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一看见那两本画册,本来很小的眯缝眼一下子瞪得像铜铃一样,脸上露出渴盼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指着我,又指指狗娃,恨恨地对我道:“你……你把这事儿告诉别人了?”
    我笑笑,闪身让进狗娃,淡淡地对大雄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件事儿,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我的头上,让我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想找个人说说;后来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有跟我唯一的亲人,”说着,我拍拍狗娃,“跟我的表弟说了,东西也暂时交由他保管。这样我才多少放心一些。”
    大雄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上前一步问道:“自从你和张义跟林剑走在一起之后,狗娃不是和你们决裂了吗?怎么现在又搞在一起了?”
    我和狗娃闻言,一起勾住肩膀,笑着对大雄说:“我们是兄弟,货真价实的兄弟,有事儿肯定还是胳膊肘朝自己人拐的。”
    狗娃也严肃地说了一句:“那只是我们政见上的不同,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亲情,明白吗?”
    “我呸!”大雄唾了我们一句,恨恨地道,“你们两个碎怂(小兔崽子),还政见不同?羞你们先人!把你们先人羞得满院坝跑!我告诉你们,不要说是你们两个人,就算是你们整个家族全部上,我也还是那句话,货给我!不然有你们好看!”
    我闻言毫不示弱,上前一步道:“我也还是那句话,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不然想要这批货,没门!”
    我们就这样僵持住了,一连几分钟,谁也不说话。
    计划继续进行,狗娃这个时候说出了他的台词。
    “哥,我早说了,和这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东西在我们手里,就是我说的那话,我能找得到买主,我们不如把这货卖了,也够咱们哥俩吃喝一阵了。你还非不愿意,现在傻了吧?”
    我看看狗娃道:“你整天只知道钱,你是了解我的,我根本不想接触这些东西,我不认识,也不想认识这方面的人。”
    狗娃拍着胸脯说:“这你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处理,我到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比你们时间还长,找可靠的人卖了这批货,那还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没有说话,大雄听着我们的对白,脸上阴晴不定,听到这,他只是黑着脸,低沉着声音说:“我劝你们不要在监狱范围内卖这批东西,货只要一敢见天,害的不光是你们,还有我。我不骗你们。”
    狗娃闻言大怒:“恐吓我们是不是?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这货我还就要卖,你不服气咬我啊?”
    大雄还没说话,我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大雄说得对,我们不能干这事儿,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干这样的事儿,要断子绝孙的。”说到这,我站起身来,先是对大雄说了声:“雄哥,对不住了。”
    接着我又冲狗娃说:“算了,既然这批货跟大雄、跟我们都没有缘分,那还是毁了它吧!”
    狗娃这个时候体现出了高超的演技,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只见狗娃听了我的话,立马将画册紧紧地捂入怀中,脸上露出一副不舍和渴盼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马上要被人抢走心爱的玩具,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那一副可怜凄楚的样子就连大雄也被欺骗了,大雄不住地给狗娃使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将东西给我。
    但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事先设计好的情节,这场戏正在按照导演的要求来发展。
    我站起身,默默地盯着狗娃,眼神坚定、态度不容商量地向他伸出了手。
    房间的一切仿佛是被定格了,时间静止,空气窒息。只能听见我们几个人彼此沉重的喘息声。
    最终,还是令大雄失望了,狗娃还是别过头去,将手里的画册要递给我。我正准备接过,狗娃忽然又把手缩了回去,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情绪激动,愤愤地说:“哥!我的哥!你知道它的价值吗?”
    我面无表情:“知道,我很清楚。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对毒品深恶痛绝的人来说,问不出我想要的问题,那它对我就一点价值并没有。我要亲手把这个困扰了我一年半,让我寝食难安的东西毁掉。给我!”
    狗娃不再说什么,气鼓鼓地将东西扔到我的手中,就要出去。
    我一把撕开画册外面的封皮,将所有东西都取出来,装进了一个白色的塑料奶粉袋里,不得不说这批货的质量真得很好,颜色很正,远看就像是一袋奶粉。我一脚踢过痰盂,正准备将手里的货倒进痰盂里,身后的大雄大喊了一声:“不要!”
    这一刻,我和狗娃心里都笑了,鱼儿终于要上钩了!
    我们一起转过身来,看着大雄,只见大雄双目尽赤,喘着粗气,指着我们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大傻逼!真的要把它毁了?”
    我淡淡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大概你们认为这个东西对你们来说,就是白色的黄金,就是一切;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就是化学物品,是害人的垃圾。如果我不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它对于我就是一个麻烦。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留着它?”
    大雄恨恨地看着我:“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我也回以一个恨恨的眼神:“那你为什么非不跟我说呢?”
    大雄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喃喃地道:“我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以前有些事儿我没跟你说实话。还有就是这件事儿我真的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我本身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我心中暗喜,闻言将袋子向回收了一些,淡淡地说:“那你就跟我说你知道的,我不是傻子,是真是假我能听得出来。以前您能骗倒我,那是因为我相信你,现在不可能了。”
    大雄没有理会我话里夹枪带棒的讥讽,眼睛望着我手里马上就要倒出来的袋子,仿佛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一拍自己大腿道:“好的,我跟你说,我把我知道都跟你们讲!他妈的!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我真是服了你们,上万块钱的货要给老子倒进痰盂里!你们狠!我今天认栽!”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有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不过你们要答应我,我跟你们说的一切,你们都不能讲出去。行吗?”
    我点点头,心想,不管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诚信是要看对谁讲,对大雄不值得。
    大雄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第一句话就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这批货是王强的,就是那个越狱的王强的。他之所以越狱,也是因为知道毒品的事儿翻了把,害怕牵连到自己,所以才孤注一掷跑了的。”
    我们都大吃一惊,正要继续发问,大雄又说了一句:“我没有和他直接联系,我是和李文华联系的,李文华不知道怎么和他搭上的线。据我所知,好像还是王强先找的他,说是想把自己手里的毒品运进监狱来,李文华对这一行不是很熟,于是他就找上了我。那个时候他那里还有我的货,所以我也没有怀疑,我一听这就是有利可图的事儿,于是就答应了。他们没有办法,是因为他们不专业,但是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我专业啊!于是我就跟他们讲,让他们安排外面的人把东西交到我指定人手里,其他的就不用他们管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货还没到我手里,就节外生枝,出了事儿。”
    我在心里仔细回味了一下,忽然发现有些不对,于是我冷冷地问道:“好像有些不对吧!既然你们是一伙的,那为什么后来李文华进了禁闭室你还要指使蝴蝶去点他的炮,对自己人下手?”
    大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年轻,在我们这一行里,做事儿一定要心狠。那个时候形势不明,我不知道李文华和王强在禁闭室里会商量出什么对策来,万一他们要是拿我当牺牲品怎么办?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其实他们后来越狱我是想到了的,因为李文华一直有这个想法,我只不过是推了他们一把而已!”说到这,大雄面露得意之色。
    我也冷笑一声道:“恐怕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为了让我高兴,好把那批货给你吧!你可真是毒啊!一石二鸟,真难为你,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雄被我戳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又很快抛出了一个令我更加震惊的消息。
    “我说这里面有内幕、有文章,背后还有人,并并不是吓唬你的。这批货的纯度很高,质量很正,好像不是什么圈外人能弄到的。再给你说件事儿,你知道我弟弟来看我说,这批货是谁交给他的吗?”
    我摇摇头:“是谁?”
    “赵雄!”大雄紧盯着我的眼睛,嘴里说出一个名字!
    我大脑嗡的一下。赵雄,赵老三!陈怡的那个男人。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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