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唇角微抿,对于他的这番质问,表现淡然。
    “可柴家主也答应过在下,不会用活人的心脏来做手术。”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柴劲松也不得不坦白。
    见四处没人,便直言道:“你要让我儿用孽畜的心脏来活命,今后我柴家的颜面往何处摆?!”
    苍梧眸子一眯,当时在东林城,她托先行回京的刀疤,带了冥笑的手信到柴府。
    让他用捕猎一种中阶妖兽,用这种妖兽的心脏作为原料,替换柴秋容原本的心脏。
    再配以她专门配置的药物,和冥笑教给她的阵法,用来减弱母体的排异反应。
    之前她故意在柴夫人面前提起,从她的反应来看,便知此事并没有按照她所计划的那般进行。
    果然柴劲松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见他一副不可妥协的神情,苍梧冷冷一笑。
    “柴家主平时这么精明的人,如今怎得糊涂了?”
    柴劲松浓眉一拧,犀利的目光扫向她,分辨着她话中的深意。
    “柴家主若真在意那些虚名,大可对外称用的活人的心脏,您和公子夫人知道用的是何物的心脏,不就妥当了?”
    清贵的声音响起,秦飞烟从屋内走出,淡淡扫过苍梧。
    “如此,一来不违背苍公子的医者本心,二来也让公子受之安稳。”
    柴劲松闻言回头,似乎才想起柴家还有其他外人在场。
    暗暗咬牙,再瞥向苍梧,她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答复。
    一想到她是冥笑引荐的人,方才二人的互动,又是极为亲密的好友。
    指不定还与国师相识,万万不可轻易开罪。
    且找来的那些换心之人,说来修为都不高,血统恐怕还不如纯正的中阶人猿。
    只是真要将一只妖兽的心脏放入他儿子的体内,怎么说都觉得难以接受。
    “倒是也有别的医治之法。”
    见他犹豫不决,苍梧淡淡说道。
    柴劲松脸色一变,立即追问:“还有何办法?!”
    “用药物维持心脏的功能,只是此法需要长期配合治疗,治疗期间不可有激烈运动,不可焦躁,不可动怒,不可忧思,不可……”
    苍梧悠悠说着,忽然一顿,话锋一转:“说这些也无用了,令公子底子弱,将来即便治愈了,恐怕也不能同寻常人一般修炼。”
    她的说辞与冥笑当时的判断一致。
    九州大陆尚武,拥有着修炼的天赋,却不能同修行之人那般肆意飞扬,那与废物又有何两样?
    见他动摇,苍梧便不再多言,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手搭了个凉棚,幽幽一叹。
    “想来柴家主英名盖世,是不会将我一个小喽啰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又该忙活了。我刚到天问楼不久,其中的好景好物还未完全看过。不知秦小姐可有兴致,与我一同观赏观赏啊?”
    她说着,朝秦飞烟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唇角浅浅勾起,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看到那双眼,秦飞烟有一瞬的恍惚。
    却很快地稳住心神,抿唇一笑,缓缓道:“既是苍公子相邀,飞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苍梧唇边的笑意渐深,朝阁中扫了一眼。
    冥笑尚在屋中盯着柴夫人的肚子好奇,拉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也不必再拉他陪自己演戏。
    便收了视线,随着秦飞烟先出了柴府。
    秦飞烟自见到苍梧,心底便觉出一分亲切。
    说不出是何缘故,如今听她邀自己去天问楼做客,心中亦是有所疑惑。
    “今日秦小姐到柴府来,是想要打造兵器吗?”
    二人信步走在街上,不急不缓,十分惬意和谐。
    听她问起,正想着找机会询问此事的秦飞烟眸子一闪,淡淡道:“倒险些忘了柴家的本行了。”
    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苍梧一笑:“看来这柴家在造器界的名声,是大不如前了啊!”
    “真正顶级的灵器,皆非出自柴家之手。”秦飞烟一声轻哼,转眸看向苍梧。
    一双美目带着锐利的光芒,直直射入她的心底。
    “倒是苍公子,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苍梧对上那双眸子,心中那份难以压抑的激动又一次涌动。
    她知道那份情绪并非来自自己,而是来自另一个灵魂。
    只是这种情绪,却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在你落难,甚至面目全非的时候,仍有一人,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将你认出。
    那种情谊,那种羁绊,是无论成功过多少次艰难任务,获得过多少无上殊荣,都无法比拟的。
    她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投向城郊的方向。
    “天问山的风景很好,秦小姐不想快些去看看吗?”
    秦飞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远远的天边,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耸立。
    就如同一座丰碑,无论在京城的哪个角落,都能一眼望到。
    那是无数人瞩目的天问山。
    而她面前这个“男子”,便是这座山的主人。
    刀疤办完事情,正驾着马车过来接应。
    见到苍梧身边站着一位高挑出尘的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原本要见的秦家嫡女秦飞烟。
    恭谨地行了行礼,撩开马车的帘子,让二人上了车。
    “苍公子不等冥笑大师吗?”秦飞烟见她丝毫没有要带冥笑一起走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这马车可容不下他那尊大佛。”苍梧替她斟了杯茶,勾唇浅笑。
    刚才她一直背着手,到现在秦飞烟才有机会看到她的手。
    待看到左手食指指甲旁的一道细小疤痕时,接杯盏的手一颤,滚烫的茶水悉数洒到苍梧手上。
    “抱歉!”
    她脸色微变,连忙扯过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着。
    苍梧静静由她牵过自己的手,待那微凉的指尖,划过自己食指时,才轻笑出声。
    “还记得吗?这是我俩小时候做女工,你不小心剪到留下的。”
    听到那熟悉的嗓音,秦飞烟猛地抬头,惊喜又错愕地看向她。
    那张精美的面具被缓缓摘下,露出那张她日夜思念的面容。
    她唇瓣轻颤,帮她擦拭的手一紧,似是生怕这是一场幻觉,她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飞烟,最近过得还好吗?”
    苍梧噙着笑,她本非多情之人。
    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贪恋,原主与秦飞烟之间的情谊。
    她原本只当自己捡了一条命,当做交换,肩负起她的仇恨和责任。
    不想如今,竟也会被她曾经的情感所累。
    看到秦飞烟,她竟想就此将这份感情延续下去。
    不仅仅是作为苍梧,而是同凤灵,同她一起,将这份生命走下去。
    秦飞烟心底一直不愿相信,她会被天狼山那些低阶妖兽咬死。
    可亲眼目睹那块玉牌碎掉,却又不得不接受。
    时隔一月,再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容,心中悲喜交加,一时怔在原地,只盯着她,说不出任何言语。
    从京城到天问楼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苍梧的马车行驶迅速平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山下。
    苍梧并未与她细说,到了山下,让人牵了马过来。
    递给她一匹,露出往日灿烂的笑容,却又带了几分痞气。
    “走吧,我说过回来后,要跟你一同去天问山摘花的。”
    听着那熟悉的口吻,秦飞烟无奈一笑,拭掉眼眶中的泪珠,接过缰绳,一跃上了马。
    淡淡道:“不过是哄你的话,竟也如此当真。”
    她说着,手上微微用力,身下的白马便朝上山的方向急奔起来。
    看着那道脱尘洒脱的身影,苍梧眸子微闪,唇边的笑意渐深,也驾了马跟上。
    天问山素来是郊游圣地,如今易了主,被苍梧下令封山整顿,寻常人不得许可,不得轻易入内。
    姐妹俩在天问山半山腰处,那一片不落的桃花林中坐了半晌,苍梧将这一月前后发生的事情,都同秦飞烟讲了一遍。
    “自你死讯传出后,韩知夏便接手了凤家。我自是极力反对,只是凤家余下的那些长老,自那年一战后,功力大损。且不论实力,也没有心力与她抗衡。”
    秦飞烟听过后,便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她一早便提醒过凤灵,不要太过信任韩知夏。
    此人看似乖巧,实则心机深沉,温顺的表面下,藏着一颗野心。
    可原主却被爱情和友情冲昏了头脑,纵然发现了些许不对,但因已订婚,相信东方冕的为人,对韩知夏做过的一些事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计较。
    不想恰恰是这份信任,葬送了她。
    对于原主的做法,苍梧也是不大认同的。
    她上辈子虽是被仇家追杀的满世界跑,可若在她没有去招惹对方的情况下,对方主动来犯她底线,她可是绝不会留任何情面的。
    “我听闻秦家二爷那一派,企图通过与欧阳家联姻来夺权?”
    苍梧敛了敛心神,笑着跟她打探起京中的情况。
    见她笑得一脸邪恶,秦飞烟微微扬唇,淡笑道:“二叔都已成了你的剑下魂,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苍梧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感受到手指上的凸起,才想到什么。
    从空间中将那柄苍云剑取出,交到她手中。
    “这苍云剑,是怎么落到秦雨潞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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