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悬镜一路欢声笑语,栎容嘴上应着,心里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太保府
    管他什么府,只要栎容进得去的,都是为了白事一桩,人人畏惧这位戚太保,连辛夫人说起他时,话音里也带着小心,好像生怕说错什么落进戚太保耳里,就会给湘南带来祸事。
    玄铁铸成的大门口,栎容抚了抚车里新梳的发髻,暗暗给自己鼓着劲,鬼手女没有入不了的殓,头颅已成白骨的安乐侯,也一定不在话下。
    ——“戚太保也是人,用不着太紧张。”关悬镜对栎容笑了笑,他看出栎容还新梳了个头,脸色虽看不出什么起伏,但不停拨弄的手指已经出卖了强作镇定的栎容。
    “我才不怕。”栎容死撑,“我入殓而已,戚太保为难不到我头上。”
    “这倒是。”关悬镜颔首笑着,“就是不知道,戚太保对入殓是多高的要求,若是不合他的心意…”
    “白骨复容,我会。”栎容抢道,“关悬镜,你别吓唬我。”
    “哈哈哈…”关悬镜越发觉得栎容有趣,“他要为难你,我护着你就是。”
    “当真?”栎容怀疑的打量着一身少卿官服的关悬镜,薛灿说他官虽不大,但来头却不小…栎容听进去了,但,树倒猢狲散,关易都死了那么多年,他儿子…还有那么大能耐么?
    说话间,关悬镜带着栎容已经到了太保府的正厅,府里下人见惯了关悬镜,恭敬的给他俩让出路,还客气的招呼着“关少卿,这边。”
    正厅外,一个红衣女子挡在门口,红衣如火,面如牡丹,眉着墨色,扬起的时候满是巾帼英气,她抱肩倚在雕花的门框边,泛起眼睑直直看着走近的关悬镜,还有他身边陌生的女子。
    戚蝶衣才看一眼,就知道这个脸上有疤的女人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男子谁不喜美色,至少也要模样端正清秀。破了相的女人,戚蝶衣不信有人会怜惜。
    ——“我还以为你躲得过我。谁知道…”戚蝶衣挑衅道,“你还是得来见我爹。”
    “谁躲得过戚家。”关悬镜微微颔首,“太保亲令,急着带鬼手女去见他。”
    “她就是鬼手女?”戚蝶衣瞥了眼一身淡雅素色的栎容,“何为鬼手?真有通灵秘术不成?难道是…大理寺破不了安乐侯的案子,请来这个女人通灵查案不成?”
    “我是殓师,不会通灵。”栎容道,“坊间传闻,戚小姐也信?”
    戚蝶衣哼了声,对关悬镜道,“做完安乐侯的事,记得来找我。”
    关悬镜给栎容引着路,没有应答一声。
    听人说过太多次戚太保如何,栎容早把他想做是个惊悚霸气的凶神模样,肤黑像墨,眼如铜铃,鼻似鹰钩,再蓄着满络腮的扎人胡子…啧啧,就是传说中的老灯戚太保了。
    栎容见到正厅中央端坐着那人时,差点以为他是太保府里的…画师,因为栎容进厅的时候,那个人正俯身认真在三尺白绢上描绘着什么。
    他束起的发束黑白交错,鎏金冠上镶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鸡血石,身着湖蓝色的绣莽锦袍,腰束洁白玉带,他的身形不算健硕,但也绝不是清瘦,如果说紫金侯薛少安是一副瘦削的病弱模样,比紫金侯年龄还大些的这个人,看起来要精神太多。
    厅里站立着一男一女,那人却动也不动,直到耐心的画完最后一笔,才满意的直起身,露出一双鹰一样的锐利灰目,灰目对向栎容的时候,闪出一种奇怪的神色,那神色没有喜怒,但栎容还是身躯一颤,腿肚子不自觉的发起软。
    有些人的气魄,真是与生俱来。栎容见过的人里,辛夫人可谓是不怒自威气场最足的一个,可与眼前这个男人比起,辛夫人真称得上是和蔼可亲…
    栎容悄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五官四肢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却给人一种躲不开的压迫感,站的越久,心里就越发慌。
    栎容扭头看了眼关悬镜,他的自若倒不像是死撑,觉察到栎容偷窥自己,唇角还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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