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此刻泛泛草地里,一大片鲜明的血腥刺目,鹅黄素衣女子背着篓子路过,其中装满草药,看到那一地血迹,女子吃吓,本想就此离开,可有心生慈悲。
    终究还是耐不过“医者父母心”,悄然走近,是一个军袍男子,左边肩膀上被一支利箭刺穿,鲜血不断涌出。女子将之扶起,男子已经失了只觉,气息微弱地几乎快要停滞。
    彼时帝都热闹非常,因为当朝大公主就要出嫁了,该是令得本朝上下多少青年才俊欢呼雀跃。
    这日半妖被九幽关在房内,施了术法,不由其离开半步,论修为半妖自是比不过九幽的,可奈何她如何抗决,九幽都全作没听见。
    半妖又想唤来灵雀通告筑子遥,孰知九幽这老妖怪完全隔绝了这间房子,灵雀压根收不到半妖的呼唤。
    里边,半妖绝食抗议,九幽无奈摇头。届时残念走到他身边,谓然:“魔君明知他们此番下凡来的目的,为何还要刻意不让他们如意?”
    只见九幽眸底的复杂,缓然开口:“身负轮回咒之人注定不得善终,他们这般逆天而为,迟早会遭天谴的。”
    残念恍然,忽而偷笑道:“原来魔君也会相信天谴。”
    九幽面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残念,后者赶忙闭嘴,转而好意道:“本君岂会害怕小小天谴,我的存在便是逆天之为。但他们不同,一个天谴怕是会要了半条命,到时可省的某些人在本君面前哭哭啼啼求着本君救人。”
    残念挠了挠头,也不回话否认。
    说罢二人便去了公主府。
    闺房中,纳兰媛一袭盛装红衣,几道胭脂渲染,加之本身就不差的容颜,竟是这般惹人疼爱。本是大喜之日她该很开心的,可是奈何其面上有的只是盲目。
    扪心自问,这可当真是她想要的?
    丫鬟几次来报,道是简柯已在来的路上。
    可是纳兰媛似是没听见,不予理会,也无人敢靠近。
    九幽来时询问纳兰媛现在何方,几个丫鬟只言片语说了她的异样。九幽便将视线从南宫御身上定格,“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南宫御目光冷冽,淡淡道:“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会忘却的。”
    虽说九幽对这个长姐并没有什么太多交集,可好歹念在二十年的情分,略略有了恻隐之心,不怀好意地看着南宫御一笑:“若是七年前你从了她该多好。”
    换来的是南宫御冷淡的目光,九幽已经习惯了,不为所动,幽幽叹息:“宁愿当个断袖惹人笑话也不要堂堂长公主,怪人。”
    此刻残念轻戳了戳九幽胳膊,“没有人敢笑话的……”
    九幽闻而不语。
    公主府前,红衣的简柯英气十足,熟练地下马,站在门口,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却在犹豫。
    那日,他分明答应了尹智,待他凯旋而归,便从此退出朝堂,归隐山林。虽然当时是为让其安心编织的谎言,可想到如此,简柯心疼微微一痛。
    此刻的他,又在作甚?
    倘若晓得自己违背了约定,会很难过罢?
    可是他生来就非平凡,这一生,他都注定要为那一件事而活。
    其余的,都没有那事重要。
    即便是想到如此,简柯却依旧难以迈开那一步。
    这时,纳兰媛突然从房内冲了出来,发丝未梳理,手中拿着一罐酒,醉醺醺地拉住一个白衣男子,神情恍惚道:“阿御,我相信这七年来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对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即刻取消这门婚姻,我爱你,我只爱你,阿御……”
    清泪流下,纳兰媛靠在男人胸膛,吓得那人全然不知所措。
    九幽脸色一黑,南宫御淡然留下一句“怕是这堂拜不成了”便离开。
    “来人,将长公主带去房中,婚事延后。”冷冷说罢,九幽扬袖而去。
    分明是被当面戴了顶绿帽子,简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喜悦。
    经历昨晚一场大火后,失了三万兵马和一个将军,人心惶惶,肖飞也没有来得及给宫里写信,所以长泾城中还沉浸在夺回三城的欣然声中。
    筑子遥将整个常阳城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有尹智的气息,想来他应该是脱身了罢,却又不知该去何方寻他。
    回到杆州时,筑子遥一脸憔悴,彻夜未眠又消耗了不少真气,自是疲了。肖飞也很识趣,没有去打搅。
    筑子遥躺在床榻上,闭眼思索。
    姜国周遭都是沙漠地带,气候干热,应当藏不了白磷,而安塞与之不同,虽然就在附近,可据他所知安塞底下有一个冰窖,大片白磷便是从那而来。
    如此说来,安塞已经与姜国联手,此番当真是自己疏忽了。
    半妖已经多日未与他联系,筑子遥起身凝望天际,但愿长泾那边无生事端。
    方才底边人跟肖飞通报战况时筑子遥也有听见,对方本就有五万精兵,现在又来了十万大军,如此一个小小的常阳城里面住了十五万兵马,也着实不易。
    第16章 烈火葬人心
    通过白磷一事,筑子遥算是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等待对方设计,该是以攻为守,抢占先机和主动权,否则他们就只能一味按着对方布下的险路走下去。
    半夜,筑子遥瞧见还在查岗的肖飞,将之叫入厅中。
    正与上次那般,不待筑子遥吩咐他便已经将领头人的底细查清了,将簿子递到筑子遥面前,“此番带兵的是姜国皇子木阮飞,袁召辅佐左右。”
    “此人如何?”
    “据老夫所知,是个君子,不贪财不好色,年纪轻轻就谋略过人,且武艺超群,老夫自愧不如。”
    筑子遥摸索着下巴,有意无意地问:“肖将军可知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肖飞在簿子上匆匆翻了翻,谓然:“此人无心皇位,了无牵挂,唯有一个皇妹令其愧疚了数十年。”
    “怎么说?”筑子遥眼前一亮,仿若看到了丝丝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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