夏至是明远堂里最有体面的管事娘子,由她去说最合适不过。
    吴先生和彭师傅都是一口答应,并说好明天开始,就让孩子们一起上课。
    彭师傅无所谓,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豫哥儿和元姐儿也还在练基本功,别的孩子过来上课,也就是一起扎扎马步踢踢腿.
    吴先生却是很矛盾,他在杨树胡同两年了,罗家两位金外外是什么脾性,他能不知道吗?一个见书就撕,另一个走到哪儿就挖到哪儿,他不担心教不好,他担心的是这两个加入进来,天赐和地养也学不好了,耽误了功课,他回去不好向罗绍交待.
    但是夏至很会办事,先去找了彭师傅,又告诉吴先生说彭师傅已经答应了,吴先生自是不好拒绝,也一口答应.
    罗锦言挺高兴,在豫哥儿和元姐儿郁闷无比的小眼神里,她快快乐乐地喝了一大碗山药排骨汤.
    第二天,孩子们不情不愿地去上课了,赵明华则带着三月和依依去喂麻雀.
    罗锦言拿着词话本子,坐在树下,夏至在一旁做针线.
    微风吹动树梢,有几片花瓣落到肩头,罗锦言随手夹到书页里。
    有小丫鬟轻快地跑过来:“大奶奶,林丛回来了。”
    罗锦言大喜,对小丫鬟道:“让他到山房里候着。”
    夏至并不知道罗锦言曾经想撮合她和林丛的亲事,因此并没有忸怩,相反她还很高兴,林丛走了两三年了,也不知在外面怎么样了,在来昌平之前,她还和常贵媳妇说起过林丛。
    林丛比起在京城时又成熟了几分,古铜色的皮肤,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罗锦言这些日子,已经把身边的大丫鬟想了一遍,原是想把立春许给他,可是看到林丛,她又觉得立春还是差了一点,倒不是立春不够好,而是立春的娘贪得无厌,立春小时候被她卖给了人牙子,又用卖女儿的钱给儿子买了个童养媳,后来打听到立春做了秦家的一等大丫鬟,就又找上门来认亲戚,林丛很厚道,若是娶了立春,说不定会连立春娘家的一大家子全都养起来,虽说那是人之常情,可罗锦言不想便宜那户不拿女儿当人看的人家。
    她还是给立春找一个像若谷那样的,厉害,够狠,除了对秦珏和自己的妻女,他对谁都不厚道。
    她这么想着,林丛已经给她行了礼,又把手里的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小孩玩具,他说:“这些是在广西时买的,京城里不多见,给哥儿姐儿拿着玩的。”
    罗锦言笑着让夏至接过去,对他说道:“听说你要回来,你娘就回到昌平等着你了,比我还早到两日,林总管还在京城,这会子城门关了,你们父子怕是要等上一阵子才能见面了。”
    林丛显然已经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了,他道:“刚才进庄子时,我托了舅爷给我娘带信了,晚上我回去看她老人家。”
    林总管在镇上有处宅院,林娘子现在就住在那里。
    罗锦言便问起十万军的情况,林丛道:“唉,就连苏先生也说看走眼了,最初还以为观棋是绣花枕头,没想到用兵如神,治军严格,是难得的大将之材。”
    “你见过皇太孙吗?”罗锦言又问。
    赵熙的遗诏上,虽然说禅位给赵奕,但赵奕并没有登基,因此,罗锦言称呼他依然是皇太孙。
    林丛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临来之前的一天,观棋忽然派人找到我,我还以为是观棋要让我给大爷带信,没想到观棋带我去见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孙,太孙问我籍贯何处,我说我是江苏扬州人氏,太孙便问我是如何为大爷所用的,我就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是秦家家生子,我爹是大奶奶的母亲李夫人的陪房,我是大奶奶的陪房。”
    “太孙就笑了,说难怪呢,原来是罗氏的人。”
    说到这里,林丛有点脸红,罗锦言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皇太孙的原话可能是说“难怪这么机灵吧”。
    因为叶氏的事情,皇太孙对秦家应该没有什么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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