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大陆被豁开了一道口子。
    在神塔顶端,神光笼罩之中,打开了一个凡人无法仰视的通道。
    塔下狂风忽卷,罡风阵阵,卷着苍梧的身子,缓缓向上。
    一袭红衣迎风招展,如同一朵鲜血沾染的花,在空中飞舞。
    帝无辞定定地看着她,望着那束神光,心神俱动,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攥紧,好似连同自己的心也被捏紧了。
    他的身影一动,也随风而上。
    凤鸣声中,龙吟之声骤起,与之呼应,交响和鸣。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空中汇合,威压强大犹如神邸降临。
    所有人都低垂了头,仿佛稍微抬眸便是亵渎。
    众人站在塔下,神色虔诚。
    “时候到了。”
    宣秩盯着早已被神光吞没的神塔底座,语气沉肃,压低嗓音开口。
    众人神色一凛,纷纷抬首望向神塔的顶端。
    神圣的光芒洒下,笼罩住几人的身子。
    在风澜众人的关注之下,原本站在塔下的几人身影渐渐浅淡,随着一阵风刮过,化作点点星光,汇入塔的光芒之中,好似融合了一般。
    那些星光闪动了几下,在光塔之中又缓缓汇聚,一齐朝着塔的顶端,那更为神圣威严之处升去。
    龙啸凤鸣之声不绝于耳,空中的二人神色肃穆,望向那个入口时,眼里不约而同闪动着冷傲的光芒。
    帝无辞在苍梧身边凌空站定,垂落在身侧的手背似有若无的擦过她。
    见苍梧回头,他张开手掌,将她柔弱的小手握在掌心,缓缓攥紧。
    “这次不会再弄丢你了。”他回眸,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似有漩涡将人浓浓包裹。
    苍梧眼睫轻颤,收回目光,轻不可闻地轻哼了声。
    “随你吧。”
    她唇线微抿,飞快将勾起的一抹淡笑抿掉。
    帝无辞手心一紧,将她拉至身前,揽住了她的腰身后,才抬头看向头顶那片光芒。
    “这一次,就算是天地法则,我都绝不会允许它伤你。”
    他话语坚定,掷地有声。
    像是一个宣言,更是承诺。
    苍梧错愕抬眸,定定看向他。
    神塔之光流转,凤泣剑微微颤动,坚硬牢固的塔底渐渐化作流光,升腾汇聚,融入剑锋。
    他二人的身子也随着神塔的不断消散,而逐渐淡化在天边。
    唯留那凤鸣龙吟之声经久不绝,响彻天际,响彻大陆,仿佛这是那两位绝世的强者留在这大陆的意志。
    “来了!”
    祭坛开启,罡风大作。
    待祭坛正中心那剑鞘闪过一道金芒时,须臾老者眼神一凛,语中带过一抹激动。
    围绕祭台的石林在那光芒闪耀而起之际炸裂,化作一团团黑色浓雾,朝着剑鞘席卷而去。
    最先出现的几人触到那黑雾,惊恐踉跄地躲避开来,却还是不小心被波及,在身上划开数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他几人一出现,便被祭坛弹开,强行退出祭坛之中。
    似是感应到正主将临,黑雾上下跳跃翻涌,欣喜无比。
    而祭台刀架上摆放的剑鞘,也在此刻兴奋跳动起来,在架子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沉旒目光定定落在祭坛正中,眼底流光闪动,隐隐跳动出神采,却又飞快消失,被小心地隐藏起来。
    他目光沉沉,神色肃穆。
    季婉芸盯着他,没错过那抹一闪而逝的光芒,温柔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狠绝。
    黑雾翻涌,剑鞘震动得愈发激烈。
    砰砰砰——
    险些从架子上掉落下来。
    “呵,本尊不在大陆,凤泣剑鞘竟也沦落到搁置刀架的下场了?”
    一道清冽的女声骤然传出,众人心神一凛。
    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集中在那声音来源之处。
    连季婉芸都收回了视线,目光一动不动地死死盯住祭坛。
    黑雾上下翻滚了几层,倏地似被人从中间打了一拳,凹出一个弧度。
    保持那个形态凝滞了片刻,黑雾骤然四散,化作一层浓云迅速汇于一处。
    地板上传来一声清脆的脚步声,一道身影从黑雾中迈出,凝聚的浓云在她身后化作一件长及地面的黑色披风。
    原本一身冷艳的红衣,在黑雾之中瞬间化作冷酷的黑袍。
    她微微侧目,扫了眼祭台上的刀架。
    刀架轻轻一颤,化作一道流光,铸成了她披风上的护肩,亦被镀上一层纯粹的黑色。
    失去了支撑的剑鞘,却并未因此掉落,而是凌空掉了个头,窜到苍梧身侧,悬浮在她身前。
    苍梧抬手,身上的黑雾随之涌动,卷过剑鞘,剑鞘上原本的斑斑锈迹瞬间消散,光亮如新。
    在她的指尖触到剑鞘的瞬间,迸射出一道耀眼之光。
    “去吧。”
    苍梧唇角微勾,另一手掌心缓缓张开,凝聚神塔金芒的凤泣剑一跃而出。
    在触到剑鞘之际,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
    “它终于等来了真正的主人。”沉旒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欣喜。
    他眸光定定地望向苍梧,那一眼,深沉得似是要将她深深刻在心底。
    苍梧双眸一眯,只与他对视了两秒,便侧过头,望向祭坛的另一侧。
    “三哥只留心剑,却没想我吗?”
    这时又一道低沉性感的声音出现,他语气戏谑,细细一听,又似带有几分嘲弄。
    他踏出黑雾,却未被那雾气弹开,而是稳稳立在了祭坛之中。
    他眉目如画,面若刀刻一般凌厉,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人时,透着无尽的压迫。
    他朝前迈出一步,一种无形的威压震荡开来。
    季婉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黑雾在他出现之后,便彻底消散,归入苍梧体内。
    她侧眸瞥了他一眼:“你下去。”
    她声音冷漠,像是天生便是这般冷酷一样。
    帝无辞深深看了她一眼,退着出了祭坛。
    本该随着血脉觉醒而变成金色的眸子,在被黑雾晕染了一番后,浓重得如同上好的古墨。
    他一退出祭坛,苍梧便闭了闭眸子。
    整个祭坛随之动荡起来,以她脚下为中心,寸寸碎裂。
    在一团黑雾的笼罩之下,消失无踪。
    而苍梧在祭坛消失的一刻,面上露出一抹腆足的神情,似是方才饱餐了一顿。
    “这‘钥匙’的力量削弱了不少。”
    待黑雾全部消散,苍梧睁开眸子,看向沉旒,幽幽开口。
    沉旒闻言一笑:“此处到底是龙都境内,能留存至今不被发现已是不易,力量被削,亦是情理之中之事。”
    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他负在身后袖中的手掌,却攥紧了拳头,指节都被捏得发了白。
    苍梧眸光深深,随意点了点头,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出对这话她到底信了几分。
    “妾身季婉芸,见过魔主大人。”
    季婉芸,也就是最初一直站在沉旒身边的美艳女子上前一步,对着苍梧施施然行了一礼。
    她开口,苍梧这才似刚注意到她一样,递过去一个眼神。
    又似刚察觉一般,顺带扫了眼她身后的须臾老者。
    她眼底闪过一抹冷锐之气,嘴角抿成刻薄的弧度。
    “原来是季长老,当年您刺我的那一剑,本尊还清楚的记得呢。”
    她幽幽开口,眼神中闪动着明灭不定的光。
    无形的压迫感席卷全身,季掷心神一凛,鹰眸也透出几分锋利。
    “当年立场不同,老朽无意冒犯尊驾。”
    他话虽如此,语气却一点不示弱。
    苍梧轻哼了声,神色不明,又悠然转向沉旒。
    她睨了眼他身侧的女子,眉头微挑:“你媳妇儿?”
    听出她话语中的挪揄之意,沉旒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很快又展开,快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轻柔一笑,缓缓颔首:“婉儿是季长老的孙女。”
    他定定地望着苍梧,那眼神,似乎是希望她从这句话语中读出什么信息。
    可苍梧却不甚上心,又轻哼了声,才终于看向随着自己过来的几人。
    帝无辞在她转过视线过来之前,就走了过来。
    方才沉旒看她的眼神,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追随大哥的态度,那分明的占有欲,是个男人都能嗅得出来!
    也就他以为自己抑制的极好。
    他十分自然的揽过苍梧的腰身,感受到她身子一僵,他挑着眉开口:“三哥三嫂我们住哪儿?”
    他看着沉旒,目光中挑衅意味十足。
    沉旒盯着他,只顿了一下,便笑开道:“暂且住我府上吧,我已安排好了住所。”
    他说着又是一顿,看了二人几眼,才缓缓道:“九弟你的住处,要稍远一些。”
    “他随我住。”
    “我随她住!”
    沉旒话语刚落,二人便异口同声开口。
    说完后,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惊讶。
    不过很快的,苍梧面上便显出一抹嫌弃:“罢了,照你安排的来吧。”
    帝无辞还未开口,季婉芸便插嘴道:“原来魔主大人与九弟是这般关系,那倒也不必再费心思多收拾一座院子出来了。”
    她说着看向沉旒,温和地询问他的意见:“殿下你觉得呢?”
    “两族毕竟有别,二哥……呃,龙主的态度尚不明确,为避免麻烦,还是暂且分开居住的好。”
    沉旒神色有些难看,不过依旧冷静自持。
    淡淡地分析着,看向二人无声征询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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