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如今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
    念平帝眼瞅着就是一年比一年疯,却好像已经没有谁能来扼制他的无限膨胀。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在其他人都觉得念平帝怕不是已经疯了的时候,念平帝却还在觉得自己委屈。他没有错,错的是世人,他们都误会了他:“朕给过他们机会的,给过的!”
    念平帝喝醉了,只有姬簪姬贵妃在一旁陪伴,温柔小意:“陛下自是没有错的。”
    曾经走明艳路线的大方美人,如今已是越来越没有脾气,好像一团棉花,怎么样都能笑出来。倒不是姬簪改了本性,而是念平帝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觉得美人就该有脾气,愿意小心翼翼哄着美人的念平帝了。这三年让他彻底走上了独断专行的帝王之道,朝着“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那头拔足狂奔,再不回头。
    姬簪早早看透了风向,借着“产子”之机,强行扭转自己的人设,走起了贤妻良母的婉约路线。
    还别说,效果非常之好,念平帝更宠爱也更信任她了。
    如果未来姬簪能出本书,她一定要把“随时随地根据环境改变性格,像个变色龙一样,才是在这个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这句,写在扉页。
    “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朕有问题?一个皇子刺杀,又不是所有皇子公主刺杀,为什么要迁怒所有的皇子公主呢?”念平帝醉得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他也不关心是谁在他面前跪坐着,他只想满足自己的倾诉欲而已。
    “怎么会呢?陛下待我们的宏儿就很好啊。”姬簪三句不离四皇子,因为她很清楚四皇子并不是真正由她生出来的儿子,越是没有什么,才会越是强调什么。
    四皇子被念平帝取名为闻宏,“宏大”的“宏”,“宏愿”的“宏”,寄托了念平帝极大的期望与野心。
    “因为他们都不是朕的孩子。”念平帝凑近姬簪,带来了一身臭气熏天的酒气,也带来了一个致命的秘密,他在姬簪耳边吐着灼热的气息,好像被逼到了自毁的边缘,“所有的,都不是,只有宏儿才是。”
    “!!!”姬簪捂住了自己的嘴,总觉得她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他们不是朕的孩子,凭什么要朕去喜欢他们呢?他们的娘对不起朕,朕还要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为什么?为了让脑袋顶上的绿帽子更鲜艳吗?”念平帝大呼小叫,挥舞着双手,宛如一个真正的疯子。一直到全部说完,他才觉得爽了,爽了之后就趴在矮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姬簪却睁大了眼,再也睡不着了。她心跳得好像随时要冲破胸膛,吓得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她就这么陪着念平帝坐了一个时辰有余,才终于意识到,她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不做点什么,有可能明天死的就是她了!
    她必须自救!
    知道了帝王最大的秘密,又怎么能活着呢?姬簪开动脑筋,努力想了起来,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助自己摆脱困境。可是她根本想不到,她现在太乱了,脑袋里一团糨糊,最终她只能再次想到了池宁,只有池大人能救她!
    池宁……
    先不说这三年姬簪仗着“生”了四皇子,已经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属于太子一系的池宁,只说这大半夜的,宫门已落锁——东厂在东华门旁边,但毕竟不是在东华门里面——池宁根本进不来,想救她也是有心无力。
    姬簪颓唐地跪坐在了冰凉的大殿之上,难道就要这么完了吗?她才重新做人不足四年!
    她不想死!
    直至一只手,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了姬簪的旁边,像钢铁一般有力,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搀扶了起来,好像能就这么支撑她走下去。
    姬簪惊慌回头,看到了隐在黑暗中的公公尚尔:“尚大人。”
    尚尔顶替钱小玉成为了新晋的司礼监掌印,同时还兼任着御马监的掌印。念平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敢再信任其他人,于是,他最近对尚尔的倚仗,便达到了一种病态的巅峰。哪怕是姬簪,对尚尔也是习惯了口称大人。
    “娘娘千岁。”尚尔看上去倒是依旧那么耿直、守规矩,不见骄纵,比钱小玉不知道要好相处了多少倍。
    “您一直在?”姬簪虽然大脑不会转了,但还是意识到了什么。
    “臣要保护陛下安全,自是不会离陛下太远。”尚尔会武。事实上,江之为和俞星垂的拳脚功夫,都是他们师父张精忠拜托尚尔教来的,俞星垂得尚尔真传的弟子。池宁当年也跟着学了一些皮毛,真的很皮很毛,充分让池宁意识到了自己就是个智斗派,走不了武斗的路子。
    “你、你都听到了?不对,你早就知道了!”念平帝醉酒胡说,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一回,有没有其他妃子听到不好说,但绝对是瞒不过这些身边伺候的人的。
    尚尔不置可否,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救我,尚大人,求你,救救我,宏儿还小,不能没有娘啊。”姬簪死死地抓住了尚尔的袖子,不断为自己祈求着活下去的机会。
    尚尔的双眼还是那样平静,不为所动:“臣自然会帮娘娘,不然臣也不会出现。只是……”
    “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姬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板的溺水之人,为求不死,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臣不求千金,亦不喜欢美眷,只是有一颗好奇之心,还请娘娘为臣解惑。”
    “你说!”姬簪不觉得她有什么不能告诉尚尔的,哪怕是念平帝所有的秘密,她可以卖给池宁一次,自然可以再卖给尚尔。
    姬簪和池宁的关系一直挺复杂的,三年来既没有亲密如过往,倒也没有翻脸,一直处于一种互惠互利的虚假和平里。谁也不知道这段关系什么时候会破裂,但至少在出事之前,他们还是愿意努力维系一下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塑料关系。
    “娘娘当年根本没有怀孕,又是怎么生出的四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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