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兰看着她笑道:“落梅,我一直当你是我亲妹子,我爷娘死得早,没有多少亲人,你便是我容兰的亲人。这一次若是……”
    容兰其实不想说,可是不得不说。
    “若是我马革裹尸还,到时候你们去圣上面前面圣的时候,我求你一件事情。”
    “你特娘胡说什么?这还不是没走吗?你死呀活呀的!说什么啊?”程落梅的声音微微发颤。
    容兰苦笑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军也如是,之前没死那是我命好。罢了不说这些晦气的,我是说倘若有一日你们凯旋了,能不能帮我在皇上面前求个情,给长悦求个自由身?我容兰用万户侯的军功换长悦一个自由,这件事情求你了!别的人我不放心!”
    “你……”程落梅眼底的什么东西有几分碎裂,容兰这一次怕是要死战了,这个傻子,他知不知道他有多傻。
    啪!程落梅猛地推开容兰却是狠狠一记耳光甩在了容兰的面前,眼底多了几分坚毅和疏离:“容兰,我程落梅一诺千金,我如你所愿!”
    走之前容兰按照惯例洒酒祭旗,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军队便出了车祈城,很快没入了夜色中。
    程落梅站在车祈城城楼的顶端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开拔,眼眸中一点点的涌出了泪意,随即抬手将脸上的泪狠狠抹去。
    她转身下了城楼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其实容兰将她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她也知道容兰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而且她又是程家大小姐,之前也参加过车祈城的那场战争,对车祈城也熟悉得很。
    她留下来,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可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不能忍受容兰不在她身边的时光。
    程落梅焦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根本坐不下来。北燕的军队现在兵临云州城下实在是太诡异了,她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容哥哥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她爹爹程老将军曾经说过在战场上永远不要有侥幸的心思,容哥哥是常胜将军,可是不见得每一次都能胜。
    她猛地走到了门边,抬手紧紧抓着门框,整个人狠狠吸了一口气,不行,她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车祈城已经很稳固了,端家之前几乎被容哥哥打残了去,她守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她一直都很遵守程家军的军纪,但是这一次她不得不触犯一次。
    罢了,罢了,哪怕以后被容哥哥关一年的禁闭她也得跟着去一趟,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便多了一份保障。
    “来人!”程落梅将爹爹生前留给她的几个心腹叫进了帐中,随即低声如此这般吩咐了起来。
    此时远在帝都的盛王府的书房内,近来一直买醉喝的晕晕沉沉的宇文彻第一次清醒无比。
    他坐定在了书房的窗前,散着发靠在了椅背上,这几天他不敢喝醉,一直在等一个消息,若是他的计划都顺利的话明天便能有个结果,只是这慢慢的长夜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宇文彻下意识的想起了长悦曼妙柔软的身子,之前即便是她的回应那么的僵硬不愿意,可是他夜晚拥着她入眠便觉得是无比的安逸。
    此时他心头恨着她,也放不下那个面子去后面的院子找她,只是最近长悦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之前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子以着摧枯拉朽的架势渐渐崩坏了去,
    宇文彻很矛盾,现在巴不得她死,可是她若是死了……
    宇文彻猛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出了书房朝着后院走去,像是长悦马上就会死去一样,他心慌的厉害。
    得了盛王爷的吩咐,整个后院很少有人过来,除了几个服侍长悦的丫头之外,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他脚下的步子猛地停在了院子的门口,守着院子的两个粗使丫头一看是王爷忙要行礼却被宇文彻制止了去。
    那两个丫头倒是眼底掠过一抹喜色,之前王妃娘娘被王爷关在了这里,王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王妃了。
    如今府里头很多人暗自嚼舌根子说这样下去,王妃的正妃位子被废掉也是迟早的事情,亦或更恐怖的便是王爷这是要生生熬死了王妃,到时候王爷便又能娶正妃了。
    虽然贵为清王爷的表妹,盛王府的王妃,府里头那些下人对王妃到底是不如从前了,即便是用的银霜炭都换成了寻常的,烟雾大得很王妃这几日咳嗽的越发厉害了,偶尔还会咳血出来。
    如今看到王爷重新来到这儿,她们所有人心头升腾起一抹希望,王爷到底还是喜欢王妃的。
    “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宇文彻心跳的厉害,声音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回禀王爷,我家主子这几日身子越发差了几分,前儿晚上还咳血来着……”
    “什么?”宇文彻大惊失色,他这几日也叫了宫中的太医给长悦调理,虽然不想理会她,可是用医上却是极其用心,他是恨她但是不想她这么快就死!
    他一听这话猛地冲进了暖阁,绕过了四幅紫檀屏风便定在了那里。
    长悦此番半晕半醒,这几日都是这个样子,偶尔也会做噩梦说胡话,此番躺在床上明明人活着却像是少了魂魄的尸鬼,空留着一幅美到了极致的皮囊。
    宇文彻的呼吸都不顺畅了,此番屋子里有几分劣质炭的烟味,案几上放着的菜品也是简单的很,用的被子也是陈旧的,她一张雪白的小脸半掩在了泛着毛边的被子里,双眸紧闭脆弱的像是要随时会消失一样。
    宇文彻嗓子一下子哽住了,缓缓抬起手,颤抖的手指停在了她的脸颊边到底还是近不了一寸。
    长悦这几日难受的厉害,她的身子她晓得,生升儿的时候到底是动了根本,能活过这个冬季便是她烧高香了。
    她似乎感应到了有人站在她的身边,缓缓抬眸,露出了她水润美丽的眸子,在看到是宇文彻后,到底还是心头怀着几分愧疚忙慌乱的别开了视线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
    “妾身给……给王爷请安!”长悦忙要撑着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床榻上下来给宇文彻请安。
    “不必……”宇文彻抬手便将她按在了床榻上,触手摸到了她的肩胛骨硌得慌,足足瘦了一圈还不止。
    宇文彻的心顿时激起了狂风暴雨,他几乎要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将她抱进怀中,他简直快要被她逼疯了。
    她那么对待他,他居然对她还有心疼的感觉,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得有多贱才来这里看望她。
    心头的火儿一下子起来,点燃了,烧着的是自己。
    宇文彻猛地掐着长悦的脖子冷冷道:“长悦,别用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迷惑本王,本王现在看着你恶心,只是过来瞧瞧你到底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好好给本王受着!”
    长悦顿时呆了呆,却不想宇文彻扔下了这句狠话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暖阁,倒像是怕极了长悦这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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