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四皇子不单只是喝醉了喜欢‘闹哭’,平时还怕神怕鬼的。方才他拉开房门的时候还没完全清醒,还以为沈归与那两位黑衣人,是前来索命的‘黑、黑白无常’呢!至于说为什么多了一个‘黑的’,在他被吓昏之前,也还没来得及想起这个问题来……
    “本想用你这根金钩钓鳌鱼,可没想到钓上来的都是些小鱼小虾米…你手底下有些擅长刑讯的‘判官’吧?让他们给这几位‘英雄侠客’松松筋骨,我这还有个宝贝,一会掏出来给你看看……”
    此时的沈归一边往刚刚苏醒的周长安脸上掸着茶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了今天晚上发生的‘小故事’。
    当那些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黑衣人,被葛三水带出安平王府之后,沈归便掏出了怀中那一卷粗布包;方才还蔫头耷脑的周长安,一见面前有金光闪过,骤然仿佛充了电一般亢奋、直挺挺地坐起了身子
    “这……这不是三寸镇龙钉吗?你从何处得来的!”
    看着周长安那异常兴奋的神情,沈归颇有些为难地回道:
    “我要是说在街边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是不是显得有点不太尊重你啊?”
    周长安先是诧异地盯了沈归半晌,随后激动攥着他的双手说:
    “你喜欢怎么说都行,我也不打听了!这‘三寸镇龙钉’共有九枚,你方才不是说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吗?我代表北燕王朝用五百万两银子收了!而且如果九根都在你手上的话,我还可以做主给您凑个整,五千万两白银……”
    “等会等会,您老人家先慢点吹,我有点头疼!先不说我有几根、卖不卖的事;我就想先问你一句话:可着你们北燕王朝都算在内,真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吗?”
    “我是偷是抢你都甭管!只要你能拿得出东西来,就是砸锅卖铁我也给你凑出这个数来!”
    沈归看着周长安脸上的狂热神色,自己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坦白的说,直到现在,沈归都不明白这根‘棺材钉子’,到底是哪值这么一大笔银子;再加上这玩意儿的来路,本身就说不太清楚,所以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什么‘三寸镇龙钉’……
    “我跟你说的就是实话!这玩意儿啊,还真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的。就是咱俩初次会面的当天下午,我刚从南康会馆走出不远,就被一位老朝奉给当街叫住了;而且他近乎于以一种‘强买强卖’的方式,硬生生塞到我手里的……哎?说到这,你们俩不是勾在一起哄抬价格,打算蒙我银子的吧?”
    沈归看着满面垂涎之色的周长安,压根就没再提起什么‘见面礼’的事!毕竟以他四皇子的身份,既然能开出五百万两银子的高价,起码就能证明了一点:这倒霉催的棺材钉,绝对就不只是五百万两银子的价值!
    周长安一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镇龙钉上面的铭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沈归:
    “太初啊,你想过要当幽北皇帝吗?”
    “我当初要是有这份心思,现在都率军围困你们燕京城了……”
    “好好好!那这宗宝贝对你也就没用了…不如你就把它卖给我吧?白送也行,就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四皇子啊,您不是困了吗?那就早点睡吧,梦里想啥来啥,可刺激了……”
    直到沈归回到南康会馆之后,仍然没理出一个头绪来;之所以他没有跟四皇子打听‘镇龙钉’的用途与来历,也是料定了对方不会跟他和盘托出的原因。不过,唯独有一点,沈归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些倒霉玩意儿,应该和皇位有关!
    第二天清晨,沈归便接待了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直到他离开会馆之后,沈归才对那些黑衣人的身份来路,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那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豪侠俊杰’,平日都靠着接一些‘散活’、用于维持生计;他们这一次的‘工作’,乃是通过一位江湖上声名在外的‘私牙’,接到的一趟肥差;至于说那位被踹碎了满嘴牙齿的壮硕男子,之所以会说‘失手了一个都活不了’;也是因为他们领到了三成的‘预付款’之后,便全都花在了烟花柳巷、赌坊酒馆之中……
    事没办成,银子又赔不起,那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所以也就是说,这几位江湖游侠儿,其实就是被人雇来‘打草惊蛇’的炮灰而已……
    那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在临走之前,还特意问了沈归一句:
    “沈爷,我家主子托我问问您,那几位江湖人,您是打算要死的呢、还是要活的呢?”
    “死的怎么说?活的怎么说?”
    “死的还能怎么说啊,挖个坑埋了呗!但如果您想要活口的话,那就等半年之后,他们的伤口也都好的差不多了,您再派人来燕京城接走……”
    “…耗不起那闲功夫…还是好生埋了吧。”
    “哦对了,前面那座‘于家当铺’的头柜王雨田,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那位老爷子心眼不错,也好生埋了吧。哦对了,你们可别为了图省事,把他们埋在一起啊!”
    “沈少爷说笑了……不过既然话说到了这里,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您一句的:王雨田的死,并不是这些人做的;至于说真凶到底是谁,我们赤乌审讯了一夜,也没能问一个头绪来;所以据在下想来,如果不是这些江湖人的嘴太硬;就是他们真的不知道了……”
    沈归听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对此事作出任何评价:
    “好,我知道了!回去给你们四皇子带个好,就说只要我们兴平皇帝的圣旨一到,立刻就可以开始第二次和谈了;另外……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人自幼孤苦,从小端的就是安平王府的饭碗;至于本名叫什么,已经连我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沈少爷就叫小人‘麻子六’吧。”
    今日子夜时分,正在客房酣睡的沈归,再次睁开了双眼;不过,这一次他非但没有翻身上梁,反而身形向外一纵,整个人仿佛一条水中游鱼相仿、从微微打开的窗口之中蹿了出去;紧接着一个空中卷腹、使出了一个‘珍珠倒卷帘’,以自己的双脚脚尖挂在了房檐之上,就仿佛是一只蝙蝠那般、倒挂在了窗户外面……
    在沈归蹿出窗口的同时,屋中也突然‘从天而降’了一位‘夜行人’!此人才刚刚落地,身体就仿佛是没长骨头一般柔软,紧紧贴着地皮、‘滑溜溜’地钻入了沈归的床铺下面……看来这位‘不速之客’早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便已经发现了床上空无一人的情况,也就自然而然地警醒起来!
    单以他这份灵巧机敏的反应速度来看,此人就绝对不在‘蟊贼’的范畴之内了。因为在‘盗贼’这个行业之中,凡是能靠着‘开天窗’而入室行窃的高手,就不可能同时还有这般鬼魅的身手!
    开天窗,指的就是在人家房顶上揭瓦抽楔、入室行窃的一门技术。由于揭瓦抽楔会带动灰尘的掉落,也有可能会因为屋中光线的明暗变化、进而惊醒睡眠浅一些的主人家,最终导致行踪败露;所以,凡是靠着‘开天窗’而入室行窃的飞贼,大多都是通体削瘦、身材矮小,筋骨柔软的小身量。
    因为开的‘天窗’越小,惊醒本家的机会也就越小,也就代表着‘偷窃功夫’更加精纯。如此一来,也只有越小的身材,才能在越小的‘天窗’之中来去自如;如果是身材高大的贼,还有其他的手艺种类可以选择,没必要非得为难自己……
    可今日的这位‘访客’,却显然不是个小身材的飞贼;不过,他身体的柔韧程度,却绝不亚于那些‘筋骨未固’的少年……
    不过对于窗外‘吸血鬼附身’的沈归来说:欣赏归欣赏,拿贼归拿贼;二者之间并不冲突!
    蝙蝠一般倒挂在窗沿之上的沈归,此时脚尖微微一较劲、腰杆一挺,整个身子竟然直挺挺地站立在了房顶之上。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重新插上了楔子、盖好了房瓦、堵上了飞贼去路之后,这才顺着窗缝、重新蹿回了房间之中……
    公平的讲,方才沈归犹如蝙蝠一般倒挂在窗外,如果换成晴天夜晚的明亮月色,他悠悠荡荡的身形定然会映在窗纸上,就仿佛皮影戏一般显眼;可今日这位‘内行飞贼‘,由于秉持了‘偷风不偷月’的行业守则,所以自然挑选了月黯星稀的夜晚行动;如以此来,窗纸上自然也就没有映出犹如‘吸血鬼’一般的恐怖景象……
    本是打猎人、转眼变猎物。
    随着窜入屋中的沈归‘咔嗒’一声落下了门闩,那位隐在床铺下面的飞贼,心中骤然一惊:看来自己的行踪不但已经被本家发觉、竟然还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人家断去了所有退路……
    所谓关门打狗,说的就是现在这番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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