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辰就蹲在池子边上,手里捏着一根草,看着在池子里扑腾的女子一脸的惬意。
    一旁的王氏跪在地上哭的嗓子都哑了,婆子丫头跪了一大片,可是没有一个敢动的。
    那位爷说了,谁要是下去就甭上来了。
    “大人,妾身求求您了,您大发慈悲饶了小女这一回吧!”
    孟良辰站起身,看着水里扑腾的张瑾瑜冷笑:“她自个儿想洗澡跳下去的,你求爷做什么?爷瞅着这位小姐怕是身上不干净,洗干净了自然就上来了。”
    话毕,王氏直接被气晕过去。
    不干净,居然说瑜姐儿不干净,她知道这话出口的瞬间她的瑜姐儿这辈子就毁了。甭管怎么个不干净法,女儿家身子不干净了还有活路?
    孟九黎被请到池子边上的时候张瑾瑜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只剩下一个头顶在外头。
    “周跃,将人弄上来!”
    周跃闻言一个回旋,像蜻蜓点水一般就将人弄上了岸。
    张广文这会儿了连话都顾不上说,忙让人将张瑾瑜和王氏都抬到正院去,又宣了府医,州府里一阵兵荒马乱。
    孟良辰撇嘴:“那水腰都没不过,哪里那么容易就被淹死。”
    孟九黎叹气:“阿辰,现在才三月,那池子里的水可不是热的。”
    孟良辰恍然大悟:“原来张小姐不仅是脏的,脑子还有问题,这么冷的水居然要跳下去洗澡。”
    一旁的婆子丫头恨不得面前出个窟窿,好把自己的头插进去,免得在这里听这位爷这般恬不知耻的言论。
    明明,明明就是他把瑜小姐踢下池子的,只可惜这会儿她们根本就不敢开口。
    自家大人都忌惮的人,她们再开口,那不是急着找死吗?
    孟九黎叹了一口气道:“阿辰,张大人是一府之首,你不可由着性子胡来。”
    孟良辰一声冷哼:“爷当然知道他是一府之首,还知道他是兴明十一年的解元,不过如今看来,怕是读了一肚子的死书。生而不教,弄的府里的姑娘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见个男人就往身上扑!”
    话毕,张广文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眼前这位,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梁王的嫡子,锦衣卫大都督,兼抚远大将军。他手中还持了天子剑 别说他一个五品的知州,就是遇上燕王,事急从权之下也可先斩后奏。
    太子尚且行事有所顾及,而这位做事一向全凭喜好,除了皇帝,就是他亲爹梁王的帐也不买。
    怎么就惹到这么一个煞神。
    张广文心中发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道:“下官教女无方,请太子殿下和大人责罚。”
    孟良辰冷哼一声不开口说话,孟九黎只能叹息一声替他善后:“阿辰,你也惩戒出气了,莫要再为难张知州,今日张知州宴请,外面还有许多人呢,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孟良辰狠狠的嘘了一口气道:“看在殿下的面子上,爷不与他计较,要是再敢生什么龌龊的心思,爷定不会再给他求情的机会。”
    话毕,与孟九黎并行,张广文战战兢兢的将人请去了东厅。
    来参宴的都是人精,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是刚才那一出心中也都猜出来了几分。
    张大人和太子殿下方才去的那方向可是后院。
    再看了看与太子殿下并肩而来的人,几个心思活泛的人相视一眼,方才那事定与此人有关。
    孟良辰目不斜视的跟着孟九黎进了东厅,在他左下手坐了,一路路娇俏的小丫头便抬着碧玉盘,提着银壶,抬着各色的点心与水果进了东厅。
    待一切准备齐活之后,张广文也平静下来了,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很快,一行乐师便进了东厅行了礼在门口的小杌子上坐了,丝竹声响起,外头的舞女罗贯而入,翩翩起舞。
    孟良辰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先前那事情的影响,心情颇好,脸上一直带着笑,时不时的举杯招呼孟九黎:“偷得浮生半日闲,太子老兄,咱们当干了这杯。”
    孟九黎点点头没有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丝竹之声渐渐到了高潮,那舞女的身姿也越发的眼花缭乱,不知是否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孟良辰几杯酒下肚竟然上了头,眼皮有些发沉,说不出的困倦。
    他抬眼看了孟九黎一眼,见他面色依旧,只是眸子也不似方才那般的清明了。
    “来,干!”他再一次举杯,袖子一动,有东西随着酒一起入了口。
    铮的一声响,似琴弦断裂的声音,那几名伴奏的乐师突然起身,弹琴的那个手中的琴直接就甩了过来。
    那起舞的舞女拽着一把匕首也扑了过来。
    孟良辰扯过椅子用力的砸过去,与那掷过来的琴相撞,砰的一声,各自散开掉落。
    孟良辰先一步挡在孟九黎身前,再看郑平西,虽然已经起身,但是整个人都是虚浮的。此刻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去保护太子。
    孟九黎眸子一闪,早就恢复了清明,看着挡在他前头的孟良辰,起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广文几乎是连爬带滚的滚过来的,大喊:“来人,护驾!护驾!”
    那舞女根本就不理会他,与那琴师一道朝孟九黎扑去。
    张广文两条腿哆嗦的跟筛子一样,看着提剑刺来的人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两只手却抱住了孟良辰的腿。
    袖子下头寒光一闪,孟良辰刚刚将飞过来的舞女拍飞出去便感觉到右腿一股钻心的刺痛,他本能的用另一只脚,一脚直接将张广文踹飞了出去,一撩身上的袍子才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自己的小腿上。
    只是那血,红里带着黑色。
    刚刚消失的晕眩感再度上头,身子晃了晃就失去了平衡。
    “阿辰,你怎么了?”孟九黎从身后一把抓住他。
    孟璋和周跃已经和那些人纠缠在一处,赵括带着锦衣卫将整个待客的东厅围住。
    看着那些带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和里面的血腥场面,那些来赴宴的官绅简直都要吓尿了。
    孟良辰腿上的受了伤,匕首还扎在腿上,在挡了一波攻击之后再也没有能忍住,倒过去没有了意思。
    孟九黎满面寒霜,冷声道:“将这些人全部都抓起来,孤要亲自审讯,有违抗者,杀无赦!”话毕,架起孟良辰就朝后院走去。
    张广文闹了这一出,州府未必就安全,但是出了州府也未必就安全。孟良辰身边的那个青黛医术不错,眼下先替他看伤为重。
    因着今日宴请,青黛便没有跟过去伺候,而是留在了院子里。
    孟良辰被架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也顾不得跟孟九黎行礼,搭手将人送到屋子里平放在床上。她附身看了那伤口伸手一把死开孟良辰腿上的裤子,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小腿。
    “这匕首上淬了毒。”
    话毕,回屋取了药香,摸出三枚金针,手轻轻一抬,金针针头就没入他的伤口四周。
    潺潺外流的血很快奇迹般的就停下来,看的一旁的孟九黎眸子一闪。
    青黛也顾不得那些,从药箱里扯了一方白色的棉布帕子放在手上,又让人去拿了个空碗,拧开一只玉瓶将帕子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对孟九黎道:“劳烦殿下差人帮奴婢快些寻些烈酒过来。”
    孟九黎看了她一眼,而后对着外头招呼了一声,很快便有人将酒送了过来。
    青黛将酒放在一旁,再次换了帕子泡进去,而后看了看那还插在小腿上的匕首,突然伸手,一把就将匕首拔了出来。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空出来的手从装酒的碗里捞出帕子直接捂在了伤口上。
    酒与血混在一处,淌的到处都是。
    哪怕还在昏迷中,孟良辰的身体还是猛然一颤。
    用烈酒烧伤口,比伤口上撒盐犹过而无不及。
    青黛面不改色,眼里似乎只有那处伤口,反复换了几次帕子之后,才命人打了热水过来替他细细擦干净,而后才将那泡了药水的帕子捞出来,叠成巴掌大的方块放在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勒住。最后,才将金针拔了下来。
    孟九黎从未见过这样去毒治伤的法子,不免多看了几眼,而后才问道:“如何了?”
    青黛起身道:“见血封喉的毒,还在伤到小腿,殿下又回来的及时,已无大碍了,待奴婢开了方子熬药再内服两日便可大安。”
    孟九黎点点头,嘱咐了一声:“好好照顾他。”话毕就出了屋子。
    他本就怀疑张广文,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与叛贼勾结,在宴请的时候发难。
    想着屋子里躺的人,千军万马之中尚能来去自如,却因为护着自己一时不慎受了伤心里就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护着他的人不是没有,可是那些只是奴才,而孟良辰不同,他唤自己堂兄。
    与宫里那些兄弟不一样,他们巴不得自己死,而孟良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舍身相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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