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良花脑袋疼,斜靠在榻上,昨晚饮酒过度,今日日上三竿起不说,几乎头痛了一天,一直到了傍晚没缓解,醒酒汤也喝了,起不到什么作用。
    她的脾气有些差,对着个小丫头发了一会儿,将人撵出了院,伺候的几个丫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于是赶紧上前哄着。
    春秋洗了个凉帕子盖在她头上,彩霞端着醒酒汤立于一侧。
    两位小美人殷切服侍也不能让阎良花提起些许兴致,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果然是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喝点儿酒都受不了。”
    彩霞苦口婆心的说:“你可不能这样呀,好歹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这么跑出去喝酒,又是傍晚才归,亏得走的是小门儿,要是惊动太多人,传出去对您闺誉不好呀。”
    阎良花挑了挑眉:“你们家漂亮的彩霞什么时候也走起了老妈子的路线?”
    平日里走老妈子路线的是春秋,忧心忡忡,细致关怀,不过这一次她心知肚明,小姐出去喝酒的人一定是三殿下,所以心情愉悦,连洗帕子的时候都特意放了兰花味儿的香皂。
    彩霞一跺脚,幽怨的时候:“小姐,我这么认真,你还打趣我。”
    阎良花:“我说错了,应该是我根本就没有闺誉才对。”
    彩霞:“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您就逗着奴婢玩儿吧。”
    阎良花举手投降:“我不打趣你了,你出去给我泡一杯茶,记得用凉水泡,缓一会儿茶香。”
    彩霞叹了口气,下去泡茶,在心里祈祷,自家小姐千万要靠谱一些,这么好的婚事可别没了。
    春秋见四下无人,趴在自家小姐耳畔轻声问:“您昨天……看您回来的时候嘴是肿的。”
    阎良花半点羞耻也无,得意洋洋的说:“他可比我严重多了,我还给他咬伤了。”
    春秋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心中的花直接开放,开出了满春天。磕对了cp每天都是情人节。于她而言打听小姐和三殿下的关系,可比自个儿去谈个甜甜的恋爱舒服多了。
    “要不是您身上还有孝背着,三皇子肯定想立即将您娶回家。”
    “那也得看我嫁不嫁,晚婚晚育报平安。”阎良花觉得有些热:“彩霞好慢。”
    绿树的树阴一直遮到屋檐。起风,庭院柳条摇摆。微风吹,汗味透香气。
    纱帐中的藤席上,阎良花身着轻绢夏衣,春秋手执罗扇扇着风,薄衫生凉意。
    不知不觉,步入夏季。
    朝霞的脚步急促,一把掀开了珠帘进来道:“小姐,不好了,二少爷出事儿了。”
    阎良花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起了身子:“怎么回事?”
    朝霞额头上都是汗珠,用力的擦拭:“二少爷去了春意楼,不知怎么着,和一个公子发生了冲突,人受了伤还被扣着不让走。他小厮急急忙忙的来告诉我,也不敢让二夫人知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呀?”
    阎良花直接拿起了挂着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便往出走。
    彩霞端着一碗盛有冰块拌藕丝的小碗进屋,见小姐神情凝重,疑惑的问:“怎么了?”
    阎良花说:“东西放着,等我回来吃。”
    春秋赶紧说:“小姐要去春意楼。”
    彩霞脸色大变,将这小碗放到了桌上,往前一扑直接抱住了阎良花的腿:“您要是去了那等地方,不如杀了我。”
    她可是把自己未来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姐身上,小姐可不能胡来。
    阎良花盯着春秋,春秋盯着脚尖儿,小姐平日里对彩霞都有容忍,春秋便来了一招祸水引东。
    阎良花:“二弟弟出事了,真有个三长两短,二夫人饶不了你。”
    彩霞被吓得一个哆嗦,不由得松开了手。
    春秋出主意:“那地方消息还是不要轻易涉足,不如去找陈家公子叫他帮忙进去瞧瞧。”
    朝霞揪着衣服:“小姐,二少爷出事儿小厮偷一个去找的就是陈家公子,结果被告知陈公子不在府内。”
    阎良花道:“你们就别在这瞎指挥了,我心里有数。都给我松手让开。”
    春秋见实在拦不住,只能叹了口气,请求自己陪着去。
    朝霞也要跟着一起去:“我担心二少爷。”
    阎良花嫌她们烦,说了句谁都不带,先去了霍晏的院子一趟,叫丫鬟拿了一件霍晏的衣裳,换上自个去了马厩,牵了一匹马,一身男装便出了府。
    夏风多暖暖,树木有繁阴。一路风驰电掣,衣玦带风,抵达春一楼时,天色微微有些暗楼外挂着无数的红灯笼,临水而建,水光映衬着一片通红煞是好看。
    阎良花将马交给了门外伺候着的小厮,直接进了这满堂春意的地方,一片欢愉肉体,醉生梦死。
    有姑娘试图往她身上贴,她也不拒绝,回首搂着姑娘笑着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公子?跟那女扮男装似的。”
    姑娘见她凑得近脸不禁一红,在她的俊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沾了口红,羞答答的说:“还真有一个。如果不是生的身材高挑,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姐好奇混进来的呢。好像在二楼和人发生了冲突,你是来找他的吗?还是避一避的好,有个好凶的人呢。”
    阎良花微微一笑:“我也不是出来找事儿的,赔两句不是就是,大家都是寻欢作乐,没必要赌气为一点小事不放。”
    她松开了那姑娘的手,直接上了楼,这一路什么声儿都有,她目不斜视,见前方一个房间四敞瞧了两眼,正好瞧见了霍晏。
    霍晏正坐在凳子上,有些心烦,鹅脚一片通红,应该是被谁下手重打伤的,他本就肌肤如雪,这一点通红,看上去分外明显。
    阎良花踏了进去,见屋内无其他人,问道:“你怎么了?”
    霍晏看见她瞬间一呆:“姐……”
    阎良花瞪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不开窍?
    霍晏立马改口:“哥哥,你怎么来了?”
    阎连花环视四周,没见姑娘也没见酒。好奇的问:“应该让我来问问你怎么跑到了春意楼,和谁发生了冲突,你还学会争风吃醋了?”
    霍晏委委屈屈的说:“是陈平之叫我来的。我来了之后不见他,反倒是一个壮汉非说我偷了他相好,还跟我动手。我一个人出门,哪里打得过他?老鸨把人劝开,把我们分到了两个房间。本也要叫些姑娘来陪我,是我拒绝了。”
    阎良花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你一个人出的门?”
    “陈平之喜欢独来独往,最讨厌身边有人跟着,所以每次我都自己出门。”霍晏一想到自己遭遇的这些经历,就觉得分外委屈。
    他又很疑惑:“哥哥为什么在这?”
    阎良花轻叹一口气,试图去推门,结果外面封住出不去。
    窗户处有几个小孔,正有源源不断的烟往里吹,只是因为太细而没被发觉。
    这些烟无味,起初没感觉,后劲儿却很足。
    霍晏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脸颊赤红,一双眼睛犹如星辰般潋滟有光泽,灼灼盯着人的时候,像是在放一把火。
    “哥哥……”
    “真是没救了。”阎良花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不该觉得长安安全放下警惕,结果被人算计了。
    这世上毒药皆是从植物当中提取的,但凡和植物有关阎良花就能免疫,她没什么反应,但霍晏不行。
    “要不我教你打晕吧?”阎良花提议。
    霍晏一脸迷茫,从凳子上起来试图靠近:“姐姐,我难受。”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似乎是一个壮汉在找茬要砸门。
    阎良花心想,这就是一圈套。
    待会那个壮汉砸开了门,他们两个被发现,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到时候宣扬出去,无论是白不厌暂时和自己解除婚约,还是痴迷不悔,都会形成污点,沦为笑柄,彻底和皇位无缘。
    阎良花自己更是身败名裂,这可比当寡妇严重多。
    最重要的是她不接受自己,居然被人给算计了。
    她不害人就是好事,还有人敢算计她。
    阎良花毫不犹豫的打晕了霍晏,将人拖上了床。
    她自个儿推开了窗户,发现楼下居然还有两个人在盯梢,可能是怕人逃跑。
    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后巷子中那两个壮汉也毫不犹豫地冲上来,要大喊大叫吸引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见阎良花的窘态。
    可惜没能成功。
    她在楼上揪了一朵蔷薇花,此刻花瓣在手中化作利刃,顺着一股气流直接冲了出去,几乎是一个照面,那有人就被无声的刀子划开了喉咙。
    那些没喊出来的话,彻底在嗓眼儿里消散。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融入到了黑暗当中。
    她先逃离麻烦。
    至于接下来的麻烦,全是别人的。
    楼上破门而入,本想来一场捉奸,结果室内只有昏迷的霍晏脸色涨红,昏迷不醒。
    屋内门窗紧闭,自内部反锁。谁也没注意到有一朵藤蔓将泥土撒在了门锁旁,而且丢了一多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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