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宫柒齿间打颤,他跟在关悬镜身边行走的日子也不算短,大大小小的场面也可以说是基本无所畏惧,怎么到了这栎氏义庄外头,忽觉毛骨悚然。
    关悬镜,周国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大人,何为大理寺?说白了,就是查案揭秘的地方,宫柒出身布衣,自小贫苦,最大的志向就是谋份小小官职混个铁饭碗,周国各处部门都挤破头,好差事自然是轮不到没有路子的布衣,草民唯一有机会的就是大理寺,为啥子?查案太苦,揭秘太费脑子,贵族富家子弟,要做官也不会去大理寺,大大小小的案子,破不了要受罚,破错了没准还要掉脑袋。宫柒做这差事是没得选,但关少卿…却让宫柒费解。
    宫柒莽汉一个,也不喜欢八卦,但他隐约也知道,自己的老大关少卿,来历不简单。别的不说,关少卿的坐骑白蹄乌,那可是周国御马,啥子叫御马?贵重不止,还是有银子也难买到的好物件。能骑御马…绝非凡人。
    宫柒费解的是,如此不简单的家世,做些什么不好,天天遛鸟喝花酒也犯不着到大理寺吃苦头。这不,千里迢迢往阳城来…还寻到这处阴森森的义庄…
    ——鬼手女…大晚上的,宫柒想到这名号都会虎躯一震抖三抖。
    “关少卿,都过戌时了…”宫柒鼓起勇气,“里头两个女人,灯都熄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关悬镜稳稳的骑在白蹄乌上,声音都不带颤的,“入殓营生,多是晚上接活,要找鬼手女,当然是现在。”
    “为什么…都是晚上?”宫柒喉咙动了动。
    ——“尸首阴气重,刚死不久的人,留着最后的阴魂给入殓师打理,要是白日入殓,阳气逼散阴魂,尸首魂飞魄散,入殓也不能让是尸首瞑目。宫柒,你知道死人下葬前为什么要入殓么?”
    “不…不知道…”宫柒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要走,也要走的体面。”关悬镜夹了夹马肚,“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个体面么?宫柒,你要是害怕不敢去,就在这里等我。”
    宫柒想死撑,但他是真不敢。栎氏义庄三面环山,一面是片不大的密林子,夜风划过,在山谷里久久回荡,掠过耳边简直是鬼哭一般,林子里好像还有不少野猫,喵叫尖细,伴着风声更显可怕,宫柒要不是死死攥着马缰,只怕猫一叫就已经跌下马背,站都站不起来。
    想到庄子里也许还有不少死人…宫柒更是腿肚子哆嗦,连句逞强的瞎话都说不出。
    ——“关少卿…属下听说,鬼手女还生了一张鬼面…您真要夜里去见?”
    “庸人谣传,不可信。”关悬镜想起白天见到的乌衣少女,那张别人口中的鬼面,不过是一道让人惋惜的深疤,毁了俏脸,却绝不是不能示人的鬼面。
    ——“关少卿…”宫柒又喊了声。
    关悬镜扬臂示意宫柒不要再劝,轻甩马缰,踩着初夏湿润的地土,往暗夜里的栎氏义庄缓缓踱去。
    第7章 夜到访
    关悬镜扬臂示意宫柒不要再劝,轻甩马缰,踩着初夏湿润的地土,往暗夜里的栎氏义庄缓缓踱去。
    疾风吹打着纸糊的窗子,混杂的好像还有刻意轻下的马蹄声,栎容睡得浅,不论是赶尸还是入殓,都是夜里的行当,半夜被人哭哭啼啼的吵醒,顶着迷迷糊糊的睡眼给死人梳洗入殓。
    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栎容可以确定来人已经到了庄子口,栎容披衣起身,正要出屋,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栎容想了想,摸出一方备好的黑色帕子,蒙住了自己的脸,又对着铜镜看了看,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走向院子。
    栎氏义庄不过是座停放尸首的庄子,所谓院门,也不过是用栅栏随意糊起,连白蹄乌也对这几根栅栏有些不屑,不时拿前蹄去碰,稍许用力就可以踩烂闯进。
    关悬镜拉着马缰往后退了退,义庄静默,他知道庄子里的人已经歇下,入夜到访本来就有些唐突,要是再让自己的马失了礼数,那就更加没法子开口求人相助。
    昏暗的灯火一闪一闪,像夏夜的萤火虫,扑着翅膀飘向自己,灯火映着乌衣少女的脸…不是…关悬镜情不自禁走近了些,关悬镜只看见少女那双亮如星宿的眸子,少女的脸被黑帕蒙得严实,饱满的腮帮昭显出她热血的青春年华,如果只看这双眼,她怎么会是白日里自己见到的刀疤女,明明就该是,璀璨美丽的女子才对。
    ——“是你?”栎容好奇的把油灯抬高了些,“真的是你?”
    那双眼越发亮了些,有些藏不住的惊喜。关悬镜翻下马背,探视着乌衣少女晶亮的眸子,含笑道:“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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