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华阳王封王大典的前一夜,凌霄君宣召青门小将入东宫,与萧雪,并殿前侍卫等数位心腹之臣,议定最后的杀贼之计。其间凌霄君仍使昔桐击鼓鸣乐,并叮嘱青濯细听,令殿前侍卫十数人,依鼓乐之节奏操演阵列。
    待一曲罢了,青濯且惊且叹,才知近来传闻的东宫醉心歌舞鼓乐乃是表象也,实则东宫是借着操琴奏乐之喧嚣,依据《沧海月明》之琴曲,编排了一段鼓乐,又依照这一段鼓乐的节奏变换操练了一组攻敌阵法。而方才那十几人正是代表着十千军,所演进退攻守之阵形变化,正可应用于军中。
    萧雪见青濯俨然已经领会鼓曲之妙宗,便也不再赘言,只铺开地形图,与他又细说一遍明日杀敌攻城之策略,特特叮嘱他:城外越军交由林峰统领,号令听凭宫内鼓声,而他青濯则被调往大云台,在封王大典上行绝杀之举。
    青濯看那图上的攻伐之策可谓缜密周详,行军布阵可谓疏而不漏,只是他仍然不懂:为何东越三军不能以他为帅?是因为自己身在奴籍吗?不配做三军统帅?可是公主姐姐分明是将三军大印交在他手上了,难道太子殿下不同意公主姐姐的做法?
    他虽然心中存疑,却也并无怨尤。知道杀伐当前应以大局为重,太子苦撑危局至今日,终能拨云见日,他又怎能从中掣肘。于是全然附议萧雪调令,又问城外林峰怎知应战细节?
    萧雪答说,“城外已派师源先生与元鲤前往传达殿下军令,另有十数名鼓师相随,届时宫中、城外,鼓声相和,杀局自成!只是从现在起,你只须跟在我身边,听我调令即可。”
    青濯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还是未讲,只应一声,“青濯谨遵殿下旨意,听从萧大哥调派就是。”举头再看萧雪时,莫名地竟忆起了自家兄长,又想到长姐也曾被他医救,眼前这位“萧大哥”……好生亲切,又似曾相识!
    萧雪见诸事排定,又向玉恒奏请,“殿下可还有甚么叮嘱?”
    玉恒同样凝神于面前的军阵图,思量万端,知明日兴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败将是万劫不复!
    “倒也没甚么了……”他幽幽念说,举目又看青濯,“你还有甚么要说的?现下就说出来。明日临阵敌军,定要专心一意,不可有丝毫分神!”
    青濯看看座上太子,又看看并坐的萧雪,抬头又去看对面的澹台羽麟,羽麟故意转头不去看他,像似为避“同谋”之嫌。
    “嗯——”青濯犹豫着,小心回道,“如果殿下准许——微臣想见见长公主!臣来时,受将士们所托……我东越将士都愿助殿下平乱肃敌,只是……只是请殿下能否先将长公主赐还东越,赐还给我三军将士!将士们都愿与长公主同袍,共同为殿下披甲而战!”
    玉恒微笑看他,又扫一眼旁边摆弄茶器的羽麟,就知这翻言辞是出自谁人主意,只是现下也懒怠再做计较,“明日兴兵在即,战事数日可捷。你们又何必急在今朝呢?待功成之日,封赏之时,本君为东越臣子设宴席,使你君臣痛饮三百场,如此可好?”
    “这个……”青濯又看羽麟,一面确实想见自己的公主姐姐,一面又怕惹恼了这位太子,便想倚赖羽麟给他拿个主意,可是这一回羽麟以手抚额,佯装不见,青濯只好自行言说,“反正我已经在宫里了,我就是想见见长公主!我东越将士也都想见见长公主!林大哥说过,不见长公主,他就不发兵……我……”
    “青将军!”萧雪急忙喝住青濯的任性,安慰说,“长公主安好。我前几日刚刚去看过她……”
    “前几日啊?”羽麟终忍不住一旁叫嚷,“原本那苓儿还是一天一报,如今已经三四天不见人影了!你们可也宽心?!那霜华宫里必是一天冷过一天!只说你们上一回送炭火给她是甚么时候!她若是炭尽了、粮绝了,没有你这个太子的旨意那个傻苓儿也不敢回来禀报!岂非是要活活地冻死她饿死她!”说说又红了眼,低头抹泪。
    青濯被他这样一闹也愈发心急了,起身离席,跪向玉恒案前,“殿下!求你就让我去看看长公主罢!或者……或者把我关进霜华宫也行!放长公主出来!她身子弱,真要有个万一……”
    “好了!”玉恒阻止,好好的人倒也被他们咒得不好了!还真是谁带出的臣子便同谁一般脾气!这青门小子与他那公主姐姐一样执拗!不可教也!“你若执意如此……”
    正说着,元鹤自外面疾步奔回,向前禀报,“臣截获了齐良媛与燕良媛分别递往相府与将军府的信函,特来呈殿下过目。”说时呈上两封信稿。
    玉恒接过看了,无奈苦笑,同青濯、羽麟讲道,“我且念给你们听听,你们便知周围有多少暗哨眼线!此是齐女通报齐丞相的密函——今太子引外宾入殿,有澹台小儿,另有不具名少年一人,观其相貌俊美而堂堂,非**之类,望父查之……这里还有一封,是燕良媛给莫嵬的通风报信——今有外人入宫,澹台一只,美男一枚,美男不知名姓,太子待之甚厚……”
    “甚么叫‘澹台一只’?!”羽麟专拣不相干的胡乱叫喊,“我早说那燕良媛是庸脂俗粉!没点见识!今晚倒可以先赐一壶毒酒了结了她!”
    玉恒笑笑,将信重新递给元鹤,“去掉美少年之说,找人依笔迹重新誊抄了再分别送去罢。”再次看向青濯、羽麟,“现下你们该知道了,非常之时,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关系大局生死!濯儿,是成是败,只在明朝!成,则乱臣可除,无人再觊觎东越!败,则莫党称王,我等尽亡,蔚族尽亡!你可明白?如今齐莫两家于我宫中仍布有眼线,稍有不妨就是功亏一篑!你二人就不可以再忍耐这一时半日吗?澹台羽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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