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健离开长安府后,越想越生气,最终按捺不住,派人去叫了长安府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到他府上议事。说是议事,实际上自然是商量怎么对付李晔,为他今日所受之辱报仇雪恨。
    等到官员差不多到齐了,张行健迫不及待对落座的众人道:“李晔那厮抓了李曜,经过今日一事,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他一去长安府,必定火速审问,以求将此事尽快定出结果——我等一定要阻止他,不得让他得逞!”
    在座的近十人,六曹主官参军事都在,法曹参军事便问:“少尹有何谋划?”
    张行健咬牙切齿:“李曜现今就关押在牢房中,李晔明日提审李曜,必要经过法曹,还需法曹派人配合,到时候你们法曹要想尽办法搪塞李晔,不配合他审问,李晔初来乍道,身边没人,法曹若是不配合,李晔就做不成这件事!”
    法曹参军事点头道:“少尹放心,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
    “很好!”张行健点点头,“只要李晔这件事办不好,他在长安府就毫无威信可言。”言罢,又看向兵曹参军事:“那李晔要管理长安府的修士之事,没有可调动的人手不行,从明日起,李晔再向你们要人,你们必定不能答应,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兵曹参军事抱拳道:“少尹放心,届时李晔再来要人,下官便告诉他,人手都分派出去了,各有公事在身,没有闲着的!”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张行健又安排了一些其它事,以求务必保证让李晔在长安府寸步难行。
    安排好诸事之后,张行健怒火消减,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恢复了意气风发之态,环顾众人,声音激昂:“长安府是咱们的长安府,不是他李晔的长安府,我等是时候让李晔知道,谁才是长安府之主了!”
    说着,他冷哼一声:“今日李晔如此辱我,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是亲王我无法害他,但要在他长安府呆不下去,却是轻而易举!到时候,我就不信,这厮不来向我低头!”
    众人起身拱手:“少尹英明!”
    翌日,张行健早早到了长安府,不巧在大门外碰到李晔,他冷哼一声,当着李晔的面拂袖而去。
    点卯的时候,李晔感受到了各级官员,对他的疏远,昨日还跟他客气寒暄的众人,现在看到他,无不远远避开,就像他是瘟神一般。
    后来他吩咐王离去仓曹调取一些物品,也受到了刁难,王离空手而归,无奈而愤怒的向他复命:“少尹要的东西,仓曹竟然说都用完了,一件没有!”
    正坐着喝茶的李晔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
    王离恼火道:“少尹要的东西,不过就是些笔墨纸砚,这些寻常东西怎会没有?这仓曹,分明就是有意刁难少尹,这里面肯定有小人作梗!”
    李晔放下茶碗,示意王离稍安勿躁,随口道:“或许是真的没有。”
    王离怔了怔,犹豫半响,还是咬牙道:“少尹,自打今日一进长安府,下官就觉得气氛怪异,那些大小官吏,好似得到了授意,要孤立少尹。”
    李晔笑了笑:“王参军多虑了。”
    王离愣了一下,眼见李晔态度笃定,知道无法再多说什么,只得拱手退下。
    他走到门外之后,摇头叹息,暗自嘀咕道:“昨日看见殿下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反击张行健果断异常,还以为他是个人物,没想到思虑竟是如此简单,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出来,长安府上上下下孤立殿下,还百般刁难,明显是张行健报复......唉,这长安府毕竟是许少牧做主,或许殿下也没有办法破局,只能装作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王离低头离开,暗道:“这往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辰时之后,正满脸笑容,接受四方“捷报”的张行健,被许少牧叫了过去。
    许少牧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槐树出神,张行健进屋后叫了几声,许少牧才反应过来。
    “姐夫叫我来,所为何事?”张行健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斜依着身体,吊儿郎当的模样。
    “说了多少遍了,在长安府要叫府尹!”许少牧一看到张行健的模样,就觉得来气,他这个妻弟仗着自己家世不俗,而许少牧是寒门子弟,对他从来都没什么尊敬之心。
    张行健不以为然:“这里又没有外人。”
    许少牧动了动嘴唇,末了还是打消了跟他理论的念头,对于一个寒门子弟来说,他之所以能坐到长安府尹的位置上,亲家出了不少的力,虽然他并不认为那是决定因素,但平日里,在亲家的人面前,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你是不是打算对付安王殿下?”许少牧落座后,沉声问张行健。
    “那厮昨日当众与我动手,此仇怎能不报?”张行健提起这事就来气,昨日他跟李晔动手的时候,许少牧明明就在长安府,却没有出面为他做些什么,这让张行健十分不满。
    在张行健看来,若是没有他家族的支持,许少牧又怎么可能拥有如今的地位,而许少牧偏偏喜欢,在他面前摆官架子,装模作样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看了,这让张行健一直不痛快,简直忘恩负义。
    “停下你的那些小动作,马上派人告诉你的手下,从今往后,都要对安王殿下客客气气。”许少牧面容肃然,“简而言之,把他当祖宗供着!”
    “你说什么?!”张行健闻言大怒,禁不住拍案而起。
    许少牧冷笑一声,看着张行健:“你是不是觉得,我昨日没有出面帮你,是我胆小怕事?今日做这些,又是胳膊肘往外拐?”
    “难道不是?”张行健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你休想!”
    在张行健看来,许少牧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威严扫地,也是为了借李晔的手打压他,这是为了让他在长安府混不下去,进而摆脱他的掣肘,摆脱张家的掣肘。
    一言以蔽之,许少牧翅膀硬了,要翻身做主人。
    张行健跟许少牧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私底下一直互相看不对眼,在张行健看来,像许少牧这样的寒门子弟,一旦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就会变成白眼狼。
    许少牧并不生气,他只是冷冷看着张行健:“我不妨明白告诉你,若是我昨日出手了,只怕这长安府尹,这几日就要换人来当!当然,不会是你做这个位置!”
    张行健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付李晔那厮,不是韦保衡的授意?”
    “韦公又如何?安王殿下出任长安府少尹,还是陛下钦点!”
    张星关键冷笑道:“陛下钦点又如何?只要我们不把李晔那厮赶出长安府,便不算忤逆陛下的旨意。而且陛下向来不理政事,大小事务都是韦公主持,韦公要让李晔那厮在长安府做个闲人,谁敢说个不字?”
    许少牧冷笑道:“韦公虽然是宰相,但咱们长安府上头,可是路公!路公已经吩咐下来,从现在开始,长安府里,由安王殿下说了算!”
    “这......这怎么可能?”张行健失魂落魄,“路公跟韦公不一直是一条船上的人吗?这是怎么了,要窝里反?”
    许少牧并不明言,面无表情道:“上面的斗争,岂是我能明说的。不过你自己下去可以好生想想,我不妨提醒你,康承训已经遇刺了。”
    言罢,许少牧摆了摆手:“此事没得商量,否则你我都要遭殃!若是你觉得不能向安王殿下低头,我劝你还是回称病回家避一段时间,免得难堪。”
    张行健面上肌肉一阵扭曲,阵青阵白。
    好半响,他低吼一声,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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