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终阴冷的眼神令许汐泠心头一震,她随之也机警的不再插话。
    他的目光凝视许汐泠好一会,才看向阴丽华,心思转了转,说道:“既然丽华执意要去见我大哥,这样吧,我明日安排人,先送你去新野!”
    见阴丽华露出不解之色,邓终无奈苦笑道:“现在大哥正在和吴汉交锋,两军阵前,太不安全,我担心你过去了会有危险,还是先去新野的好!我这边也会安排人,去通知大哥,让大哥尽快回新野和你见面。”
    阴丽华想了想,觉得可行,说道:“元鹏,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邓终一笑,说道:“丽华太客气了。”
    阴丽华和许汐泠在中军帐里又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回到邓终为她二人安排的营帐休息。
    邓终原本给她二人安排了两座营帐,不过阴丽华和许汐泠都坚持住了同一座营帐里,邓终拗不过阴丽华,也就点头同意了。
    回到营帐,许汐泠坐下来,看向阴丽华,说道:“阴贵人,我感觉这个邓终……并非善类!”
    刚才邓终看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似的,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阴丽华倒是没什么感觉,含笑安抚道:“元鹏的性格是乖张骄纵了些,但他和元之一样,本性都不坏。”
    许汐泠深深看了阴丽华一眼,她是完全没感受到邓终的本性好在哪里。
    恰恰相反,她面对邓终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面对着一条嗜血的毒蛇,好像随时可能蹿上来,狠狠咬自己一口。
    她皱着眉头,幽幽说道:“阴贵人,以汐泠之见,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阴丽华对她一笑,说道:“汐泠,你放心吧,我们住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许汐泠露出担忧之色,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入夜后,邓终给邓奉写了一封书信,将阴丽华从洛阳跑来南阳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当然,在书信中他也提到了阴丽华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服己方重新归顺朝廷。
    这在邓终看来,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他和大哥既然造了反,就再无回头路可走。
    重新归顺朝廷,就如同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即便刘秀不杀他们,以后也绝不会再信任他们,这辈子将再无出头之日。
    何况,自己当家做主,把实实在在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总好过在别人的手底下做事,好过对别人俯首臣称。
    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他和大哥,都不可能向刘秀投降。现在他二人和刘秀的关系,要么是你死,要么是我亡,别无第三条路可走。
    写完这封书信,邓终将其卷起,交给一名心腹随从,让他连夜送往湖阳。而后,他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对阴丽华,他有感情,而且感情很深,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把阴丽华看成是自己的嫂子。
    邓终这个人,可以说他的人品不怎么样,但他对家人极好,尤其是和邓奉,兄弟情深。
    此时他一个人,越想越觉得憋得慌。刘秀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可以娶丽华,大哥又何错之有,凭什么心仪的女子要死得那么惨?
    邓终在中军帐里徘徊了一会,猛然停下脚步,把一名贴身的随从叫到自己近前,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那名随从听后,脸色顿是一变,躬着身子,小声说道:“二公子,这……这恐怕不妥吧?”
    “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事,我背着,天塌了,我顶着!”邓终面沉似水地说道。
    那名随从不敢再多言,向邓终躬身施礼,接着领命而去。
    看着手下人离开,邓终坐回到塌上,眯缝起眼睛,冷声说道:“刘秀,你让我大哥受此大辱,今日,我便代我大哥,还到你的头上!”
    夜晚,军营里静悄悄的。阴丽华和许汐泠和衣躺在床榻上,前者开口说道:“汐泠,今晚我们早点睡,明日一早,我们便起程。”
    “嗯。”许汐泠心里七上八下的应了一声,她总有种预感,这次她二人想离开邓终军大营,不是那么容易的。
    阴丽华和许汐泠正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帘帐撩起,从外面走进来四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这几名女子,身材都很粗壮,一看就知道是干粗活出身的,向脸上看,一个个浓妆艳抹,胭脂都涂得好厚,脸上的肌肉一抽动,都恨不得向下掉白渣。
    四名中年女人突然进来,把阴丽华和许汐泠吓了一跳,二人立刻从床榻上坐起,诧异地看着她们四人。阴丽华皱着眉头问道:“谁准许你们进来的?出去!”
    其中一名中年女子嘴角扬起,露出令人反胃的笑容,夹着嗓子,慢声细语地说道:“贵人,是将军召见许美人,民妇是奉将军之命而来!”
    许汐泠心头一沉,暗道不好。阴丽华则是皱起眉头,沉声说道:“现在天色已晚,许美人不方便去见元鹏,有什么事,等明日天亮再说!现在,你们都出去!”
    四名中年女子谁都没有动。说话的那名女子赔笑道:“哎呦,贵人啊,在这大营里,将军的命令,谁敢不从啊,那是不想要脑袋了,还请贵人别让我们难做!”
    说着话,她向前一甩头。两名妇人径直地向许汐泠走过去,一人拉住许汐泠的一只胳膊,把她从床榻上直接拽了起来。
    阴丽华见状大怒,呵斥道:“你们放肆!大胆……”
    她话音未落,从外面一下子涌进来数名配甲武士,这些人都是邓终的贴身侍卫。进入营帐里,他们一个个手握着佩剑的剑柄,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中年女子笑吟吟地说道:“将军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许美人,去去就回而已,贵人又何必一再横加阻拦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两名粗壮妇人已拉着许汐泠向外走去。
    许汐泠并非寻常女子,她本身的身手也不弱,要对付抓住她手臂的两名粗壮妇人,绰绰有余,但要对付这么多的侍卫,她确实没有把握。
    看到两名妇人要强行把许汐泠拉出去,阴丽华可不干了,她急急起身,说道:“元鹏还有什么疑问,我可以去和他当面说清楚!”
    阴丽华也想要往外走,中年女子急忙伸手把她拦住,赔笑着说道:“贵人,将军说了,只召见许美人一人即可,至于贵人,安心在营帐里歇息就是。”
    “你让开!”阴丽华哪放心许汐泠一个人被她们带走,她狠狠推了中年女子一把,还要追过去,这时候,进入营帐里的侍卫们齐齐跨前一步,一字排开,挡在阴丽华的前方,把她的去路堵住。
    “你们都让开!”阴丽华能推开中年女子,但却推不开这些配甲武士。
    作为主将的贴身侍卫,这些武士,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材高大,体型魁梧,武艺高强,骁勇善战。
    这些人站在那里,被阴丽华推一下,身子连晃都不晃一下。中年女子见状,微微一笑,福身说道:“贵人早些歇着吧,民妇告退!”说完话,她迈步走了出去。
    随着她离开,几名武士也没有在营帐里久留,立刻转身,走出营帐。
    阴丽华下意识地追了出去,撩起帐帘,举目向外一瞧,武士们都在外面站着呢,把帐门堵了个严实合缝,她根本出不去。
    许汐泠被两名妇人拉着,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当她走出营帐,看到外面站着那么多侍卫的时候,她就失去了做出抵抗的欲望。
    此时她心思急转,琢磨着邓终深夜召见自己,究竟所为何事?如果有危险,自己又当如何脱身?
    她的心思转个不停,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中军帐的门口。一名侍卫头领插手施礼,向营帐里面说道:“将军,许美人到了。”
    “带她进来!”中军帐里传出邓终冷冰冰的话音。
    侍卫头领答应一声,向那四名妇人挥了挥手,妇人们识趣的离去。而后,侍卫头领带着许汐泠,走进中军帐里。邓终坐在榻上,桌案上还放着酒壶和酒杯。
    他拿着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他的目光落在许汐泠身上,向外一挥手,侍卫头领躬了躬身形,退出营帐。
    这次,连邓终的贴身随从都不在营帐里,偌大的中军帐,就只有邓终和许汐泠两个人。
    此时,没有阴丽华在场,邓终对许汐泠的打量可谓是肆无忌惮,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把她打量个仔细,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刘秀还真是好眼光、好福气,左拥右抱不说,而且个个貌美如花,风华绝代,更难能可贵的是,每个人的风采又都各有不同。”
    阴丽华绝美,美得仿佛天上的仙子,美得飘渺,不真实,许汐泠妖媚,媚的好像狐狸成了精,仿佛天生下来就是为了诱惑众生。
    对于邓终的露骨和肆无忌惮,许汐泠强忍着心头的不适,淡然一笑,说道:“元鹏将军过奖了。”
    邓终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手指轻轻搓着杯沿,说道:“听说许美人能歌善舞,不知今晚,许美人能否让我一赏?”
    许汐泠就算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但听了他这番无礼的话,脸色也随之一变。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说道:“汐泠的舞姿,只献于陛下!”
    邓终眨了眨眼睛,点点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光,而后,毫无预兆,他狠狠将空杯子摔在地上。
    啪!酒杯破碎,邓终拍案而起,怒视着许汐泠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刘秀他算什么天子?他就是个篡位的佞臣贼子!”
    如果是站在刘玄的立场上来看,刘秀的确是篡位的人。
    看着盛怒中的邓终,许汐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部,充满戒备地看着他。邓终绕过桌案,一步步向许汐泠走过去,说道:“刘秀的部下,凌辱了菲儿姑娘,这笔账,无论怎么算,都应该记在他刘秀的头上,应该由他刘秀来偿还!”说话时,他眼神中的怒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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