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话音刚落,这位坤道立刻发出了‘噗’的一声‘炸笑’,随即便弯下腰捂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个不停;这副‘魔幻’的场景,把对面沈归这哥仨看了一个面面相觑,谁都无法把眼前这位瞬间破功的粗放女子,与刚才那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玄门女冠’联系到一起。
    “半仙您真讨厌!我刚才来的时候还特意瞧了瞧门房,看准您没在家我才敢玩的;这才刚把他们三个给唬住,您一句话就……就让我这半天的劲全白费了……哈哈哈哈哈……”
    刘半仙把手里的三只被捆在一起的鸽子往地上一扔,随即抬起右手朝着这位女坤道的脸抹了一把……
    “鱼胶不能总挂在脸上,要不然容易闷出面疮来……”
    随着刘半仙的大手一挥,这位易容过的女坤道,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来者正是被沈归遣人送回了大荒城中的李家大小姐,李乐安。
    “哎?我不是让冬至的兄弟送你回去了吗?咋?迷路了?”
    沈归看着一直在撕扯着脸上那些鱼胶碎屑的李乐安,纳闷的问道。
    “嗯…是出了些岔子……嗯……现在你府上可有什么嘴巴不严的外人吗?”
    李乐安一句话问出,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射向了颜家的那位二公子。
    “……看我干吗啊?我都在这养伤多久了,而且马上就要成沈归的干姐夫了,就单凭这层关系,也能算外人吗?”
    沈归不怀好意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气急败坏的颜青鸿说:
    “不不不你误会了,你不算外人,算嘴巴不严那一类的。”
    半个时辰之后,傅忆带着神色有些萎靡的丞相大人李登,来到了沈府之中。
    “爹!”
    化作坤道打扮的李乐安一见父亲,也顾不得屋中坐满了‘闲杂人等’,直接飞扑到了李登的怀中;刚刚还在与众人谈笑风生、嬉笑怒骂的李乐安,瞬间在父亲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李登拍着怀中嚎咷痛哭的爱女,面带不悦之色地看向沈归:
    “沈归,你当初是如何向老夫保证的?难不成你要自食其言,做出那等无信无义的悔婚之事吗?我李家虽然放在华禹大陆上,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辱……”
    “我说李丞相、李大人,您应该是误会了。乐安她这身玄门装束可与沈某无干,是她自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翻出来的……不过有句话您还真说对了,你们李家还真不是任人欺辱的货色。一旦下起狠手来,可是连自己人都能杀呀!”
    沈归此时回话的语气神态,前所未有的阴阳怪气,顶的李登也是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这小子抽的是什么疯。
    近日以来,在他丞相府中养伤的万长宁,没日没夜地发出呼痛与抽泣之声,搅扰的全府上下都不得安宁;而李登既是一家之主、又是他万长宁的恩师长辈,过的自然也都是悲痛交加的苦日子。如今面对沈归这一番变脸,有些混乱的李登根本没想出什么原因来。
    皆因为方才傅忆去府上请动自己之时,也并没有透漏什么口风;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独女李乐安,竟然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易容乔装,从东幽路大荒城老家,翻山越岭地又回到了奉京之城中。
    而且此时想来,有件事也十分奇怪: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对沈归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此时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今回到了奉京城,竟然先来敲动了沈府的大门;这已经不是单单是逾越失礼的问题了……
    “哦?莫非大荒城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吗?”
    李登耐心思索了很久,唯一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
    其实自打两北战争开始之后,自己放在东幽路的暗探便已经密报了一些李家外戚的异常举动;可一来战事临头,自己身为一朝宰相也实在无暇分身他顾;二来他也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毕竟是自家之事,彼此又都是沾亲带故的血脉亲属,总要掌握到无可辩驳的铁证,才有理由痛下杀手啊!
    李乐安揉了揉哭红眼睛,略带嗔怪地回头瞪了一眼沈归,便把自己在大荒城中遭到刀疤男‘截杀’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方才在沈归的追问之下,李乐安只是透露了冬至十几位杀手,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尽数阵亡的结果;当时沈归还以为是李家生出了什么内乱,这才会迁怒到了未来岳父大人的身上;可如今听完整间事情的始末,沈归这才发觉,这次大荒城之乱,远没有他当初设想的那般简单。
    李登听完也眉头紧皱,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反而是头脑相对单纯的颜青鸿最先拍了桌子:
    “我说丞相大人,你这可是养了一窝子的白眼狼啊!他们这分明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要自立门户,这才会遣人刺杀表妹,就是为了给你一个下马威瞧瞧……”
    沈归急忙出言制止了胡乱分析的颜青鸿,反而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餐桌之前,摆弄起了摆在桌面上那些擦得雪白的茶具来:
    “没这么简单,现在听起来,有几个很明显的疑点:这第一个疑点:即便事发的时间,正处于深夜子时,而李家宗府的对面,便是大荒城县衙。街对面的李府深夜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按照常理来说,衙门敢不遣人过来巡查一番吗?所以这第一个疑点,便是在这次事件之中,大荒城知府李子麟,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李登听完点了点头,接着沈归的话介绍起来:
    “子麟这孩子与乐安是同一个辈份的,是外家大长老的儿子。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李某也不妨说的直白一些。之所以当初会安排子麟出任大荒城知府,老夫也就是看重了他老实中略带着些懦弱的性子。这样的人,虽然不会开创出什么千秋功业来,但用来看守门户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当时因为种种原因,老夫独身入京为官,大荒城祖宅留下的只有一些老幼妇孺,这也就是我把宗家宅院,安排在府衙对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沈归听完了这些话并未着急做出表示,而是接着自己方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嗯……这第二个疑点,便是你们李家外戚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联合起来想要与您做成这笔生意。若是按他们提出来的条件看,他们不仅要付出一大笔购买地契的现银,还要保证年纳贡银不减分毫;可最终他们得到的,却只是一些形式上的好处而已;况且明明他们才是吃亏的一方,却反而急于促成此事,这在常理上来讲,根本就说不通啊……”
    李登皱着眉头思量了一番,语气也满是疑惑地说道:
    “其实,这事的苗头其实早在两北战争开始之时,便已经落入了老夫眼中;可当时老夫全部的精力都被绑在筹措粮饷军械之上,根本无暇分身处理家事;况且我本来也存着一份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这才把他们晾在了一边,迟迟没有表态。不过今天再回想起来,也觉得的确有些异常。因为他们此时耕种的土地,虽然地契握在老夫手中,但因为平日里公务过于繁忙,老夫根本没有闲暇插手;最多也只在每年春耕之时,仔细过一遍各家耕种作物的种类而已。这还是因为可以借用职务之便,平均调节各种作物的粮价与配额而已。也可以这么说,无论买不买这个地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沈归听到这里,仿佛有所领悟一般,但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反而是翻开了第三个茶碗,对在场众人继续说道:
    “这第三个疑点,也是表面上看起来最奇怪的问题。李府本家警戒森严、防备充足,明暗哨卫与护院武师,也个顶个都是江湖上的二流好手;前些日子还有十几位冬至的弟兄也恰逢其会,充斥在了李府的防备当中。如此完备充足的防御力量,却在一个神秘刀疤男的手下全军覆没……此等级数的高手,根本就不是只靠银子便可以请来的了……”
    说到这里,沈归看了看正在逗弄鸽子的刘半仙:
    “嘿嘿嘿老骗子,别装听不见了,依你的经验推断,要迅速解决二百余护院庄丁武师,再加上十几位一流的杀手这样的阵容,需要什么档次的高手?……嘿老骗子,别玩鸽子了……哎?打刚才我就想问你了,这三只鸽子你又是从哪偷来的啊?”
    刘半仙一翻眼皮,指着沈归的脑门说道:
    “冬至那十几个孩子的命,只能算你自己头上!明知道他们都是聋人,你还总是让他们干那些看家护院的事!他们连声音都听不见,能防住个鬼啊?所以,你们口中那刀疤男,只能算作短时间内解决了二百多个废物……按照前后时间来看嘛,这人还远够不上天灵脉的边。只需要一个不弱于陆向寅的人出手,这趟活就算不得什么难事了……至于这仨鸽子嘛,那都是是老夫辛辛苦苦自食其力,打猎得来的!准备让小宋师傅抽空帮我烤了,打打牙祭……”
    沈归没搭理他这一番疯言疯语,而是自己亲手揪过了一只通体纯白的鸽子抚摸了两下,转眼一看却发现了鸽子腿上绑缚的一枚小竹筒。
    沈归抽出竹筒之中的纸条,展开一看,顿时神色暧昧地看向了颜青鸿。
    这纸条上写的字并不多,但却让在场众人都看了一个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把李家的那些‘小事’全都忘在了脑后。
    纸条上写的是:
    宣德帝驾崩前传下口旨,命二皇子颜青鸿,承继皇帝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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