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厌说,对于王昱的惩处就像是自罚三杯酒,这话说的不假。
    碧草照映台阶显露春色,绕屋而长的松树高大茂密,一阵春风拂过,树叶抖动的声音江涛雨声。天空中飞来几只鸟落在树上,黄鹂隔枝空对婉转鸣唱,好一片春季盎然。
    祠堂经常修建,上个月刚刚翻新过,连灰尘都少有,在这么好的一个环境里罚跪,委实称不上惩罚。
    而且,王昱跪自家的祠堂,也跪的并不规范。
    他膝盖跪得软了就坐在地上,身子倾斜,眉目也跟着斜视,看着牌位往上走,列祖列宗排列在那。
    是祖宗旁边就有祖奶奶,太爷的旁边肯定是有太奶奶,就连有一些叔公叔伯的牌位,都有叔婶伯婶的排位在册,一起在这里接受着后人的香火,连绵不断好几十代。
    王昱看着,就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的道:“死了的人都知道成双配对,我找个人怎么了?”
    一旁伺候的小厮一听,心说爷你要娶的是个寡妇。但这腹诽的话不能说出口,堆着笑的到了跟前,露着半口小白牙,“少爷,快吃饭吧,饿坏了身子丞相在心疼。”
    王昱一听这个翻白眼,“得了吧,我好说歹说都不让我送大妹妹一程,叔父才不疼我。”
    小厮心中无奈,您可是在两仪殿前皇宫里头大打出手,痛殴朝臣,要是连十天禁足都呆不满,那早朝就要炸翻天。
    “这东西是二小姐做的,二小姐心疼您。”
    “得了吧,这次她叫的比叔父都凶,就差咬牙切齿凶神恶煞,要不我能被关祠堂吗?”
    小厮一听只能陪笑,咧着嘴的心想,就您弄出来的这点儿事儿,换了谁家都要包脱层皮。
    王昱不耐烦的说:“还没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他真要关我十天呀,祠堂都馊了。”
    小厮把饭菜放好,搓了搓手说道:“听丞相大人的意思,要是您知道悔改,就悄悄的放你出来。所以少爷过来吃饭吧。”
    王昱眯了眯眼睛:“怕是不能这么简单吧?战场上,那些轻易脱口的条件都是虚晃一枪。”
    “啊……”小厮望着自家少爷,急忙调动自己不灵光的脑袋,想要撒个谎。
    王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那眼底好似一把寒刀在闪着光芒,随时都能拔出利刃出鞘。
    他顿时一怂:“还需少爷下一个保证,以后绝口不提要娶那个寡妇。”
    啪,王昱刚拿上手的筷子啪的放下,让上面刚刚放着的菜汤一下子绷在他的脸上,渐的有些烫,胡乱的擦了一把,“我就知道,亏得没入了你们圈套。”
    小厮委委屈屈,哪里是我的圈套,我只是个传话的人而已。
    “不可能。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王昱说着脑海里就浮现出阎良花的影子,一个不同于长安闺秀的影子。他非阎良花不可,否则娶了那些娇滴滴的闺秀,一看就哭,一碰就倒,他后半辈子就完了。
    “叔父不能这么干,大哥要是喜欢我们公平竞争,凭什么断我后路。我来的时候,爹娘可是说了满京城的闺秀随我挑,否则我来长安做什么?长安哪有我家来的自在,人哪有我家来的豪爽?”
    小厮看着心说不好,少爷走火入魔,钻牛角尖儿。他弯腰鞠躬的递着筷子,问道:“少爷,那寡妇真的有那么好?”
    仆人一句寡妇让人十分不爽,惹来了雷霆之怒。
    王昱直接拿过筷子抽他,这人一躲刚好跪在了蒲团上,好似他在罚跪。
    “怎么说话呢,那是我喜欢的人,你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要不要我用拳头教教你。”
    小厮连忙摇了摇头。
    “你牙黄的就剩半口了,看来你这嘴臭的毛病还真一天两天,这三年五载的改改,回去刷牙去。”
    “奴才改,奴才改。”
    王昱慢条斯理的端起碗,道:“再者说了,寡妇怎么了?寡妇二嫁那不有的是?谁家还能死了男人抱着排位过日子?等等,你这是把谁吃剩的饭菜给我送来了?”
    好几个菜混在一起盖在饭上,入口味道十分奇怪。
    小厮斟酌了一下,怕说不好再挨打。可是想了半天也挑不出委婉的措辞,也只能转述老爷的话,“丞相说了,少爷爱吃别人吃剩的,那么从今以后就吃剩饭了。”
    “那我大哥有没有吃剩饭?”
    “没有。”小厮老老实实的摇头:“大少爷迷途知返,已经决定不喜欢……霍家的大小姐了。”
    王昱:“我大哥是真俗,当男人的哪能说退就退。你给我叔父传句话,就说从今以后他的剩饭我这个做侄子的包了。那么就请他老高抬贵手,让我娶了那个阎娘子。”
    小厮傻傻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做梦吧。但是嘴上还是讨好的说道:“少爷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带到。”
    然后你下半辈子就在这里度过吧。
    满长安城的贵女,性格好的,优雅的,貌美的,家事优越的,那不有的是吗?
    偏偏盯上了一个不放,简直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小厮直摇头,嘟嘟囔囔地离开了祠堂。
    小路幽静,春风回来,吹绿庭院杂草,柳树萌新芽,地面上铺着一层碎石子。远远的看见主仆二人的身影,小厮步伐停住,待人靠近赶紧行了一礼。
    王希月:“二少爷可悔改了?”
    小厮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王希月牙疼,一直牵连到了眉骨,隐隐作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哥哥这么不争气,简直丢了自己的脸,狠了狠心:“不认错就不放他出来,给他一点苦头吃吃,说不定就能痛改前非。”
    “……”小厮觉得有难度。
    王希月一想到姐姐出嫁前对自己的殷殷嘱咐,就觉得二哥这样下去绝不行,心里泛起了念头,她要不要操一操心,挑一些貌美如花品性贤淑的女子。
    王希月扫了小厮一眼:“你跟着二哥时间也挺长了,可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小厮干笑道:“实不相瞒,小姐,从前奴才以为他不喜欢女人。”
    王希月有一种无力感直线上升:“那给少爷送饭了,他有没有嫌弃?”
    “少爷说吃得很香。如果日后老爷有剩饭都给他,只要让他娶了那个阎娘子就行。”
    王希月一听这话,觉得自己肋骨都疼,“我让他天天吃剩饭,但是没有阎娘子。”说着一甩袖子就走。
    小厮摸了摸头,自己所学的话应该是八九不离十,而二小姐给的反应就是正常人听到这些话该有的反应。
    整个王府里的正常人其实不多,所以才让人觉得处处烦闷。
    王希月甩着袖子前面走,也不回院子,就是在外边不停的踱步。
    绿草丛生的围墙,环绕着长满青苔的庭院,庭院日光黯淡芭蕉叶儿卷。她仿佛看不到这样好的景致,满心都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
    后面跟着的小丫头屋里拎着重重的餐盒,早就已经累得心不在焉,想要尽快休息。
    丫鬟大眼睛时不时的转一下,露出了讥诮与鄙夷,突然说:“小姐, 你说的阎娘子不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顶多比好姑娘多了一个身份,寡妇。可是这寡妇如今咋成了香饽饽,我们的大少爷二少爷都喜欢她,还有…”
    丫鬟说到后面,突然觉得自己失言,连忙一捂嘴。
    王希月知道,她说的是白不厌。
    王希月被戳到了身上的伤疤,抿了抿薄唇:“许是她哪好吧?”
    丫鬟急忙补救,很是高傲的道:“阎娘子哪有我家小姐好。”
    王希月的神色并没有好转,病恹恹的自嘲一笑:“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沦落到和她相比的地步。”
    丫鬟一见自己多说多错,不禁有些着急,开始装傻充楞:“也许,也许那阎寡妇是有手段呢?小姐,前些日子您放奴婢回家,奴婢就听说这么一件事情,那专门捉小孩的买卖的人,就会这一种迷人的手段。您想一想,大少爷这么稳重,二少爷那样凶狠,一个两个三个的往上撞,看着就跟中邪了一般。准这个泥地里出来的东西,不用好手段,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王希月听着只觉得荒唐:“我大哥没傻,二哥不蠢,天天在家还能用中毒药?阎良花要有着手段,何必控制他们,两个直接去宫里控制陛下多省事。多半是这个阎良花会伏小做低,贵族不屑于做的事情,泥腿子上赶着做。”
    丫鬟脑袋点头跟拨浪鼓似的:“小姐说的有道理,准是这么回事儿,可伏小做低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且那是妾室的手段,谁家正统娘子会这么干。”
    “花无百日红,只盼她真的手段过人,否则。”王希月冷笑一声,觉得心头的气儿顺了不少。
    折腾来折腾去,冷落了这么多人,心又能怎么样,到底还胜在家中无人可嫁。
    她就这么作这么闹吧,迟早有一天能吃到苦果。
    这么一想,王二小姐的心情陡然好了,几分也不在外边暴走闲逛,回到屋内准备睡一场午觉。
    丫鬟终得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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