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张灯结彩,府门口挂着红绸大花和大红灯笼。
    府里的下人天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
    早饭刚过,便有人拿着请柬持礼物上门。
    梁王的二公子成亲,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是谁都能进王府的,也不是谁都能在王爷面前露脸的。
    孟修远身高为重,自然是不会到大门口亲自迎客,这样的差事便落在了梁武身上。
    虽然有管刺史早早的来帮衬,还有王府的长吏知客,可是他才是梁王府名义上的管事。
    一张煞神的脸硬是要做出一副笑脸迎客,他只感觉整张脸都变了型。
    直到那一声:”新娘子来了!”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孟良辰带着孟朝惜和第一楼的人盛装去流水巷迎亲。
    迎亲的队伍从巷子里出来并没有直接朝梁王府来,而是从大街的另一边出去,沿着主街将幽州城足足绕了一圈。
    即便如此,送过去的聘礼和舒家抬出来的嫁妆也一时出不来。
    这头,花轿在梁王府门口落下,那头,最后一台嫁妆才出府。
    梁王府门前的嫁妆堆积如山,一点点的从侧门先一步送进府里。
    孟修远的本意是简单的直接拜了天地即可。
    舒三元名下的产业都是舒清莞的嫁妆,她什么都不缺,梁王该给置办的聘礼一样也不会少,都会编成册子给他们送进章华院里。
    但是,孟良辰不愿意。
    可以不和上辈子一样十里红妆,但是他要让幽州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孟良辰成亲了,娶的是舒三元的女儿。
    所以 ,头一日,梁王府的下人便抬着聘礼从王府出发沿着幽州城绕了一圈才进了流水巷。
    流水巷那边,舒清莞的嫁妆从她出生开始舒三元就令辟了库房给她攒了,此刻只需要按着册子抬出来清点即可。
    舒三元不在,除了他留在府里的老管事,再没有了旁的操持的人,许多事情她不得不亲力亲为。
    她大概,是大楚最辛苦最忙碌的新娘子了。
    归置好嫁妆便已经到了一更,没有旁的闺阁小姐那种忐忑不安,操劳了一日,她几乎上上床就睡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刚刚才睡着,耳边便传来了酥梨的声音:“小姐,小姐?五更了,该起来。”
    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许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她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看见她发红的眼睛和滚出眼眶的泪珠,酥梨一下子就慌了神:“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哭了?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不能哭的。”
    舒清莞吸了吸鼻子道:“不哭,我不哭,我没哭。”
    长这么大,从记事开始她从来都没有掉过眼泪。
    她有爹爹宠着,护着,哪怕没有娘亲,她觉得自己也是幸福的,快乐的。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拘着她。
    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莫名的孤单。
    若是自己的娘亲还在,这会儿叫起的定然是她吧,她会不会舍不得自己,会不会嘱咐自己很多话……
    酥梨用毯子将她裹好。
    耳房里,浸泡着花瓣的香汤已经兑好。
    酥梨将她扶进浴桶里,而后便有两个小丫头进屋,伺候她沐浴。
    沐浴之后,换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亵衣,穿上大红色的里衣。外头,是千金难买的浮光流云锦做的拽阔袖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的大朵大朵的合欢花。
    穿戴好了之后,酥梨这才替她绾发。
    而后带上镶着东珠的凤冠。
    琉璃镜里的女子既陌生又熟悉,看的舒清莞一阵恍惚。
    原来,这就是自己。
    舒三元的女儿嫁进了梁王府。
    一个财高,一个势大,天作之合。
    拜了天地,新人被送入洞房,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孟良辰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有多紧张,从三日前他送舒清莞回舒府之后心就一直没由来的揪着,几乎快要窒息了。
    此刻,礼成,他与莞莞真的成了夫妻。
    尘埃落定,心也定了。
    伸手握住那柔软的手在唇边轻轻一碰道:“莞莞,此生,我定不负你!”
    舒清莞伸手轻轻拦住他的唇:“嘘!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她不要听说的,她只看做的。
    还是那句话,一辈子太长,只争朝夕。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什么都懂。
    比如她爹和她娘,爱吗?应该是爱的,毕竟舒三元十年都没有娶妻,孩子也只有她一个。
    可若是真爱,左拥右抱的时候又将心里的那个人置于何地?
    她看不懂爹爹,但是她懂自己。
    若是,若是自己的男人如她爹这般,即便是爱,怕也是会痛的吧?
    天长日久,人心可辩。
    孟良辰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再次轻轻一吻,轻笑道:“好,不说,那么,我做给莞莞看如何?”
    那个“做”字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咬的格外的重。
    舒清莞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瞬间羞红了脸。
    而后伸手揽住面前的女子,突然将她紧紧的抱住:“等着我,我出去敬酒,很快就回来。”
    舒清莞点点头,目送他出了屋。
    出了新房,他并没有去席上,而是去了大书房。
    孟修远在等他。
    “父王!”
    孟修远听见他的声音,抬头,将手中的信函递了过去。
    孟良辰接了过来,打开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是雁门关的战报。
    “鞑靼人退回了关外。”
    孟修远话毕看着他。
    孟良辰挑眉:“父王何不下令乘胜追击,将这些鞑靼人彻底赶出漠北?”
    孟修远叹息一声:“本王也想,趁着鞑子打败,将他们赶的远远的,让他们再没有能力觊觎大楚。但是眼下,时不与我。”
    “父王此话怎讲?”
    孟修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下有比追击鞑子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孟良辰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每天紧怵道:“非要如此吗?”
    孟修远道:“不是穷途末路,本王也不想如此。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艰难。大军必须撤回来休整,你带五殿下和剩余人马尽快回京,李茂和芶安带两万人马抄小路压后。”
    “记着,一定要慎重,在进城之前一定要先和你大哥联系上。京城好进不好出,一旦皇帝发难,鞭长莫及啊!”
    孟良辰轻轻的嘘了口气,点点头。
    而后便听见孟修远道:“去吧,只这么几天的功夫,好好的陪陪舒氏。”
    孟良辰什么话也没有说,抬手一揖出了书房。
    舒清莞等屋子里没有了人便将酥梨唤了进来。
    酥梨,她跟前唯一的一个大丫头,除了她,舒清莞还另带了四个丫头过来。
    只是刚刚过府,兵荒马乱的还未来得及安排。
    “小姐,不对,该叫少夫人了。奴婢替您更衣吧!”
    舒清莞的脸因着她这一声少夫人隐隐发烫,点点头道:“也好,将头上的发饰也拆了,压的我脖子疼。”话毕,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唤我小姐吧!”
    酥梨抿嘴一笑应了下来。
    上前替她取了凤冠,拆了高耸的发髻,简单的绾了一个堕马髻,松松垮垮的坠在脑后,用一只点翠的兰花簪子固定住,而后钿了一朵镶着粉色珍珠的金丝花。
    身上的喜服也换了,取了掐腰的大红色纱裙。
    刚刚收拾完,便听见守门的丫头传来问安的声音。
    “二公子安!”
    不等酥梨退出去,孟良辰已经进了屋,酥梨福身将换下来的喜服和凤冠拿去了耳房,而后从隔间退出了屋子。
    门窗都被掩上,床边的几案上,龙凤蜡烛上面的火光时不时的跳动。
    孟良辰伸手,将舒清莞的手握住,低眉含笑着看着她。
    身上明明没有一丝酒气,却熏的舒清莞浑身发软,好像醉了一般。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孟良辰揽着她在她耳边低语:“自然是舍不得莞莞一个人独守空房。”嘴里呵出的热气几乎要将她灼化。
    话毕,再近一步,手环住她的腰,鼻子与她相抵:“莞莞,你好美!”
    话毕 不等舒清莞再开口,微微一动,封住了那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红唇。
    唇齿相依,怀里的女子很快就软下来,软的不可思议。
    孟良辰打横将人抱起朝身后地位拔步床走去。
    将人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轻纱帐内春宵暖,红烛摇曳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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