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点了点头。
    “好,记得回来。无论如何现在沙塔斯城还是最安全的。对我们来说。”
    他站起来绕过桌椅走到哈兰面前,轻轻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背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还有,”
    他后退半步抓住哈兰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了解过去的你,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可能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他促狭地笑了。
    “纠正一下,重要,但危险。往前一步会完蛋,后退一步也会完蛋。就像牧师的信仰飞跃,选择哪一种都不会有好结果。”
    哈兰的表情有些茫然的悲伤。
    “既然如此,”
    文森特用两根手指分别按住他的嘴角,然后往上推,拗出一个微笑。
    “有机会,就请义无反顾地向前吧。”
    ☆、第十八章
    返程途中有梅根茜尔德的照料,回来之后又去了一次教堂,奥森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也并非痊愈,伤口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腿外侧一直到膝盖上方位置。
    这天下午,他在房间里走动,舒展肌肉。从门口到窗边,再右拐到尽头的床头柜,然后原路返回。他一遍一遍地走,同时思考。他喜欢边走路边思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但是现下要想的事有些复杂,而外面太吵了。刚回来的时候城里就一片混乱,现在也是,人们还没有恢复过来。当时,奥森才踏入城门就被老爸拎出人群,直接拖回了家,没有报告队长,没有与梅根茜尔德告别,没有……来得及寻找哈兰。
    自从猎鹰岗哨那一次冲突——他认为那已算得上是冲突——他就再没与哈兰说过话。不同的小队,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对方,甚至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忽然感到惶惶不安。
    窗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然后是大人的呵责。走回门边的时候,他盯着床左边的衣柜下层,仿佛目光可以穿透柜子的木门,看到那里面放着的长剑。那是“村正”。
    伊利达雷……
    与伊利达雷比起来,他们终究只是一群散漫无章、羽翼未丰的新兵。连军团都比他们好些。现在指挥官又死了,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打得过伊利达雷?
    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左腿一阵酸麻,看来尚未完全康复。这让他感到不安,仿佛时间紧迫,下一次战斗就在拐角处。焦虑的情绪促使他搜寻自己的武器——他的弓悬在墙上,像一条巨型蝰蛇。
    为什么最后那一箭失手了?他原本瞄准了那个人的心脏,却失手了,射中另一个人。那个杀死指挥官的恶魔猎手。还有下次,他需要勤加练习,下次绝不会再失误。
    可是这一切与哈兰无关,更不是他的错。奥森用手指揉了揉眼皮,然后捏自己紧皱的眉心。回想起自己在猎鹰岗哨对哈兰说的话,他感到后悔。但是,到底为什么要救一个恶魔猎手?奥森问过他理由,但哈兰从未认真回答。明知道即便是一时发善将伤者捎回沙塔斯城,他还是会被说长道短,遭受质疑与批判。哈兰不可能不知道或者没想到这些。他深知后果,但仍这么做了,是心存侥幸?在那之后,如果不是他立刻离开沙塔斯城、从人们眼中消失,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战争也帮了忙,吸引人们的注意。
    现在这样的局势,只怕旧事被重提。
    明明一直都不喜欢受人瞩目。
    还没有见过哈兰那样哑口无言、无助失措的样子。以往无论发生多大的口角,他总是游刃有余、镇定自若,时常让奥森觉得自己的嘴真是白长了。
    令人难以理解。
    这么多年来,本以为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他早已承认隔阂存在——现在又开始感到失望与不甘。
    刻意的疏远?还是……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顶开。奥森愣愣地转头,只见梅根茜尔德慌张地冲进来。
    “……梅根,门会坏。”
    梅根茜尔德的脸上浮现出愠色。
    “我敲了好久的门你都没听见吗?你再不开门我会以为你死在里面。”
    “好吧,抱歉。”
    奥森向后一倾,躺倒在床上。好友的到来让他暂时摆脱复杂的思绪纠葛。他伸展双臂,懒洋洋地看着梅根茜尔德撑开门,让身后的虚空行者飘进来。
    “有急事吗?”奥森瞥了一眼术士的仆从,不满地说,“我的房间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梅根对后半句话置若罔闻,她说:“怕你被世界遗忘,所以顺路来看看你。并带来一个你应该会感兴趣的消息。”
    她穿着一身布甲,手里拿着法杖,看起来刚从巡逻队归来——联军返回后,主城的巡逻任务是所有队伍轮流的。她快步走向窗边的椅子,坐下来。虚空行者跟着她,在窗前停住。日光照在它身上,晕出一层黑紫色的雾。
    “你的朋友被任命为下一任指挥官。”
    奥森蓦地从床上跳起来。因为没站稳而扭了一下。梅根茜尔德吃了一惊。
    “你干什么……”
    “我的朋友?什么指挥官?”
    梅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当然是守备联军。”
    “什么时候?在哪里?你确定是我的朋友?”
    “他刚回城就被传唤去了圣光广场。大主教亲自和他谈话。”梅根一口气答道,“你不是就一个朋友吗?那个银发蓝眼的男人。”
    “……”奥森像突然泄了气的气球,蔫蔫地说,“我的朋友还是不在少数。只不过他是最亲密的一个。”
    “亲密?”梅根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淡,“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奥森疑惑地看了看她,但没有把她的质问当回事。他坐回床上,低头看着地板,自顾自陷入沉思。
    “这怎么可能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领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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