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亮了一室,映入帷幔,投在筎果的脸上明明灭灭。
    她脸上一块块的红晕要严重过方才!
    夏太医是睡梦中被破浪拎着领子一路提来的, 连起床气都没来得及发作,一抬头撞见满脸布满晦暗阴鸷的萧芜暝。
    “看来你第一名医的地位不想要了,治病竟是如此儿戏!”暗哑的声线交织着隐而未发的愠怒。
    夏太医一个骨碌就爬到了床榻前,细细地看着筎果脸上的不减反而还严重的花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啊,我这药膏专治花癣,什么花引起的病症都能治好,怎么会如此?”
    睡梦中的筎果眉头紧蹙着,她被萧芜暝点了穴道,浑身痒的难受,却是动弹不得。
    “往后再追究你,先替她止痒。”萧芜暝神色几近淡漠,只是那眸色深邃得如同乌云蔽月的夜空,终不见光。
    他的怒气很重,即便极力压制着,但身旁的人还是感受到了,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夏太医,也经不住他这低气压,连开医药箱的手都颤抖不已,一连几次,都未能拿钥匙对准锁。
    萧芜暝大抵是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过去,俯下身,伸手拿过钥匙,对着锁芯微微用力,钥匙就插了进去。
    锁即刻开了。
    看见夏太医取了针灸出来,那手还是颤颤巍巍的,萧芜暝皱了皱眉头,语调要平缓过方才,“若是疑难杂症,治好了,功过抵消。”
    “的确是少见的疑难杂症。”夏太医即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暗暗地为自己松了口气,拿着针灸的手也不再紧张发抖了。
    “殿下,老夫现在为她针灸以减轻病状,至于病因,还需老夫回去好好专研,此针灸可保她安然睡上一晚,待明日一早,老夫再来为她施针,控制病因。”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夏太医收起了针灸,擦了擦额前的汗,对着萧芜暝行了礼,“殿下,为了专研出究竟是何种病因引起的,还请殿下同意,让老夫取一点她的血。”
    萧芜暝眉目下沉的厉害,线条坚毅的下颚紧绷着,瞥了他一眼,坐在了床榻上,问道,“要怎么取?”
    “取一小杯指尖的血即可。”他拿过一个茶杯,递了过去,度视着萧芜暝的神色,又添了一句,“十滴血便足以。”
    夏太医只觉眼前刀光一晃,筎果的食指指尖就被锋利的匕首划过了一道小口子。
    十滴血很快就滴入茶杯里,夏太医即刻上前为筎果上了止血的药膏,待她情况稳定后,才打着哈欠离去。
    翌日一早,天还未全亮,不少的百姓就出了门,就像是约好的一般,拍打着医坊的门,就连平日里没什么病人的随地摆摊的赤脚医生家也被人敲了。
    拍门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惊动了府衙,起初马昭还以为是有人闹事,将衙役们分成了四队,赶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府衙的人到了医坊门口,看着前去求医的百姓个个脸上身上都长了红斑,几乎每个人的症状都是一样的。
    马昭见此事有异,即可赶去王府,向萧芜暝禀报。
    “殿下还未起来?”马昭问着候在门口的二宝,急得团团转,“城里出大事了!怕是要起病疫。”
    这话刚落下,他就见到门自里头被人打开了。
    萧芜暝怕筎果睡得不好,在夏太医施针后就解开了她的穴道,天亮后又怕她痒起来抓伤自己,索性没有睡在旁边,看护着他。
    萧芜暝沉着脸走了出来,将门关紧后,他压低了声线问道,“什么事情?”
    马昭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有此症状的男子与女子一样的多,只有少数几个皮糙肉厚的没有。
    “去把夏太医请过来。”
    夏太医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不要请了,老夫我过来了。”
    “一夜的时间,你可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夏太医低下头,抬眸小觑着萧芜暝的脸色,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地回道:“回殿下,老夫猜想,此花癣应当是几种花粉混合在了一起所至,想要治病,需要查清楚是哪几种花。”
    他顿了顿,又说道,“倘若……能查清楚每种花的分量,那最好不过。”
    “夏太医的意思是,这花癣是人为的,与季节变换无关?”
    花癣通常只会在季节变换,人体不适的时候,才会得此病,在民间是很寻常的病。
    “确实如此。”
    萧芜暝即可招来了影卫,由乘风破浪二人领队,彻查郸江内所有的花。
    如此大规模的人数中招,那花粉必然是由风为载体。
    乘风破浪领命后,才转身要走,又听萧芜暝若有所思地道,“去,把昨日在城门口闹事斗殴的两个胭脂小贩给找出来。”
    上等的胭脂水粉,都是由花液花粉所制,昨日在城门口围观的百姓众多,要说有嫌疑,这两人当领首位。
    一如萧芜暝所料的那般,马昭出府后,亲自去询问了十几个最为严重的病患,他们都说昨日在围观看热闹时,是站在第一排的。
    这正是作证了萧芜暝的猜测。
    但那两个小贩就像是在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就连影卫也遍寻不得。
    找不到他们,就不知道他们调制胭脂水粉的配方,许是他们两人其中一人的问题,又许是两个人所用花粉都本没有问题,但混合在了一起,就能引体质弱的人生花癣。
    因着如此,夏太医亲自去了城门口,打算去看看还留下了什么残留的胭脂水粉,他能抠出来做研究,可没成想那两个小贩将地洗的太干净了,再经过一夜,什么都没有留下。
    为了百姓免于受苦,夏太医将自己施针的针法交给了全郸江的大夫,让他们免费去为百姓施针,加以控制他们的病情。
    可日子这么一天天的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筎果带着面纱,看着夏太医第十五次来给自己施针,忍不住地蹙起了眉头,“夏老头,你每次都扎同样的地方,日日扎下去,水滴石穿的,我身上那几处会不会时日久了,变成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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