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三经时分,燕京城西北方向六十里,燕山镇。
    “我说沈爷,需要小人也留在这里、给您打个下手吗?或者小人把这位‘公子爷’,顺路带回燕京城?毕竟眼下燕京城门早就关了……”
    这位正在对沈归说话之人,乃是四皇子周长安的亲信——麻子六;而在他的脚边,此时也正躺着三男一女:正是被赤乌强行打昏掳走的冯连山,与他那三位情投意合的‘老相好’。
    “不必麻烦了,你回到燕京城以后,跟百里兄与葛管家道一声谢就好;这里剩下的就是些杂活,还用不着麻烦你亲自动手。”
    “是!如果还有任何需要,请您尽管跟他们吩咐便是。”
    麻子六又吩咐手下人了几句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赤乌的‘联络点’;而留在这里的探子们,此时也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那两位‘临时长官’。
    “麻烦几位兄弟,先把这三位姑娘分别关在不同的房间之中,最好是还能有高床暖枕,香炉蚊帐,‘暂时’不要唐突了佳人;至于这位冯二掌柜嘛……这里有没有能‘抡开胳膊’的宽敞所在?沈某打算与他‘叙叙旧情’。”
    这间偏僻的大宅院,毕竟是距离燕京最近的赤乌聚集点,一切应用之物自然都准备的十分齐全,定然可以满足沈归的要求。没过多久,这位冯连山冯二掌柜,便被牢牢地绑在了一间地窖的木床之上。
    沈归看着刚刚绑完了最后一道麻绳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麻烦兄弟了,这点碎银子拿去给弟兄们打点酒喝吧!”
    “沈爷不必客气,我们赤乌禁酒,怕是无福消受了。不过,如果您真有心谢我的话,那么就让在下留在此处,也好见识见识幽北同僚的高明手段,也能让小人开阔一番眼界。”
    正在回话的中年汉子,便是这个联络点的小头目,也是赤乌当中头等的刑讯高手。不过他与一般的‘刑讯人员’有所不同:他之所以会选择这个行业,并不是因为工作岗位的硬性需要,反而是个人兴趣使然。
    沈归还没来得及说话,正在桌边整理医箱的李乐安却开口说道:
    “喜欢看的话,就留在这里打个下手好了。不过我要事先说明一点:我这一身的本领,也许对你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说完之后,李乐安也已经把手边的工具与药罐全部码放整齐,自己则握着针包,走到了昏睡之中的冯连山身床边。
    忽然她一抬手,止住了那位中年汉子想要把冯连山泼醒的动作:
    “住手!站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说完之后,她抽出三枚银针,飞速落在了冯连山的头顶百会、左手虎口、脚底涌泉三处穴位之上;紧接着她又拿过了一团棉布,轻轻托起了冯连山头脑的枕骨,双指微微一捏颌关节,便把绵布团塞进了他自然张开的大嘴之中……
    “唔……!!!”
    差不多十息过后,方才还打着鼾声的冯连山突然身形一挺,紧接着双眼暴睁开来,整个身体就仿佛触电一般不停地抖动起来;而那副身体也蕴含着十足的力道,竟连带着钉在地上的木床,都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
    冷眼旁观的李乐安神色淡然,又轻轻地扭了扭三处穴道上的银针,再次‘送’进去了拇指一般长度的针身……
    这下冯连山挣扎的就更厉害了,就连紧紧捆在他身上那一圈圈的麻绳,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紧绷之声;而那双原本有些浑浊发黄的眼白,此时也一根根地开始迸出血丝;没过多久,那一双眼珠就变成了可怖的黑红相间之色。
    “好手段!看来沈公子麾下的确是能人辈出!这位‘公子爷’方才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这手‘绝活’,根本就不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
    李乐安闻言微微侧了侧脑袋,幽幽地说道:
    “我只是为了把他唤醒而已,你所谓的‘绝活’,我可还一招都没露呢!”
    “晚辈拭目以待!”
    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别看这男子也年过四旬开外,可李乐安的这一手‘唤醒服务’,真是既优雅又从容!不但伤口微小、环境清洁,而且应用效果也出奇的好!单单这一招,就把这位‘刑讯爱好者’看了一个心服口服。
    李乐安说完之后,又低下头去,检查了一番冯连山的双眼;随后右手一挥,三根银针立刻凭空消失,那冯连山也彻底踏实了下来……随着她把冯连山口中的棉布取出以后,便对着站在一边的沈归努了努下巴:“到你了”
    “冯二掌柜,可还记得在下呀?”
    正在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的冯连山,一见‘齐返’那张熟悉的面孔,面色顿时更加惨白,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
    “齐……齐爷!”
    “对喽!想必您现在已经十分清醒,那么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暗中监视王雨田多久了?”
    “齐爷……您说得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没听明白啊……!”
    沈归听完之后笑了笑,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冯连山的满布满水的脸颊:
    “没想到您老人家这副身子骨,还真是老而弥坚呀……”
    说完之后他便退到了一旁,而李乐安也再次拿上了那团棉布,又从桌上抄了一个小竹筒握在手中,缓缓走到了冯连山的头顶:
    “张嘴!”
    冯连山焉能不知道这位‘白面小相公’,是打算继续折磨自己;所以他也立刻朝着能够做主的沈归,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齐爷啊……您这是为了什么呀?……我知道的早在当铺里跟您说过了呀!这不知道的事,在下又岂敢胡编乱造呢?……齐爷啊,您就饶了小的吧…这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您可让我怎么‘招’啊?”
    沈归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冯连山的神色,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怡然自得的喝起了热茶来。
    李乐安一见冯连山不住嘴地求饶,也是皱了皱头;随即她弯下腰去,拎起了一柄放在刑架旁边的钉锤,随后朝着那位‘正在偷师’的人说了一声:“这玩意儿太沉了,没带。借你们的用用。”
    说完之后,这位李家大小姐神色麻木地抡起了钉锤,‘砰’的一声直接砸在了冯连山那张喋喋不休的双唇之上;随着‘嗷’一声‘怪叫’传出,整整砸下了他六颗门牙…
    沈归一见这个‘残忍血腥’的场面,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我说‘胖丫’(李乐安的外号)啊,我可是还得问话呢!你这一锤子下去,把他给敲成一个‘瘪嘴老太太’,我这一会可还怎么问啊?”
    “你不是听不了人家‘哀嚎’吗?你看他那一排门牙,一个个就跟小锄头似的,不砸下来的话,塞棉布的时候,很容易被他咬到手的!而且不过就是没了几颗门牙,也不碍说话什么事啊,顶多有些漏风而已!大不了一会让他多重复几遍就是了!还有啊!下次你要是再敢叫我‘胖丫’,我就让你跟他一样,再也啃不了排骨!”
    李乐安生气的努着嘴巴,朝着沈归又比划了几下沾满鲜血的铁锤,随后才把那团棉布塞入了冯连山那张已经‘空空如也’的大嘴之中。确定了他叫不出来之后,李乐安手腕一抖,再次抽出了三根银针,随后拿过旁边的竹筒,依次沾上了不知名的绿色汁液,再次落入三处要穴之中……
    这三根‘故地重游’的银针、此次入肉极深,只露出了针尾而已;而这冯连山也一改方才那般的剧烈挣扎,反而整个身子挺得笔直,每一个脚趾都用上了极大的力道,拼命地向外伸展开去;与此同时,还偶尔发出一阵剧烈但‘无声’的抽搐抖动,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在岸边搁浅的大鱼,痛苦而徒劳……
    “前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晚辈……究竟您在那枚竹筒之中,存放了何种神药呢?……”
    李乐安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竹筒,随手便递给了那位男子: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外用的药油而已。一般我都用这个方子治疗毒虫叮咬,头疼脑涨,鼻咽不适、暑热重症等等症状……”
    这位男子闻言低头一闻,味道果然是清凉有劲,如沐春风……
    “反正是可以治病的药,既然你如此好奇的话,不妨把药方也告诉你。茶油为底,薄荷叶四两、蝎一分、灰熟天南星半两、大黄、冰片各三钱、熟川乌一钱;每日早晚深嗅三次,病情严重之时,涂抹在人中、印堂与太阳穴上即可。这是我师傅的独门配方,叫做醒神油!”
    等那位赤乌的小头目记完了药方之后,再看床上那位冯连山,发现他已经在数九隆冬的地窖之中,折腾出了一个浑身湿透!
    而且,所有被麻绳绑住的部位,都已经被他磨了一个鲜血淋漓!回头再看那位‘前辈’李乐安,正往他的伤口与麻绳之间,小心翼翼地加垫着防护用的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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