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绺门虽然都是小偷,但小偷与小偷之间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比如说齐雁这一枝蔓的盗贼、就属于所有偷术之中最难练成飞贼;其余的还有专门偷坟掘墓的土里蹦、专偷闺房金银首饰的胭脂鼠、以及撬门溜锁的排扇子等等……
    可这天底下的盗贼虽然多种多样,却始终都躲不过齐雁的这一双仙眼去!然而即便这个从小长在贼窝里的偷盗天才,也从未见过有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就出来做活的先例!
    他们小绺门为了传承与发展,当然也会收容孤儿,也会从小开始教授他们各种门类的专业技术;但只有年满十四岁、能耐也足够出徒的孤儿,才可以获准在江湖上行走,而且还不是一种强制性的必然选择!
    按照齐雁的说法,凡是幽北三路与北燕王朝的锁匠,超过九成都是小绺门养大的孩子;只是他们不愿意踏入贼道,更想凭手艺吃上一碗安乐茶饭罢了。
    如此想来,还真是怪事天天有、建康特别多啊!
    因为按照江湖道的规矩来说,之前那位坏了规矩的牙人,定然要被当地牙行的行首,当众敲掉他满嘴牙齿、再用烧红的小刀割去舌头,从此断了他吃一碗张口饭的可能!而这位剪荷包的小孩,由于年纪还小,虽然可以免于受罚;但这孩子的授业恩师,却会被剁掉三根手指,再挑了惯用手的神仙筋,废去他辛苦练就的一身本事!
    也不光是小绺门的人才能行刑,凡是江湖上的老合,只要知道这个规矩的人,都可以代他的师长清理门户。因为这样的人,不光是坏了他们一门名声,更坏了此地的江湖风气;哪怕是自己的辈分没有对方高,也完全可以逐级上报,由当地几位旁外前辈共同出手,替整个江湖道清理门户。
    而沈归和齐雁二人,就完全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本事。
    不过虽然在北燕王朝他们可以这么做,但放在这座建康城里,显然就没有什么可行性了!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兄弟二人还没遇见一位能够团春过典的江湖老合呢!
    人在异乡,便会有诸多不便之处。这江湖之大,谁也无法管遍所有不平之事。沈归和齐雁还是摇着脑袋叹着气,向杏花楼走去……
    “抱歉了,本店现在已经休灶,无法招待二位贵客,还请你们去别家问问吧。”
    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伙计,原本还是一脸热情与欣喜;可一见沈归与齐雁直奔自己而来,立刻就把那一张生动活泼的脸给板了起来。这话说的虽然还算客气,然而无论是身后高朋满座的酒客、还是不停穿梭往返的跑堂活计,都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们:所谓的休灶,就是一颗软钉子而已!
    饭馆做的是开门生意,可从没有轰散客人的道理!按照饭馆的规矩来说,这时候就算是沈归一个耳光抽掉他半口牙,再一脚把饭桌踹了、栏柜砸了,他们也根本讲不出半点道理来!
    不过,建康城里的怪异之处、也不只他杏花楼一家……既然要忍,那就索性忍到底吧!
    “咳……休灶就休灶吧,我们既不喝酒、也不吃菜,就是来找个朋友的。”
    “找哪位,报出个名字来,小的这就给您叫去!”
    “我们自己进去找。”
    “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杏花楼的门槛有点高,您二位跨进不来呀!”
    好话说了个遍,可人家这小伙计就是咬死了恕不接待,沈归还真就没别的词可说了!
    二人之前在城墙以外看到的暗语,就只是说好今日在城中杏花楼相会,却没说具体的时辰;反正他们哥俩也没什么别的事,干脆就在杏花楼死等好了。可如今连门口都进不去,莫非他们哥俩就只能蹲在人家大门口闻味不成?
    “嘿!我说你这个没眼力架的狗东西!莫非觉得我们是外乡之人,没银子付账不成?怎么人家谁都可以随便的进,唯独我们哥俩连门槛都不让跨了呢?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倒是想要问问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二位当然有的是银子,银子多的都自己往外蹦了!但无奈我们庙小容不下大菩萨,你二位这银子蹦到谁家都可以,我们杏花楼却无福消受。至于说我们掌柜的嘛……不用叫,叫了也没用,这个主我就能做了!而且别说我们杏花楼,瞧见这一条街了吗?虽然开的全是饭馆酒楼,但你们二位就算磨没了大腿,也别想在这条街上找到一块肉、一杯酒吃!”
    齐雁和这小伙计在磨牙的时候,沈归也从旁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他发现此人的话虽然无理,但神情却并不傲慢、也没有半分得意和鄙夷……看来,此事背后真正原因,还真就不在人家杏花楼身上啊……
    “那边打起来了嘿,走走走,快去看个热闹……”
    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嘈杂,沈归也顺着正在呼朋唤友的人群望去;只见自己来此的半路途中,已经围了满满的一圈人墙。沈归一把拽住了还在跟小伙计顶牛的齐雁、迅速跑到了那个颇为熟悉的巷子口以外……
    他分开人群,只见那个贼眉鼠眼的小瘦子,如今正站在人群中央;而在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正在围成一个小圈,看不清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嘿?好小子,还真就没走啊!带种,爷喜欢你们!兄弟们都停手吧,咱们今天的大菜来了!”
    这小瘦子一见沈归与齐雁分开人群,露出了两张熟悉而可憎面孔,立刻指着齐雁的鼻子高声叫嚷起来。随着里圈的人群停下了手脚,之见他们身后的小巷当中,泼洒了满地的栀子花,还有一位披散着满头斑白、倒在血泊之中的老大娘……
    “她……她……她少说可也有六十岁了!比你们好些人的奶奶都大,这你们也下的去手?都是活畜生喂大的啊?”
    沈归伸出自己的二指,颤抖的点着那位生死不知的卖花大娘,难以置信的盯着对面的小瘦子喝问道。
    “六十怎么了?你也不跟这条街面上的人打听打听,我青蛇是个甚等样人?八十的都打六个了!”
    一听他这话,围观的人群也开始露出了愤恨之色;看来无论在哪个地方,出手殴打老人的地痞无赖,都是冲破了世人所能接受的道德底线!
    这青蛇刚放完了大话,左右看了一眼,只见愤怒的人群越凑越近、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瞬间就慌了神;不过他往后一退,撞在了身后一个壮小伙子身上,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这个老太婆坏了街面上的规矩,受了旁人的牵连,挨了打也是活该,与他人无干!瞧你们这意思,还想打个抱不平、过一过当英雄侠客的瘾是吧?”
    说到这里,这青蛇呲的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裳前襟,露出了胸前一副工笔粗糙的虎头纹绣:
    “老子是他妈南虎帮的,哪个要是觉得自己胳膊粗力气大,就上来试试我们南虎帮的刀……”
    说到这里,他立刻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长匕首,极其业余地向四周虚晃了一圈!
    “来来来,让蛇爷看看你们这群管闲事的人之中,到底有几个不怕死的!”
    随着呼啦一声乱响,原本已然形成包围的人群,瞬间退开了七八步远;甚至还有几个内圈中人,踩着身后之人的脚尖仰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不停向后挪动身子,唯恐避之不及……
    “我来试试……”
    这一句话的声音极低,就仿佛是有一个无影无形之人,凑在青蛇耳边上说的一样!话音一落,已经绕到了青蛇背后的沈归、一脚踹上了对方的膝窝,右手也死死抓住了他的头发,把这位匕首大家青蛇、虚空着拔在了半空中;接下来他左手化掌,无比精准的反切在了对方的右肩头上,趁着他由于麻痹而松开的匕首没有掉落在地,弯腰一抄、便把那柄长匕首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接下来的一刀抹喉,动作极其缓慢;每一个发力方向都有迹可循、每一寸皮肤被割裂而发出的声音,也清晰的声声入耳!那些杂碎刚才殴打卖花婆婆的时候,虽然也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的架势,但论起视觉冲击力来说,也绝对没有沈归这手当街割喉来的更加强烈!随着几声尖叫与呕吐之声响起,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围观人群,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互相推骚的、夺路而逃的、瘫软如泥的,只把个沐浴在午后阳光之中的秦淮河畔,变成了鸡飞狗跳的菜市场!
    “杀人啦!”
    女子的叫嚷之声又尖又细,仿佛一把锥子那般尖锐,直接传入了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当中。此时屋中坐着一位地保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对旁边一位身穿官服、脚踏官靴的捕快殷勤说道:
    “官爷无须担心,他们南虎商会,可是这条长乐街上的总会长啊,办事一向都很有分寸,也从未出过岔子;况且对于那些触犯了行规的奸商,处罚手段如果不果断一点的话,那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这位捕快抚摸着手里的一锭银子,语带犹疑的说道:
    “可是我听外面的人是在喊杀人……”
    “嗨,这些个小老百姓啊,没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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