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招呼着萧雪往后院去,一面试探着问,“萧大哥以为我长姐如何?”不等人答便先自夸,“其实我这个姐姐最是贤良人一个!当年在初阳城时,多少名门望族想攀我姐姐的亲事,就是王室子弟都有人争着要迎我姐姐入府为妻,可是听我兄长说父亲好像把长姐许给了一个甚么寒门子弟……这个且不管他!那我就和你说——家姐呢,她会纺纱,会绣花,会裁衣……这样说罢,各样女红绝对是初阳城第一!后来习剑那是没办法的事……”
    “青将军,我来是想……”萧雪有点摸不清门路,是青袖与这个傻弟弟说了甚么吗?
    “如果你想娶我姐,就与我直说,我来操办!我们家我是家主,我说了就算!当然还要稍稍请示一下公主姐姐……她不会不同意的!如果你们成了亲……”他是想着那些个债是不是就可以从他青门名下移出去了。
    “濯儿……”萧雪唤住他,“我想知道——你姐怎么说?”
    “你管她怎么说!”青濯有意忽略了青袖那个“滚”字,开始不计后果地自作主张,“女子在家从父,父死从兄,我兄长也没了,那家姐只能听我的!这事我就说了算!……”
    青濯是真的欢喜这位萧大哥能与他青门联姻,只是他未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只第二天就被青袖打脸。那晚夜宴,青袖并未带着野味“归来”,倒是托人向萧雪敬了一杯酒,也没说别的,那将士只传话说:青姑娘祝萧侍卫今夜尽欢!萧雪全然听不懂其中玄妙,只好满饮杯中酒。
    却原来,那怀中酒就是“尽欢”——欢娱尽了的意思!因为等他再醒时,发觉自己肩扛枷锁脚烤铁链地被困在马厩里,而青濯正坐在他对面唉声叹气,见他醒来,又是致歉又是赔罪,才说一切都是他那位最最贤良的长姐的主意,要绑了他去换长公主。
    萧雪哭笑不得,与青濯回说,“她实在看重我了!我哪里及得上长公主!殿下不会应许!”
    青濯万般无奈地谏劝,“萧侍卫可以写信给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带了长公主来径亭山驿站,长姐许诺——她只要得了长公主,立时带兵东去,绝不搅扰帝都半分!你不如先写信试试?”
    萧雪也万般无奈地劝他,“长公主有生之年怕是回不去越国了!除非她先替殿下养育了世子公主,殿下或许会开恩,赐她归国省亲……”
    “可是公主姐姐已经与召国世子立有婚约……”
    “濯儿!”萧雪断他争议,“不要与我争。我知殿下胜过尔等。无论青姑娘绑了殿下身边的任何人,殿下都不会妥协!我于殿下而言更是一文不值!青姑娘这是在作茧自缚。”
    青濯摇头,“那我管不了。长姐说了——最多给你三天时间!你不写信,她就杀你。”
    “你放心。她不会杀我……”
    “这个可不能试啊!”青濯急道,“长姐的脾气谁也猜不准!我听说她还敢行刺太子殿下,杀你又有甚么不敢!”
    萧雪苦笑,“若这么说,我更不能叫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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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君的车子到达径亭山驿站的时候,雪刚好停了。
    元鹤下车,先抖落肩上积雪,至车窗下,向内唤道,“殿下,我们到了。”
    车内并无动静。元鹤候了片时,再唤一声仍不闻应答,忧心会有异样,索性敲了两下车窗,自行拉开车门,所见却是让他又惊又笑——车厢内,凌霄君侧躺在越安君膝上,越安君趴卧在凌霄君肩上,二人层叠着正睡得安详——元鹤慌忙又掩上了车门,袖手肃立一旁,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
    驿站门前几位值岗的士兵,看着一辆车子自帝都方向而来,到了近前只下来一位佩剑的童子,守在车前,不开车门,不启车窗,只管仰头望天,这是何意?莫不是观了天象还要继续赶路?可是这观天象也观得久了点罢!?一节虎形操的时间都过去啦!天上有啥!引得门前几位士兵也都跟着元鹤举头望天。大雪将驻,天色迷蒙,鸟都没有一个!
    青濯自军营巡视归来,远远看见驿站门前这等景观也是十分诧异,待马至近前,才望见车厢下的元鹤,更是惊讶,未及下马,先行呼问,“元鹤!?你怎么来?只你一人?”
    元鹤示意他切勿喧哗,待他到了近前,才低声回说,“青将军来的正好,请转告青姑娘,准备迎驾。”
    青濯骇然,“太子殿下?只一人来?他知道萧侍卫被……被……”他回身看了看门里,萧侍卫没有写信给殿下啊!为此险些遭遇酷刑!可是长姐却是每天严阵以待啊!太子一人赴会,岂非是自投罗网!“等等等……等我打扫庭院!殿下千万别进来!”说完掉头就跑,跑了没几步又回来,喝令门前士兵撤入门内,暂且关门上锁。
    车厢内许是被这一番喧哗吵醒,凌霄君的声音幽幽传来,“元鹤,到了?”
    “是,殿下。已经到径亭山驿站了。刚刚是青将军,说是先去打扫庭院。”元鹤答说。
    “濯儿?!”蔚璃那慵懒的声音又传出,俨然是初醒懵懂,“告诉他不用忙……”
    声音未落,车门开启,玉恒精神清爽地自车内走出,身后蹭出来睡眼惺忪的蔚璃。
    蔚璃先是探头看了看车下积雪,又低头看看自己鞋袜,似有犹豫。玉恒知她畏寒怕冷,回身揽向她腰身,利落地将她抱下车子,径自抱上门阶,安放在阶上打扫干净处。
    蔚璃似乎还是半梦半醒,冲他眯眼笑笑,算是谢他殷勤。玉恒又替她理了下披氅,为她带上风帽,郑重嘱告,“我想……待会儿无论发生甚么,璃儿都应该站在我这边罢?”
    蔚璃皱了下眉头,现下心智还只够她猜想前半句——待会会发生甚么?
    玉恒还当她又动别样心思,继续说道,“还记得当年你救下的那个慕容家女子吗……叫甚么名字?杜若弥香,秋水伊人?——她现下在东宫医馆充药童之职。璃儿若是不想当年心血付诸东流,就该凡事都站在我这边!”
    “若伊在东宫医馆?她几时入的东宫?为何入宫……”蔚璃受他威胁终有几分警醒。
    玉恒笑笑,“璃儿,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亦然!此生必护你所护,惜你所惜!所筑繁华,只为与你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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