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忿然,怒斥众人,“都是无用之辈!休要胡言!”于是又喝令熬煮汤药,又以各种雪莲膏、玉露丸等解毒之药先行喂服,待汤药煮好时,又强行灌服,只是滚烫的汤药丁点也喂不进去,都顺着她唇角悉数流向肩颈,又污了大片衣襟。
    女医们见此情形都跪伏在地,泣声哀告——女君已去,求主上放手!
    玉恒偏就不信!怎么可能?!此样顽劣女子老天又怎敢收她!于是又令人端来汤药,将要强灌,有女医终于看不下去,冒死谏言,“殿下喂药也该对症!女君死因……病情不明……怎好胡乱用药,看女君状况……也并非只是寒疾这样简单……”
    一言点醒了玉恒。才省悟自己竟然混沌至此!忿忿掷下药碗,将人安置妥当,嘱令四名女医,须得目不错神地盯住蔚璃状况,“但有异样,立时来报!”言罢疾步出了内殿。
    前殿,元鹤已自霜华宫归来,带回了一应饮食器物,另外还带回来一个木箱,置于门前,见主上出来,急忙上前禀奏,“殿下,微臣查过了,霜华宫内一应器物不多不少,都是臣与苓儿先时置办的那些,惟是多了几束红花,微臣问过金甲侍卫,其中有一些是苓儿自行采摘回去的,另有一些……说是殿下所赠,由一名东宫宫女送去霜华宫的……”
    “蠢物!”玉恒恨道,上前欲欣木箱查看,被元鹤拦住,“殿下不可!此花虽形似茶花,却是香气浓郁,不知其名,臣忧心……越长公主应该就是被这花香毒晕,殿下还须小心为上!”
    “去!把伏白冰带来!另备一壶毒酒!”玉恒极力镇定心神,终省悟伏白女子与天子之密谋。
    伏白冰来时,环顾了一下四周阵势,心中便已明了,当下只盼那东越女子已经死透了才好!玉恒看着跪在脚下的伏白冰,终知何谓一念之仁致遗患无穷!当初就不该留她在宫里,或者就不该留她在人间!指她身后,幽冷质问,“去看!可识得此物?”
    伏白冰回头瞄见摆在殿门前的木箱,哼笑一声,起身向前,掀开箱盖觑了一眼,又瞬时合上,回身来依旧浅笑盈盈,颇有得意之色,“所以,表哥是从太华殿上得知消息?那么也该知道此乃陛下旨意!圣贤书上不是有这么一句吗——君叫臣死,臣不死即为不忠!……”
    “住口!”玉恒怒斥,也无暇问她是如何蛊惑了天子,亦或根本是天子利用了她!“我只问你——这是甚么花?甚么毒?解药何在?”
    “表哥怎么不去问陛下啊?”伏白冰冷目飘忽,倒有几分可怜眼前这面如死灰的太子,“表哥不是说‘尚有余年渺渺,尚有未来可期’?你又何苦与陛下计较当前!不过是死了一个东越女子!表哥依然坐拥你的江山万里,天下无疆!美人这东西,还不是随你要多少有多少……”
    “元鹤!”玉恒不再听她落锁,径自吩咐,“赐毒酒!”
    元鹤微有怔愕,可还是转身取来了毒酒。
    伏白冰放声冷笑,毫无畏惧,“表哥以为我会怕死?我每活一日都如同受万仞剐身之刑!一杯毒酒又有何惧!只要能杀蔚璃,纵然五马分尸我亦不退!表哥还想救她,可也不要白费心思了!此毒无解!你纵是严刑逼供,也没人吐得出解药!”
    “是吗?”玉恒上前一步,抬手扼住她喉咙,“那么这毒花总有个名字罢?你若说了,便是一杯毒酒。你若不说,便是五马分尸。他先!你后!”
    伏白冰身子一凛,眼露恐惧,声音打颤,“你,你敢!?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敢动他!?”
    这一回换玉恒放声冷笑,“你们且都睁眼看着——天下间哪一件事,是我玉恒不敢!元鹤!将毒酒送去玉篁书院!”
    “你敢!玉恒!你胆敢杀他!”伏白冰疯了一般叫嚣。
    “还不去!?”玉恒转头怒斥怔愣原地的元鹤。
    元鹤看一眼伏白冰,眼里噙泪,端着毒酒将一转身,伏白冰立时大叫,“醉胭脂!那花叫醉胭脂!”说完瘫坐在地,泪如雨下,“玉恒!你好狠毒!为了她你谁人都敢杀吗?你养他那么大,就为了赐他一杯毒酒吗……”
    “解药!?”玉恒面染秋霜,并不理会她怨毒深种。
    伏白冰苦笑着摇头,“没有解药!我当真没有解药!此毒就是没有解药!你能奈何!”
    “那么此花从何而来?宫中怎会培植这些毒花!”玉恒追问。
    伏白冰仰头看他,无尽讥讽,“表哥若是能怜爱熙儿几分,若能常往她桐华殿走走,便会早早见识此花!所谓醉胭脂却也不是甚么剧毒,一点香气罢了,偶尔闻之,略有头晕头痛,只天长日久,便会昏昏欲睡,直至沉睡不醒。说来——也算是让她死得安详!我平生所受之痛苦,她还未曾尝到其万一!”
    桐华殿……玉熙……醉胭脂?——玉恒心思急转,想到一人,或许,只能请她来医救蔚璃了!
    伏白冰被金甲侍卫带下去时,依旧在嘶声叫喊,“你何不连我一起杀了!?让姑母在天之灵也看看——你斩杀伏白一族如同斩杀青门!在你玉室我等皆是逆犯!独你玉室明君贤主!分明是迷恋妖女!还敢自视贤君!你不知诸多祸事都是因她而起!荒唐!荒唐!不杀蔚璃我誓不罢休……!”
    元鹤端着那壶毒酒,战战兢兢望着主上,那瘦影孑然,神情恍惚,也真是可怜啊!“殿下……冰夫人许是一念之差……可是宸少主最是无辜啊!殿下不会是真的要杀……”
    “传令萧雪——”玉恒眸色幽冷,言辞淡漠,“今夜,肃杀霜华宫,不留一人。”
    “臣来时……萧侍卫已经动手了。”元鹤小心答说。
    玉恒觑他一眼,未再置言,只是独自蹙眉,独自冷笑——是棋差一招吗?才沦至今日结局!若非天子阻挠,上一回已然肃杀宫中莫家士卒,已然可以接她回来了!又何至今日?何至今日!大开杀戒又何妨?血淹城池又何妨!岂非是他们贪心妄念活该如此!何至累她无辜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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