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三天,新来的那个人才慢慢恢复过来。龙飞说的很对,安眠药抗瘾的方法看来很有效,他缓过来之后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只是略显虚弱。
    由于他进来的时候那个样子,所里也没法做例行的登记建档,故而他连个身份名牌都没有,我们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天晚上,我们刚刚收风不久,卫明就开始给他过堂。龙飞事先告诉我:你在做人在看,这个新来的是我们号子成立后来的第一个人,所以规矩一定要立起来,过场一定要走到。我明白他说的道理,正如龙飞所说,看守所里的很多东西,我们都知道是个形式,但是形式往往就反映了一定的内容,试问连形式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做不好,怎么能够给其他人一种威慑?
    所以,事先得到我指示的卫明一上来就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说说,叫什么名字?”卫明半蹲在床边,做出一副随时就会扑出去的样子,向蹲在地上的新人开始发问。
    “我叫毕云涛。”新来的人很老实,一看就是经常来这里面免费住宿的。
    “什么?‘避孕套’?”卫明一下子愣住了,不光是他,就连我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人取这名字的?唬我们是吧?
    “不、不,我叫毕云涛,毕业的毕,白云的云,波涛的涛。不是‘避孕套’。”新人急忙分辩。
    “哦!那你他妈的说清楚啊!不管了,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就叫你‘避孕套’了!”卫明有点恼怒,一句话就给他改了名字。
    我不禁莞尔,真他妈怪异,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如果商贾和何森是因为生僻和谐音而被人误解的话,那么这个毕云涛的父母简直就是缺心眼了。
    看来卫明和我还真是心有灵犀,我这头正想着呢,他就问了:“你说你爸妈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姓毕,嗯……叫什么名不好呀?毕业、必胜、匕首、就是壁虎也行啊!怎么就叫‘避孕套’啊?你说你年龄也不小了,快四张了吧?叫这么个名字你害不害臊啊?”
    避孕套红着脸分辩说:“我三十七岁了,至于名字,也不能怪我父母,你看我这个年龄,我爸妈他们生我的时候,估计还没见过这个东西呢,他们哪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他的话迎来了一阵哄堂大笑。真他妈逗!不过我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不再拿他的名字做文章了。
    卫明看看避孕套涨红的脸,揶揄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害羞的,像个大姑娘,动不动还爱红脸?”
    避孕套的脸涨得更红了,嗫嚅着说:“我这人老实……”
    一直没有说的龙飞闻言打断了他:“操!你老实?你老实怎么不在外面参加‘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跑到这来从凑什么热闹?我警告你,你给我好好说,要是敢装可怜、装无辜、装纯情,我他妈直接打傻你,让你彻底当个老实人!”
    避孕套被龙飞的话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个外号叫“牙刷”的人笑着对龙飞说:“飞哥,你从他嘴里是问不出来真话的,这小子瞎话一套一套的,还爱冒充老实人。我认识他,避孕套在咱们烟民圈子里可是很有名的,他的案子我在刑警队也听说了,您还是听我跟你讲吧……”
    就这样,牙刷接下来跟我们详细地讲了关于避孕套的一切。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随着他的讲述我们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当中!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太老实了!
    其实我们那不是第一个叫他“避孕套”的人,烟民朋友都这样叫他,一是因为谐音,二来还有一个意思,大家充满恶意地挖苦他说,他的爸妈一定常常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避孕套这种工具,以至于让这样一个丧尽天良,人性灭绝的禽兽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有关于他的斑斑恶行,那真是罄竹难书。简单地说一下其中几条,他自从吸毒成瘾以后,为了应付每日吸毒的开支,先是骗光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同事、同学、凡是他能想到的,发生过一点关系的,都无一例外受到过他的光顾,多则几千,少则几十。以至于到后来,人们谈其变色,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说一句话,生怕被他缠住借钱。
    完全失去了所有人信任的他又把主意打到自己颇有几分姿色的老婆身上,竟然为了一点毒品将别人深夜引到自己的床上……老婆毅然和他离了婚。孤身一人的他更加丧心病狂,为了毒品,他偷了老父亲好不容易筹措来做手术的钱,活活气死了老人;为了毒品,他多次向已经是孤身一人的老母亲施暴,逼要毒资,以致年迈的老母成天不敢回家,唯有在街上游荡。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已经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他为了筹集毒资,竟然将自己不满十五岁的亲生女儿卖给了人贩子!一直到公安机关一次跨省的集体大解救,才将他女儿救回,他也因此获罪来到我们面前。
    听了牙刷的介绍,我们集体陷入震惊之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如果真如牙刷所说,那么他真是人渣中的人渣了。
    龙飞第一个穿上鞋走到避孕套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避孕套刚刚说了一句:“我爸不是我气死的,他是病死的……”龙飞飞起一脚,即使脚上戴着镣还是将他踹了个大马趴。
    “操你妈!你要不把你爸做手术的钱偷偷拿去买了毒品,你爸至于那么早就死了吗?”
    动手这个事儿是有传染性的,我也忍不住了,几下卸开脚上的脚镣,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了下来,几脚踹在避孕套的脸上:“你还是人吗?我今天不打你就觉得自己不配披这张人皮!我操你妈的!”
    号里其他人看见我和龙飞都亲自动手了,也纷纷加入了殴打的行列。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脚板如雨点般落到避孕套的身上……
    刚刚踩了没几下,院子上空突然回荡起了“报告班长、报告班长”的喊声,我们一惊,都停止了动作,我侧耳仔细听了听对龙飞说:“是三号,这是闫凯的声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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