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之外有一枝梅树延伸出一丫来,白霜下朵朵花儿开的正艳,顾琳琅停下脚步仰头看了许久暗自出神。
    身旁的毕方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便轻轻出声提醒道:“陛下,咱们到了。”
    “嗯,进去吧。”
    顾琳琅这才收回神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方才都想了些什么。
    “陛下驾到,闲杂人等回避。”
    毕方一嗓子喊出来,殿内殿外的侍女太监齐齐跪倒在地上,头贴青砖双手向前,眉眼恭顺地朗声道:“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了,毕方小心地往殿前的空地上瞄了一眼,只见殿前一道白影依旧挥舞着长枪,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他当即就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祖宗呦,也就只有你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了,毕方只得苦笑着默默退到了一旁。
    顾琳琅面色平静的走进来,没有一句免礼那些人只得乖乖跪着,侍女太监们余光偷瞧着那明黄袍角在眼前一晃而过,心中则不停地祈求昭妃娘娘不要触怒陛下,起码别害的他们也跟着一起大倒霉。
    那人手提长枪气势如虹,冷冽的眉眼目空一切,只余枪尖所及之处才略有不同,虽然内力被封,可空气中被银光划过的地方,还是爆出了铮铮的破空之声。
    顾琳琅就这么站在殿门口,被杜慕昭给无视的彻彻底底,可她却也没有张口喝止,反而安静地看了起来。
    “陛下,可要奴才……”
    犹豫了一下,毕方刚开口说出几个字,就见一抹寒光扑面而来。
    那八尺长的红缨钢枪直直爆射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当啷一声,深深插进了顾琳琅脚前不过几寸的土里。
    “大胆,杜慕昭你想造反吗?”
    毕方此时此刻吓得魂都快飞了,他连滚带爬地挡在顾琳琅身前张开双手,那些奴仆更是浑身一凉,连忙高呼陛下饶命。
    没想到这位祖宗不止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甚至还敢在太岁头上拔毛!她今天做的这一举动,若是陛下动怒,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原来是陛下驾到,微臣一时手滑没有注意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冷清清的声音响起,杜慕昭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那双狭长的眼眸划过顾琳琅的身影斜在一侧,情绪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毕方闻言气结,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信,但从这冠绝叁军的武将口中说出来,他头摇的比狗都快。
    “无妨。”
    “你们退下吧,朕有话要与昭妃说。”顾琳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借此机会好好地将她上下看了个遍。
    距离上次的事情过后,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她了,竟不知短短半月过去这人居然消瘦了这么多,袍下的手腕细的仿佛没了骨头。
    “可是陛下。”
    毕方又瞟了一眼杜慕昭,偷偷咽了下口水,他可不敢直说,若是陛下您再把这小将军惹毛了,恐怕这枪下次扎的就是您了!
    “去罢。”
    顾琳琅迈开腿,从地上扎着的长枪旁绕了过去,毕方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老实的带着侍女太监门退到了殿外,并轻轻带上了门跟侍卫一起守在了门口。
    但他生怕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陛下会出什么事,这边门刚一合上,他便迫不及待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慕昭,你为何不愿抬头见朕?”顾琳琅走到杜慕昭身前,可这人却依旧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长枪上。
    “微臣惶恐。”
    杜慕昭嘴角微抿将身子更低了几分,口中说出了这句话,可面上却没有分毫惧意。
    “微臣!微臣?……杜慕昭,你已经不是朕的臣子了。”
    顾琳琅闻言暗暗咬牙,她有些失态地伸手抓住了杜慕昭的肩膀,想迫使面前的女人直起身体好好看着自己。
    “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朕不准你再自称微臣!!”
    杜慕昭还是迎上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近期边境动荡颇大,估计这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就连那张平时冷冽威严的面孔,此时也写满了疲惫。
    “陛下……”
    她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看着顾琳琅抓着自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的眼神,还是残忍的继续道:“那您今日来寻微臣,又是为了什么?”
    “……”
    此话一出,顾琳琅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渗透出刺骨的冰冷。
    “既然陛下您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必继续纠缠下去呢。”
    身上的一双手逐渐僵硬的垂落了下去,杜慕昭看着顾琳琅那双逐渐平静下来的双眼,心底压抑住的那丝火苗再次被冷水泼灭。
    也是,她在期待什么?
    “就连你……也在逼朕?”顾琳琅自嘲的笑了一声,双手背负在身后忽地握力握紧,原来被自己爱的人如避蛇蝎是这种滋味。
    “臣,不敢。”
    杜慕昭双手抱拳躬身一礼让自己与顾琳琅拉开距离,也没有注意到那人身后的地砖上有点点血色绽放开来。
    “呵,好!……杜慕昭听命。”顾琳琅换上冷漠的神色,声音也跟着一同变得霸道威严起来。
    “微臣,在。”
    杜慕昭单膝跪下,不卑不亢地应下。
    “朕命你即刻启程前往北关山与杜元帅一同抗敌,护我天朝疆土,不得有误。”话落,顾琳琅紧闭上双眼不愿再去看面前之人。
    “臣,领旨。”
    终于可以回到北关山了,杜慕昭轻舒了一口气后缓缓站起身。
    她径直上前将插在地里的长枪轻松拔了出来,单手提起抵在后背,迈开腿刚走了两步左右,手臂却被人猛地拉住。
    “慕昭,答应朕,一定要活着回来。”顾琳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其中竟隐隐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杜慕昭闻言回头对顾琳琅对视,两人齐齐静默了片刻,她看着这个外面万人之上的君主此时颔首低眉的模样,内心不禁软上了几分。
    “臣,遵旨。”
    话落,顾琳琅才安心地松开手让杜慕昭走出殿门,不料杜慕昭才刚一拉开门,门外的毕方就一个狗吃屎摔了进来。
    “总管大人,借过。”杜慕昭淡淡地扫了一眼毕方,随后长腿一抬就从他旁边绕了过去。
    “毕方!”顾琳琅猛地一挑眉毛,她憋了一肚子的怒火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陛下请息怒,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毕方嘴上大声卖惨,心中则不停喊冤,奴才听墙根,不也是为了陛下的小身板子着想不是!
    当然这些心里话是给他十个脑袋,也不敢说出来的……只得耷拉着脑袋任凭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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