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没有错过夏暖的任何一个眼神跟表情,她对孩子的爱,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季明泽没办法想象,如若孩子出了什么事,夏暖会崩溃成什么样。
    加护病房住的都是病情特别严重,需要24小时监护的病人。不是所有家属都可以随时去看病人的,每次进病房,都得经过医生的同意,否则出了什么事谁也担当不起。
    夏暖跟季明泽静静地站在床沿边上看着孩子,宇昂小脸苍白,双眼紧闭,一点生气都没有,与往日里活泼可爱的他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夏暖拉着宇昂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就好了,这样宇昂又能回到她身边,吱吱喳喳地说话,像个麻雀。
    “时间到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们会有医护人员照顾病人的。”护士推门进来,轻声道。
    夏暖与季明泽对视了一眼,皆是依依不舍,夏暖悄悄松开宇昂的小手,看着孩子的脸庞,心情十分沉重。
    “护士,麻烦你,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夏暖对护士道,她恨不得时刻守在孩子身边,哪里舍得离开半秒。
    “你们放心吧。”护士微笑,将他们送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了,可夏暖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异常地清晰,如果听不到宇昂醒来的消息,恐怕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紧绷着自己的神经。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宇昂这儿有我看着。”季明泽轻轻看了夏暖一眼,眸中饱含深情。
    夏暖哪里放心离开,她摇摇头,对季明泽的关怀拒之千里。
    想起来之前收到的那个陌生短信,心里有百般的疑问,那个人,分明就是故意要告诉她宇昂受伤的事,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季明泽,宇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需要知道原因。”夏暖直视着季明泽的瞳孔,那种目光咄咄逼人,只见季明泽微微躲闪了一下。
    季明泽向来居高临下,现在却没了半分气势。
    见他不作答,夏暖又追问:“季明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就告你虐待孩子。”
    夏暖的语气太不友善,也太过伤人,季明泽是宇昂的父亲,从小就疼他爱他,不曾打骂过一次。夏暖的话,就像一只无形的巴掌,掌掌捆落在季明泽的脸上,打得他生疼。
    季明泽还没查清这件事,他更不想夏暖胡乱猜测,他已经派浩洋回去查了。现在也只能回道:“宇昂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摔下来?”夏暖不自觉就加大了音量,“堂堂季总,你们家大业大,家里那么多下人,竟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夏暖冷笑一声,恨恨地看着季明泽,视他如洪水猛兽,既害怕,但却张牙舞爪地对抗着。
    “是我没照顾好孩子,对不起……”季明泽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他知道不管他解释什么都太过苍白。
    对于他的认错,夏暖感觉到有一丝震惊,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否则季明泽肯定会争辩到底,而不是这种态度。
    那条陌生短信,是谁发的?会是夏玫思吗?
    夏暖一直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夏玫思身边,就是因为她知道夏玫思对她的恨意已经越来越深,她害怕夏玫思会把怨气发到孩子的身上。
    如果这次宇昂出事真的是夏玫思做的,季明泽还要护着她吗?
    夏暖再抬头轻轻注视着季明泽,带着审视的眼神,这种眼神太过凌厉,似乎能看透一切,另季明泽不由自主地想要躲闪,他越是如此,夏暖心里的怀疑就越发加重。
    “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吗?”夏暖轻轻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己问自己似的。
    季明泽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他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奈何没有什么证据,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也不敢贸然拿夏玫思开刀。
    “这件事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来医治孩子,一定不会让宇昂出任何事的。”季明泽誓言旦旦地道,眸间却是有一丝狠厉一闪而过。
    总之,这件事他过后一定会好好调查清楚,绝对不会让宇昂平白无故受到伤害,他定会让害宇昂的人付出代价。
    夏暖冷冷一笑,那双眸子似能看透一切似的,幽幽地看着季明泽。她内心里对季明泽仅存一点信任都被摧毁了,她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竟然还相信这个男人。
    如果她按照之前的想法,坚持打官司,与季明泽对抗到底,那样还有机会可以夺回孩子的抚养权,现在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能否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夏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她当时定是鬼迷心窍,才会同意季明泽的话。
    看着夏暖不言不语,季明泽的心更难受了,他宁愿夏暖大闹,宁愿夏暖打他骂他,可夏暖什么都没做,就静静地坐在那儿,宛若深夜里的一缕游魂,失了心智。
    她越是安静,季明泽的心就越发不安起来。
    他也只能静静地坐着,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其实公司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但季明泽担心着孩子,将一切都扔到一旁全然不顾了。他只想守在这儿,守着孩子,等他醒来,一边陪陪夏暖。
    他不想让夏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他知道夏暖虽然外表坚强,但实则不然。
    三年前,他在夏暖最艰难的时候没有陪在她的身边,而那时候的她,又该有多脆弱。现在他一定不能离开,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想陪着夏暖。
    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哪怕夏暖对他恨之入骨,他也无所谓,他在乎的是,他不想再让夏暖一个人了。
    不管彼此之间曾有过怎样的误会,也不管夏暖对他曾经的背叛与欺骗,这一次,他清楚了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季明泽远远地看着夏暖,她刻意离得那么远,到底是有多厌恶他。夏暖甚至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季明泽微微勾唇,苦笑了一下。灯光下,那双紧紧锁住夏暖身影的眸子闪着星光。
    夏暖沉默地坐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季明泽的深情目光,她一点睡意都没有,深夜的寒冷另她打起了精神,就这样守着吧,守到天亮,她希望明天会有一个好的消息。
    她真的很害怕,但这一刻也只能将所有的无助与彷徨都放在心底,她不轻易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更何况是在季明泽面前。
    两人坐的地方隔了很远,夏暖那么讨厌他,哪怕离他近一点也不愿意。只要有他在,空气中就有他的气息,另夏暖感觉是那么的厌恶。
    这个夜太漫长了,夏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就这样靠着在椅子上便睡着了。等她再醒来之时,天已经大亮,可以听到医院楼外小鸟传来的吱吱喳喳的吵闹声,清晨的医院是安静的,除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之外,夏暖竟还闻到了食物的清香。
    似乎是豆浆还有油条,还有小米粥,她睁开眼,身上被盖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这件衣服很熟悉。夏暖睡眼朦胧,转眼,竟看到季明泽坐在旁边。而椅子他们中间隔着的地方,放了早餐。
    看到她醒来,季明泽微微勾了勾唇,是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从前面对夏暖,他一惯是冰冰冷冷的,如今对她笑,反而不习惯了。夏暖见到他,微微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将外套摘下来还给季明泽,朝他简单地道谢。
    “先吃点早餐,一会医生上班后我再问问宇昂的情况,你不用太过担心。”季明泽的语气平稳,让人听了莫名地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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