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呆了好一会儿。
    温以凡忽地出声:“桑延。”
    桑延:“嗯?”
    “你说车兴德跑哪去了,这都多久了,”温以凡的思绪有点飘,小声嘀咕,“他又没钱,现在也没人帮他,怎么一直抓不到人。”
    “会抓到的。”不知怎的,桑延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又补了句,“这段时间别自己一个人回家。”
    “嗯。”
    “等我去接你。”
    这案子一直没抓到嫌疑犯,加上警方那边一直封锁着消息,也没法继续下去。组内只能先把这个报道搁置,先去做别的选题。
    尽管每天都在渴盼着车兴德这样的人渣能早点被绳之於法,但温以凡也没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上边。
    周六下午。
    因为要补国庆多放一天的假,这天桑延也要上班。临近六点时,温以凡收到了他的微信,还是像往常一样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瞥了眼剩余的工作量,温以凡估摸了个时间:【八点半。】
    桑延:【行。】
    另一边。
    注意到时间差不多了之后,桑延拿上车钥匙出了公司。他习惯性地把车子开到上安那边,想开到电视台楼下找个地方停车。
    但不知为何,今天上安这块的人流格外多,就连车位也没剩几个。
    桑延在周围绕了圈,轻抬了下眉梢,正思考着要不要把车子停到堕落街时,忽地瞥见附近有个小巷子。虽没多大指望,但他还是发动车子,往里头开着。
    还没开进去,桑延突然注意到墙沿处站了个男人。
    男人个头不高,身材偏胖。在这样的大热天,还带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模样捂得严实。他似是在躲着什么人,但又像是在找人,时不时探头往电视台门口看。
    桑延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着。
    巷子内路道狭窄,注意到这车,男人下意识靠边给他腾位。
    在这举动中,桑延瞥见他略显熟悉的眉眼。
    渐渐跟脑子里的猜测重合上。
    是车兴德。
    桑延眉目稍敛,戾气再度升了起来。他从一旁拿起手机,迅速地打了110。他别过头,压着声音,平静地把情况叙述完,而后便挂了电话。注意到这车一直在这没动静,车兴德慢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靠近了几步,察觉到车内桑延的脸时,立刻后退两步。
    随后拔腿就跑。
    怕他跑了,桑延也下了车,往车兴德跑的方向追。
    桑延的个头比车兴德高,没多久从后边抓住他的胳膊,将他钳制住。他的胸膛起伏着,把车兴德往墙上摁,极为火大:“来这儿干什么?”
    “操你妈的!狗娘养的东西!”车兴德的脸压在水泥墙上,用力挣扎着,“别他妈碰老子!你是不是有毛病!”
    桑延后怕的心理渐消,极为庆幸自己过来了一趟。他盯着车兴德,也没因他的污言秽语再生气:“喂。”
    车兴德费劲地扭头看他。
    “跑那么久也累了吧?干什么给自己找罪受呢。”桑延垂眼,咬着字句,“安安稳稳去吃牢饭,不挺好?”
    闻言,车兴德瞬间变了脸色:“你他妈才坐牢,老子坐你妈的牢!”
    桑延懒得多跟他废话,将他的双臂固定住,用力往巷子外扯。
    车兴德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辱骂了几句之后,又开始求饶:“求你了,我也没做什么吧?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
    “这话呢,”桑延懒散道,“你去跟警察说。”
    “……”
    见即将要被他扯出巷子里,车兴德越发恐慌,逃亡的欲望激发了他的潜能。某个瞬间,他用力将桑延的手甩开。
    桑延顺势后退几步,在此过程中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滚动了几圈,发出轻微的声响。桑延正对着他,瞬间对上他阴狠的眼眸。
    “操你妈的贱人!”车兴德从口袋里掏出把刀子,朝他的方向扑来,银色的刀锋被路灯照耀,晃过一道光,“我倒要看看谁他妈才是吃苦头的人!”
    整理好东西,温以凡弯唇,习惯性给桑延打了个电话。
    但这次那头不像往常一样响一声就接起。
    温以凡边等着,边往桌上瞥了眼,突然注意到漏拿了桌上的录音笔。她下意识拿起来,与此同时,那边也接了起来。
    她正想说话,那边传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女声:“您好?”
    温以凡一顿:“您好,请问你是?”
    “啊,我刚捡到了这个手机。”女人说,“手机的主人刚抓到个什么犯人,被刀刺伤了,现在送医院去了。你是他的朋友吗?这手机要不要拿去给你?”
    温以凡茫然地啊了声,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什么?”
    女人:“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还留了挺多血的……”
    沉默几秒,温以凡的声音带了点颤意:“伤者是叫桑延吗?”
    “我不知道啊。”女人说,“高高瘦瘦的,好像长得还挺帅。”
    听着这话,温以凡用指尖掐了下手心,抬脚往外头跑:“您现在在哪儿?”
    ……
    到了女人所说的那条巷子里,温以凡往里头扫了眼,立刻看到地上的血迹。她浑身冰冷,一路的不敢相信在此刻也像是落了实,脑子一片空白,接过女人捡到的桑延的手机。
    屏幕已经碎了几道痕,边角还沾染了灰尘。
    温以凡点亮屏幕,还能看到两人在摩天轮上的合照。
    又问了几句情况,温以凡轻声地说了句“谢谢”。她转头,看到桑延停在巷子口的车。她继续往前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上车去往市医院。
    所有可怕的念头在此刻冒上脑子里。
    让她丝毫不敢去联想。
    温以凡想到了父亲去世的那一天。
    可那天,路途上,她有桑延陪着。
    这一次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温以凡不想自己吓自己。她相信桑延的承诺,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仍然不受控地发颤。她手上的力道收紧,眼前渐渐被雾气弥漫,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势砸到手背上。
    冰冰凉凉的。
    在这大热天似乎能透过皮肤,冻到她的骨子里。
    视野糊成一块。
    温以凡盯着手上的录音笔和桑延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碰到录音笔的哪个按键,静谧的车里顿时响起了男人冷淡又傲慢的声音。
    ――“温霜降,工作注意安全。你对象叫你平安回家。”
    第76章
    看到车兴德手上的刀时,桑延瞬间懂了他过来的原因。像是想玉石俱焚,车兴德挥刀的力道发了狠,毫无理智般地胡乱挥舞。
    期间不经意将桑延的手臂和腰际都划了道伤口。
    因为他的举动,桑延唇线拉直,模样在这光线下显得半明半暗。在车兴德再一次把刀刺过来的时候,桑延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掰。
    他的骨头发出移位的咔哒声。
    车兴德吃痛地叫了声,手上的力道松下,刀也落到了地上。
    桑延的肚子和手上都还留着血。黑衣服看不出暗红的颜色,但他手上的伤痕被划得深,血液像蜿蜒的蛇,缠绕手臂,沾染着手腕的红绳。
    再顺势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你运气还挺好,”桑延仍然固定这他那脱臼了的手臂,将他摁在墙上,压低声音说,“如果那年真出了什么事儿,今天这刀就不会是在地上了。”
    如果那一天,温以凡的大伯再晚点回家。
    如果她跟郭铃得到了同样的结局。
    如果她也在那么暗无天日的黑暗和寒冷里,独自一人度过那么多年。
    想到这,桑延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听着车兴德的惨叫声,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他的眼眸暗黑,脖子上青筋凸起,所有嗜血的念头在脑间冒起。
    在下一瞬,又想起了温以凡前段时间说的话。
    ――“你受伤了我会给你上药,但我也会生气的。”
    桑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他垂眸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血,又拽着车兴德往外头走:“你倒是会找地儿捅。”
    “……”
    “这大热天的划手上我他妈怎么遮。”
    车兴德完全没力气挣扎,像个麻袋一样被他拖着往外走。他疼得说话都不清楚了,又开始求饶:“大哥…求你了,我不想坐牢……”
    “你不想坐牢?”桑延冷笑,“人姑娘也不想死。”
    ……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陆续有路人围观过来。在附近巡逻的民警也恰在这个时候赶来,了解了情况之后,他们把车兴德押上了警车。
    民警主动提出送桑延去医院,顺带录一下口供。
    桑延很配合,只是让他们先等等。他回到车旁,想把车钥匙和手机拿上,翻了圈却没看到手机。他眉梢轻扬,也没太放在心上,转头跟民警上了警车。
    一路上,民警边帮他简单处理伤口,边问着大致的情况。
    桑延的伤口还流着血,他捂着肚子,平静回答着。
    过了好半晌,即将到市医院时。
    民警又问:“您跟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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