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皇甫佑德说自己也被蒙骗了,最多也就是受罚罢了,也不至于会被罢免官职。
    可偏偏,指认他的是皇甫孟佳,不仅如此,她还连夜将她爹与往来的书信送进了宫中。
    这信只有两三封,相信还有更多的。
    这两三封信函中,字里行间都写明了皇甫佑德是知道袁焕是细作一事。
    但这信函虽是在萧芜暝的手中,他却没有声张,不管是为了保住皇甫家,还是念着旧情,给皇甫佑德最后一点薄面,他萧芜暝都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
    但皇甫佑德却没有领情,不说他用重金聘请门客,就说他大开府门,来者不拒地接见了各国的使者,此行为就可视为勾结叛国。
    听说,西闽使者最为胆小,他初入皇甫府时,还战战兢兢地问着皇甫佑德,“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元辟国主真的不会深究?”
    “老夫现在不是元辟的官员了,是自由身,愿意为哪国办事,就愿意去哪国,谁也管不着我,东家不打打西家。”
    也是让人想不明白,此等关起门来说的豪言,竟是流传了出去。
    皇甫佑德此话将自己说的坦坦荡荡,把为国办事看成了一份工,大有上哪去为官不行的意思在。
    坊间百姓说,他这是在挑衅萧芜暝。
    但更多的人都认为,他其实并不想离开元辟国,只是想借其他使者来让萧芜暝注意到他,他想要萧芜暝亲自来留他。
    不管萧昱蟜对皇甫佑德做的事情知道多少,但他今日这话是真让人心中不快。
    “此为家事?”萧芜暝半依在椅子上,眸色淡漠至极,看不出半点的温度。
    他的薄唇微微上扬,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你的仲父,又不是寡人的。”
    “可当年没有仲父,皇叔也不会愿意将王兄你送去郸江,保你十四年无忧。”
    “无忧?”薄唇勾勒出的笑意微凉,萧芜暝干净低醇的嗓音里隐着丝丝的嘲讽,“你这么说,倒是显得寡人无情,可怎么办呢,当年不管有没有皇甫佑德,皇叔都会送走我。”
    无良国主最忌惮的是民心,所以他不敢对萧芜暝怎么样,更何况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当年,皇甫佑德也不过是揣测了无良国主的心思,所以谏言送萧芜暝去郸江。
    那时的郸江还是众人眼中的三不管地方,民风彪悍,五石散坊,烟花巷柳和赌坊开的遍地都是,强盗土匪横行,无人敢去管,哪有现在的繁盛之貌。
    无良国主那时是这么想的,送萧芜暝娶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便是不用他的人动手,萧芜暝也活不下去。
    便是他能活下去,那还有齐湮的质女呢,那还是一个奶娃娃,稍不小心,就会受伤,只要他派去的暗卫看见筎果受了伤,他便能以此罪办了萧芜暝。
    所以,在皇甫佑德提出这建议后,无良国主欣然同意,甚至私下还夸赞过皇甫佑德,赏了皇甫家不少的好东西。
    可世事却远没有无良国主想的这般美好。
    萧芜暝将郸江治理的井井有条,筎果也在他的看护之下安然长大。
    听了萧芜暝的这话,不光是萧昱蟜脸色变了,就连跪在地上的皇甫孟佳也是神色大变。
    其实一直以来,皇甫佑德办了不少顺水推舟的事情,一面得了无良国主的赏识,一面又得了好的威望。
    好的威望来自于百姓和那些旧臣都认为皇甫佑德为了保住萧芜暝,不遗余力。
    可皇甫孟佳却是清楚的很,他爹既想要高官厚禄,又想要好的名声,其实他没有为萧芜暝做过什么。
    那个真正不遗余力帮萧芜暝的,是钟武将,那个众人眼中背叛旧主,向无良国主谄媚的小人。
    要知道,钟武将是一介武将,行事最是刚正不阿,他却是做了旧臣厌恶,新臣瞧不上的人,甚至无良国主还曾笑话他比宫中养的狗都要听话。
    皇甫孟佳以为,萧芜暝是不知他爹的心思的,可没有想到萧芜暝竟是看得如此透彻。
    “既然是这样,那殿下为何还要留我爹一条命呢?”
    萧芜暝嗤笑一声,“那还不是看在寡人胞弟的面上。”
    留了一条命,看似是保全皇甫佑德,可皇甫佑德此人视权势如命,罢了他的官,让他无权无势,这要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萧昱蟜立在一旁,没有在说话,垂下的眼眸深处酝酿着道不清的某种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硬生生生地行了个礼,道,“臣弟……谢过王兄不杀仲父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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