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之问:“孩子超过两岁了么?”
    “超过了,已经五岁了。”
    简意之沉吟少顷,随后说道:“那就不存在考虑孩子还在哺乳期内所以女方胜算更大这个条件,不过接下来要考虑的方面就会更多了。比如双方具体的经济状况、双方在生活中所体现出来的个人素质、跟孩子之间的亲近程度,还有目前的生活环境等等。
    所以目前要注意的应该是跟孩子之间相处的各方面条件是否满足,并不只是物质上的,情感方面也是法庭上需要考虑的条件。”
    梁先生听得很认真,付安然也默默听着,时不时地喝一口茶水。
    “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办,两边都不愿意放弃抚养权,孩子又闹着让父母不要分开。”梁先生叹了声气,也是有些吃不下饭菜的样子。
    律师最不能越过的界,就是以旁观者的看法去劝说,简意之也只能保持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倘若它无法挽回,那就只能尽量把损失控制在最小的程度。一段婚姻的结束,最大的受害者会是孩子,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孩子跟谁生活更能够健康成长。”
    她的眼神柔和温煦,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法律工作者,反而更像一位教师在循循善诱着品行恶劣的学生,亲切感十足。
    付安然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对简意之的话感兴趣的同时也对简意之的神态感兴趣起来。听着听着,时而微微转头去看上一眼那微翘的唇角。
    简意之那些话虽然比较官方,但多少有了些脱离法律话题之外的意思,那梁先生也不知怎么的,画风一转就开始说起了他这位朋友的现状:“其实我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两个人都这么不顾家,多少都要有一个人对家庭更上心一点。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一人主外,一人主内,这样才能够平衡。”
    简意之勉强扯了扯唇角笑笑,没有说话。一个家庭中具体的分工应该是每一对爱人之间商量后选择的,也并非没有两个人的重心都在工作上却仍然感情甚好的例子,这主要是看双方是否愿意把时间拨出来一些给彼此罢了。
    重视工作跟经营感情,这两者并不冲突。
    谁知那梁先生似乎说得正在兴头上,这感想发表得更是频繁了:“如果当初他的妻子没有那么好强,非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现在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丈夫在外面工作,妻子在家里侍奉父母教育孩子,这再合适不过了。”
    简意之侧过头去看付安然,神情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情绪。付安然想想那梁先生的话,不禁抿着唇笑,在桌子底下伸手去拍了拍简意之缩下来的手,示意她宽心。
    可那梁先生还是以一副有礼的模样,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着:“这样的模式是经久不衰的,别说男女之间了,就连男人跟男人之间都会有其中一个人会自觉地弱于对方一点。再说女人跟女人之间,大多数都会有一方更强势,这在无形中就映衬着我刚才所说的那一点。”
    简意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浅笑道:“有些东西的确是我们用眼睛可以看得到的,但有些事情,别人关上门以后我们谁也不知道谁强谁弱,再强势的人对待爱人都会有脆弱的所在。
    至于你所说的妻子在家里侍奉父母教育孩子,我想这个并不是只有女性才能去做的事情,反而应该是双方协调过后的安排。同样的,同性情侣之间也并不能限定由看起来弱势的一方来全权负责家事。”
    简意之的观点一向都深得付安然的欣赏,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话音一落,梁先生睁着眼睛不敢置信,而付安然却微微笑着又去拍了拍简意之的手背,夸奖她的回应。
    那梁先生却有些不服气了,他坐得更直,双手扣在一起放在桌上,双目紧盯着简意之:“简律师,难道你不觉得一人主外一人主内的话,这样的婚姻更能长久么?”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应该由双方协调沟通之后安排,而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把某些方面强加在某一方的身上。”
    简意之依旧平静,只是她看到对方的姿态后便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手握着茶杯置于腿上,姿态悠闲不失优雅。
    对紧张起来的对手,你越轻松,对他而言就越是能够产生压力。
    “可是双方自觉地去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不是更有效率又避免了协调时的一些摩擦么?比如一方自觉地努力上进好好工作,对伴侣和孩子有责任心,而另一方则是照顾好家庭,在日常上教导孩子又能够减轻爱人回到家之后的压力。这样难道不比你所说的协调要更好么?”
    梁先生因为说了太多话,听下来之后立刻喝了几口茶水,付安然见状,站了起来拿起茶壶。他以为要给自己倒茶,目光往付安然那里移动,谁知付安然却是给简意之倒的茶,并没有理会他。
    简意之抿唇笑了,给付安然递了个带着笑意的眼神,随后对梁先生说:“嗯,梁先生还有没说完的么?”
    这顿饭她是吃不下了,不然这么一顿吃下来,她可能会被这些封建思想给荼毒。
    奈何她的神情实在太过温和,看不出一丝不满,梁先生更是将此刻当做一场交流。
    他自己倒了茶之后说道:“就比如男女之间,男方负责家庭的经济来源,同时赡养双方父母,这是外在。那么女方就要负责内在,照顾家里人跟孩子,还有跟男方之间的感情。再比如我跟你,如果我们之间感情不合了,你可以考虑隆个胸什么的……”
    “停。”
    简意之的眉梢抖了好几下,她为什么要给这个人继续在她面前说话的机会?付安然已经压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了。
    她拿起自己的包,一手牵起付安然的手腕站了起来,面容已然有了些冷淡,笑意达不到眼底,“抱歉,梁先生,今天的咨询应该不能继续了,因为你所表达的观点已经超出了我的了解范围。所以建议你跟你的朋友如果有诉讼需求,可以直接联系我的合伙人温律师,她会比我更专业。”
    说完,拉着付安然踩着高跟鞋离开包厢,后者还在憋着笑。
    那梁先生却懵了,掏出手机点进微信给自己的母亲发过去一句:“妈,你没跟简律师说我蛮喜欢她,想跟她交往么?”
    “你傻呀?跟她说了她还能去么?好好加油儿子!”
    走出饭店后,简意之觉得空气都比在包厢里新鲜,那一股腐朽的思想已经让她不能再待下去一秒了。就是可怜了温宝宝被她拿来当挡箭牌了,不过温宝宝那张冰块脸估计是不会有人想聊这么多的。
    走到车门边停下,简意之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问付安然:“安然,我可以发表一下看法么?”
    “当然了,我听着,你说吧。”付安然笑看着简意之,乖巧地任她牵着手,心头那一丝丝羞涩上升到脸颊,使得那白嫩的双颊有了些淡淡的粉色。
    简意之直视着付安然,捏紧了手冷声道:“这真是教科书式的直男癌!”
    付安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泄了气的简意之又拉上了车。这顿饭没吃成,她们只好回家吃饭,简意之一路上还在时不时跟付安然发表对刚才那段对话的看法。
    停好车走到楼底,两个人不在同一栋,正要分开,简意之又叫住了付安然,眼神有些怪异。
    “学姐,怎么了?”
    “那什么……”简意之眨了眨眼,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又去看比自己矮一点的付安然,“我的胸,很小么……”
    “再比如我跟你,如果我们之间感情不合了,你可以考虑隆个胸什么的……”
    那个男人的话又回响在付安然耳边,她盯着简意之的胸部红着脸摇头,这一时间,她好像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觉得,不小啊……”
    付安然回答的下一秒,简意之不自在起来,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古怪的问题。她咳嗽两声,松开手道:“回去吃饭吧,明天见。”
    看着简意之走进楼道口的身影,付安然忽然咬了咬唇,笑容不可抑制地绽放在唇角。学姐,好像真的挺可爱的……
    刚刚下班到家的温轻寒被爸妈好说歹地给劝去了时家吃晚饭,说是明天时清秋就要走了,走之前的一顿饭怎么说她们两个人也该在一起吃才对。
    于是,本来就意志不坚定的温轻寒踌躇了没一会儿就提着保温盒过去了。保温盒里是今晚母亲特地给她们加的菜,有时清秋爱吃的酱牛肉跟糖醋脆豆腐。
    时清秋的爸妈一大早就知道温轻寒要过来,这刚一打开门温轻寒手里的保温盒就被接了过去,她温声打着招呼:“叔叔,阿姨,这里面是我妈要加的菜,还热着。”
    时宏朗摸着肚子满面笑意:“你妈就是瞎操心,你过来吃饭,我们哪能不添菜呢?”
    唐静慧打开盖子瞟了一眼又合上,拍了一下丈夫的肩膀没好气地说:“这菜是给清秋的,都是清秋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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