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幽这里打听不出重要的信息,刘秀有些失望,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洛幽快走两步,跟在刘秀的身后,面露忧色,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她方开口缓声说道:“陛下,婢子担心……担心……”
    刘秀回头看眼洛幽,随口问道:“担心什么?”
    洛幽说道:“婢子担心……阮修很可能已在洛阳。”
    刘秀一怔,立刻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洛幽,问道:“为何这么说?”
    四阿内部有四巨头,分别是阮修、田兮、管婴、齐仲,其中管婴和齐仲已死,只剩下阮修和田兮二人。
    洛幽眉头紧锁地说道:“婢子仔细琢磨了好久,如果不是阮修来了洛阳,阮修的弟子不会那么胆大妄为,不会那么的不留情面。”
    阮修和田兮在四阿的身份差不多,二人的弟子,分属阮修和田兮这两套系统。
    洛幽和杜清是田兮的弟子,即便他二人真犯下大错,阮修的弟子也不该来直接杀他俩,最多是把他俩拿下,交给他二人的师父田兮处置。
    但当时,阮修的弟子偏偏对他二人下了死手,后来为了追杀洛幽,甚至都追到了皇宫大门口,如此疯狂的行径,让洛幽感觉,阮修很可能就在洛阳。
    也正因为有阮修这座大靠山在,阮修的弟子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听完洛幽的分析,刘秀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笑道:“倘若真是如此,现在可是除掉阮修的最佳机会。”
    四阿的头号人物自然是陌鄢,阮修和田兮都可算是二号人物。这两个二号人物,各有一套自己的系统,构成这两套系统的主要人员,便是他二人各自的弟子。
    倘若能除掉阮修,那无疑是对四阿的一次重创,可令其元气大伤,实力也会随之减半。
    洛幽忧心忡忡地看眼刘秀,说道:“如果陛下真要在中秋之夜,出宫夜游,阮修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对陛下出手!”
    刘秀笑道:“反过来讲,这对于我们来说,不也是趁机除掉阮修的一次好机会吗?”
    洛幽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说道:“陛下,阮修的水性极佳,阮修的弟子也都精通水性,陛下乘船夜游洛水时,阮修对陛下下手的机会太多了。”
    刘秀揉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片刻,他问道:“洛幽,那么依你之见呢?”
    洛幽正色说道:“如果阮修真在洛阳,那么陛下一定要想办法,在中秋之前,将他找出来,及早除掉,永绝后患!”
    刘秀沉吟片刻,转回身,看向后面的龙渊,龙渊立刻上前,拱手说道:“陛下!”
    “龙渊,你去一趟县府,将阮修可能在洛阳的消息通知给张县尉,让张县尉立刻着手去调查。”刘秀说道。
    “是!陛下!”龙渊先是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离开,他小声说道:“陛下,县府恐怕也未必能查出线索。”
    见刘秀皱起眉头,龙渊解释道:“四阿行事隐秘,且善于伪装,县府即便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查出线索。”
    这不是因为董宣、张贲无能,恰恰相反,董宣和张贲都是能力出众之人,无论换成谁去查,都很难查出四阿的蛛丝马迹。
    没等刘秀说话,洛幽恍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以前杜清师兄藏身在东北郭区,这次杜清师兄和婢子又是走到上东门附近的时候遇袭,婢子以为,阮修的那些弟子,很可能也藏匿在东北郭区。”
    刘秀想了想,对龙渊说道:“知会张贲,让他重点去搜查东北郭区,哪怕是挨家挨户的排查,也要把四阿的刺客给我挖出来。”
    虚英走上前来,说道:“陛下,东北郭区地广人稠,且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全面排查起来,也极为困难啊!”
    当初抓捕杜清的行动,就是虚英和县府一同动的手,对于东北郭区的情况,他也算是了解一些。
    刘秀若有所思地说道:“正因为不容易排查,四阿的人才最有可能藏匿在那里!”说完话,刘秀快步向清凉殿走去,同时说道:“龙准!”
    “属下在!”龙准快步跟上刘秀,应了一声。
    “你去一趟东观,把东北郭区的地图取来。”
    “是!陛下!”龙准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刘秀又对龙渊说道:“先不要急于去县府,我们来研究一下东北郭区的地形。”
    “是!”
    长话短说,刘秀等人到了清凉殿,等了一会,龙准回来,还带了好大一卷的地图。
    东观是皇宫的藏书阁,里面收藏着各郡、各县、各城的地图,洛阳的城郭地图,自然也在其中。
    东观的城郭地图,比县府所用的城郭地图还要细致,每条街、每条巷,甚至连每条胡同都绘制的清清楚楚。
    龙准取来的这一大张地图,绘制的只是洛阳的东北郭区,上面还打了密密麻麻、许许多多的小补丁,整片郭区内,每一家店铺的名字,都有被标注在小补丁上。
    如果哪家店铺易主,更换了名字,东观这边只需调换地图上的小补丁就好,不用直接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或者另外绘制一张新地图。
    龙准将地图铺在地上,刘秀脱下鞋子,走在上面。低头环视地图,让人有种身临其境,处于郭区上空之感。刘秀走到地图的正中央,这里建筑物上的名字很有意思,叫‘七碗楼’。
    刘秀站定,用脚尖点了点地图上的补丁,问道:“这个七碗楼是什么?”
    虚英回答道:“陛下,七碗楼是一家酒舍,以烈酒著称,传言没人能在七碗楼喝过七碗酒,因此而得名。”
    刘秀再次低头看了看,说道:“这家酒舍的规模看来不小。”
    “是的,陛下,七碗楼有三层,是东北郭区最高的楼阁之一。”
    刘秀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倘若身在这里的顶楼,可以俯视大半个东北郭区了吧!”
    龙渊心中一动,问道:“陛下认为,四阿的刺客会藏匿于此?”
    刘秀摇头而笑,说道:“我不知道四阿的刺客是不是藏匿于此,我倒是觉得在排查东北郭区的时候,这里可以多安排些人手,观察整个东北郭区的动静。”
    众人先是一怔,仔细想想,纷纷点头,觉得刘秀言之有理,这里的确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指挥中心。
    龙渊向刘秀拱手道:“陛下,微臣去县府时,会知会张县尉,先重点排查七碗楼。”
    “嗯!”刘秀点点头。
    龙渊没有再多做耽搁,离开皇宫后,直奔县府。
    董宣在朝堂上受到朱浮的弹劾,虽说陛下没有听朱浮的,但也当众斥责了他,在群臣面前被陛下斥责,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身为县令的董宣不好受,县府还能好受得了吗?
    董宣回到县府后,对张贲以及县府的众多官员,好一通的大发雷霆。张贲和县府官员们无不是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台风尾扫到。
    最后,董宣言明,陛下要在中秋之夜,乘船夜游洛水,陛下的安危,都落到他们洛阳县府的头上。
    董宣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让张贲等人自己看着办。如果这次陛下发生意外,他们洛阳县府,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人头不保。
    县府的会议开完,张贲是一个头两个大的退出大堂。他心里明镜似的,董宣看似在对县府的所有官员发脾气,实则只是在对自己这个县尉发脾气。
    他还没来得及做具体的部署,龙渊便到了县府。见到龙渊,张贲急忙迎上前去,一躬到地,说道:“下官拜见龙渊将军!”
    龙渊向他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奉陛下之命而来,陛下怀疑,东北郭区仍藏匿着人数众多的四阿刺客,要县府这边,全力去做排查。”
    “去排查?这……这排查的力度……”
    “挨家挨户,不可漏掉任何一人!”龙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贲暗暗咧嘴,东北郭区那么大,人口又那么多,要想挨家挨户的排查个遍,不知道得排查多久,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排查,还指不定引起多少人的不满,引发多少的乱子呢!
    见张贲面露难色,迟迟没有接话,龙渊扬起眉毛,问道:“张县尉认为做不到?”
    “不、不、不!下官……下官遵旨!”听董宣的意思,陛下对县府的表现已经十分不满,现在张贲还哪里敢说不字。龙渊点了点头,提醒道:“东北郭区的七碗楼,位置得天独厚,做排查时,张县尉可将七碗楼临时征用,在此地指挥大局,当然,在征用之前,张县尉也需调查清楚七碗楼内会不会藏匿细作或者刺客。”
    张贲应了一声,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这也是陛下交代的?”
    龙渊看着张贲片刻,缓声说道:“没错!”
    张贲暗暗咧嘴,陛下连七碗楼都知道,看来,陛下是非常重视这次对东北郭区的排查啊。他向龙渊拱手说道:“龙渊将军,下官必竭尽全力,不辱陛下使命。”
    龙渊嗯了一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张贲便去找董宣,和董宣商议对策。
    要对东北郭区进行全方面的排查,就算把县府的人手都征调过去也不够用,张贲希望董宣能拿着他的那半块兵符,去抽调五校军过来帮忙。
    听了张贲的请求,董宣连连摇头,五校军直接隶属于天子,不是那么好调动的,除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发生。只是排查一处郭区,就要调动五校军,不仅调动不了,而且还会被人家笑话。
    看董宣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张贲急声说道:“董县令,东北郭区有多大,人口有多少,您又不是不知道,就县府目前的这点人手,全部调过去,也排查不过来啊,这还是在不发生乱子的情况下,一旦哪里发生了乱子,人手就更不够用了……”
    不等张贲说完,董宣向他摆摆手,打断他下面的话,说道:“五校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调用的,倒是可以请京师军帮忙。”
    京师军?张贲一脸的茫然,人家京师军凭什么帮我们县府啊?五校军不好调动,可起码你手里还有半块兵符呢,你和京师军有什么交情?京师军岂不是更难调动!
    董宣说道:“右将军曾知会过我,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去找他。”
    邓禹?张贲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人家邓将军也可能只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罢了。”你老人家还当真了?
    董宣狠狠瞪了张贲一眼,沉声训斥道:“你当右将军是什么人?休要胡言!”说着话,董宣站起身形,迈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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